1987年春節一過，社會上的氛圍比以往更加的開放，在學校這個青年聚集地則是更加的明顯。
學校裡女學生的穿著打扮更加的精致，口紅這個玩意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學校內部。
男同學裡也出現了一部份時髦青年，燙一個費翔頭，也不嫌外麵冷，拿著個吉他大清早的站在操場自彈自唱，吸引了不少女同學的目光。
“李老師好”
“你們好”
剛剛給學生們上完早八的李清風，走在學校的石板路上，不停的有學生給李清風打招呼，李清風也會一一點頭示意。
回到辦公室，和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辦公室裡三位老教師都在興奮的討論著什麼。
李清風一進來，就被眼尖的吳大姐發現，一臉高興的向李清風傳達自己最新得到的內部消息：“李老師，有個大好事，你還不知道吧？”
“什麼大好事啊？您給我講講”李清風放下教案，拿起桌子上的暖水瓶，配合著說道。
吳大姐興奮的手舞足蹈的說道：“咱們學校去年建的職工樓已經快要完工了，現在學校領導正在開會商討分房的事”
“真的啊，那可是大好事，咱們學校老師的住房問題確實要好好解決了，不少老師全家好幾口人都還在小宿舍裡擠呢”
這事李清風幾天前就知道了，當時主管這一塊的學校領導還問李清風要房不要，不過看著盯著自己看的吳大姐，李清風還是配合的裝出一副剛剛聽說這個消息的樣子。
一直不怎麼參與這種討論的老教師龐元明，提起住房的事，也忍不住直歎氣：“誰說不是呢，住房太困難了，我們一家五口人，就擠在一個兩室裡，我閨女今年都十三了也沒個自己的房間，現在都還跟他兩個哥哥擠在一間屋裡”
“老龐，你這還算好的，老爹老娘沒跟你一起住，我家的房子更擠，客廳都被我改成房間了，家裡那叫一個開門就是臥室，吃飯都是做好了以後，自己個端進自己屋裡吃去”另外一個老教師古國鋒也加入了賣慘的話題。
吳大姐同樣不甘示弱的賣起了慘：“我家的情況也差不多，房子住的緊緊巴巴的，我家老大馬上就要結婚了，到現在都還在愁婚房怎麼辦呢”
三人互相警惕著對方，攀比著訴說自己家住房困難。
聽著三個老教師訴說自己的困難，李清風想說這才哪到哪啊，現在四九城普通老百姓住房有幾個寬敞的？
在四九城裡，能有一間兩室的房子，已經是不知道多少人羨慕的對象了，那些大雜院裡，一家七八口人連床都沒有，晚上需要打地鋪睡覺的也不少。
不過自己家的住房條件有那麼億點點寬敞，這種話要說出有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嫌疑，這才閉上了嘴巴。
三個家庭住房緊張討論分房話題的老教師，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李清風的身上，詢問這次學校分房，李清風有沒有參與分房的打算。
看著盯著自己的三人，李清風連忙擺手，表示自己不打算要學校的房子，自己在計算機研究所宿舍那邊分的有房子。
李清風在學校裡很低調，眾人都知道他留學時掙了大錢，不過卻很少有人知道檸檬公司是李清風的。
“計算機研究所的房子啊，那可是好房子，都是電梯洋樓呢，你能分到研究所的房子，真是有福氣”聽到李清風在研究所的宿舍樓裡分的有房，吳大姐羨慕的說道。
計算機研究所職工宿舍是三年前，以檸檬公司的名義和學校協商，拿到了學校家屬區內的一塊地，然後由檸檬公司出資，蓋起的三棟九層宿舍樓。
宿舍樓的設計理念是李清風提供的，沒有這個時代樓房臥室比較大，客廳小到幾乎沒有的特點，而是采用了後世的商品房理念，動靜分區，而且還有一個大大的落地陽台。
宿舍樓建成後，和後世的商品房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彆。
分房這事屬於僧多粥少，誰都想要一套房子來改善自家的住房處境，三位老教師聽到李清風不參與此次分房後，心裡都為減少一個競爭對手而高興。
之後的話題討論，李清風沒有參與進去，而是老老實實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寫著教案。
偶爾的停頓，聽著三位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房子的事，李清風心裡就忍不住感慨，分房的消息一傳出，學校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要鬨騰起來了。
之後的一段時間裡，和李清風猜測的沒錯，房子還沒開始分呢，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以前安安靜靜的辦公室，現在每天吵得李清風不得安寧。
不但吳大姐在罵上麵的領導，就連兩個理工出身，從不在辦公室裡說人長短的兩位老教師也對上麵的領導很不滿，時不時的還要拉李清風出來評理。
因為這個，李清風這段時間能不回辦公室就不回辦公室，有什麼工作，都是去研究所完成。
這天在研究所寫著教案呢，和李清風一同留校的宿舍老大哥郝愛國一臉官司的找了過來，見到李清風的第一句話就是晚上去家裡喝酒，不醉不歸。
李清風臉上一樂，一邊給郝愛國抓茶葉，一邊笑著調侃道：“嘿，郝大科長怎麼想起來找我這個無名小卒喝酒了？”
“你李大老師怎麼成無名小卒了？您還掛著一個副科長呢，也就是你不想轉行政崗，要不你小子現在高低是個副處”郝愛國給了李清風一個白眼。
對這事李清風不想聊，隨便打了個哈哈，問起他遇到什麼麻煩了，怎麼頂著個苦瓜臉。
“唉”郝愛國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生無可戀的說道：“我現在負責咱們學校的分房工作”
李清風很是同情的看了郝愛國一眼：“那你真的挺慘的，攤上這麼個得罪人的活”
下班前呼了一下胡家寶的BP機，在辦公室裡接到胡家寶打來的電話，告知了胡家寶自己今晚會晚點回去後，拿起桌上的手提包和郝愛國一起下班回家。
郝愛國的媳婦對李清風很熱情，大兄弟長大兄弟短的叫個不停，做了滿滿一大桌的硬菜用來招待李清風。
“清風兄弟，聽老郝說你要來家裡，本想去買茅台呢，誰知道供銷社買不到，隻有‘老縣長’也不知道你喝不喝的慣，可千萬彆嫌棄”劉翠蘭拿出一瓶瀘州老窖的特曲，有些歉意的說道。
特曲在幾年前是縣級領導接待用酒，因此老百姓把這款酒稱為“老縣長”，八十年代初期賣6塊，中期漲到14，現在一瓶賣45，幾年時間裡價格不知道翻了幾倍。
八十年代瀘州老窖在國內混的風生水起，也就比茅子稍差點，跟五糧液是一個檔次的白酒，後麵是自己把自己給玩崩了。
李清風連連擺手，裝作受寵若驚的樣子說道：“破費了，破費了，嫂子看您說的，老縣長可是好酒，以前想喝口這個都要去找領導批條子才能買到，要不然可喝不上這個，哪還敢嫌棄”
“行，清風兄弟看得上這酒就成，那你跟老郝先喝著，廚房裡還有個小雞燉蘑菇，我過去看著點”
“這也太豐盛了吧，桌上這麼多菜，廚房還有呢”
劉翠蘭離開時，還以不要影響他們倆喝酒為由，把自己的兩個孩子給帶走了。
等劉翠蘭出門後，郝愛國拿起桌上的特曲給李清風的酒杯裡倒滿，笑著調侃道：“我今天可是占你小子的光了，要不然的話，哪喝的上這麼好的酒，平時喝的都是一塊五的紅星”
“停，彆賣慘啊，你賣慘我也不會把我家的茅子往你家搬”李清風開口打趣道。
“行行行，不賣慘了，吃飯吃飯，嘗嘗你嫂子的手藝怎麼樣”
倆人一邊喝一邊聊，郝愛國說了很多學校裡李清風不知道的狗屁倒灶的破事，聽得李清風那叫一個目瞪口呆。
好家夥，機關裡沒有秘密嗎？郝愛國這麼一個老實人，知道的消息竟然比辦公室裡的吳大姐都多，今晚他說的很多事，李清風也是第一次聽說。
酒過三巡，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分房的事上。
想到辦公室裡，吳大姐痛罵上麵領導的那些內容，李清風好奇的問道：“我聽說人事處周處長那個剛上初中的閨女，也要參與咱們學校的分房，而且還是朝南的兩房，打算將來結婚用，這事真的假的？”
“哼，那可不，人家打過招呼了，學校總共蓋了5棟樓，一共九十六套房子，打招呼明確要房子的就有兩百多人，遞過來的條子塞滿了我一抽屜，搞得我現在就是耗子進風箱，兩頭不是人”郝愛國一口將杯子裡的酒悶掉，憤懣的說道。
對於這事李清風沒有一點意外，已經屬於見怪不怪的正常操作了，到處都缺房子，哪個單位都是這樣。
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後，郝愛國有些幽怨的看了李清風一眼：“說起來，之所以會這樣還跟你有點關係”
“不是，跟我有什麼關係？學校蓋家屬院這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把計算機研究所的家屬樓蓋得那麼好乾嘛？家屬院學校本來是打算建筒子樓的，校領導去你們研究所的家屬院參觀過以後，一拍大腿，當即就下了指示，要讓家屬院朝研究所家屬樓看齊，也要這麼建”
“.”
這事也能怪到李清風頭上？李清風表示，自己不背這個鍋。
在臨近分房前夕，學校裡鬨騰的更是厲害。
一些自覺拿不到房的教職工，索性開始了破罐子破摔，縱容家裡人去跟學校領導鬨，更有些年輕點的教職工親自下場，在各分管領導的辦公室鬨了個不可開交，就連郝愛國都被人堵住跳著腳的罵，好幾次差點打起來。
這年頭的高級知識分子都有過為期不短的下鄉經曆，或多或少都有過看鄉下大娘罵街的經曆，要是真上頭罵起人來，那也是很帶勁的，看的李清風熱血沸騰的。
估計是覺得這樣鬨起來，要是讓學生看見影響不好，校領導緊急叫停了名單公布時間，打算等暑假學生走完後，再進行名單的公布。
在得知最近一個月內鬨不下去後，李清風覺得有點惋惜，沒有了熱鬨看，連上班的動力都沒了。
興致缺缺的回到家裡，已經通過複試，提前入校學習的胡家寶，也聽說了李清風學校分房的事，興致勃勃的向李清風詢問著情況。
“按照你的說法，住房條件那麼困難的家庭都分不到房子，那咱們家不是更沒指望了”聽完李清風的講述後，胡家寶下巴枕在手臂趴在桌子上，惋惜的說道。
李清風一愣：“分房做什麼？咱們家那麼多房，住都住不完，為什麼要分學校的職工房？”
“咱家的事你是一點都不考慮啊”胡家寶白了李清風一眼，緊接著解釋道：“你在你們學校工作，我在我們學校上學，繼續住在錢糧胡同就有些不方便了，總不能天天開車去吧？”
“我這段時間一直在考慮搬家的事，隻是那邊的住戶龍蛇混雜的，我擔心倆孩子的安全，這才想著能不能從學校分套房出來”
聽完胡家寶的解釋，李清風點了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這年頭人販子還是挺多的，中關村和藍旗營那邊魚龍混雜，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帶著倆孩子住那邊確實有些不安全。
“不用摻和學校的房子，我們研究所在學校家屬院裡有三棟住宅樓，我讓人專門給咱們家留了一層，裡麵都裝修過了，家具家電什麼的都有，咱們可以搬到那邊去”
“呀，有房子你不早說，咱們家這段時間可是沒少折騰”
胡家寶說乾就乾，第二天去看了看房子，當即決定這兩天就搬過來。
媳婦決定要搬家，李清風隻能婦唱夫隨，把鑰匙給柳光民，讓他帶著他那幾個同學，去把家屬樓的衛生打掃一下，自己則是和胡家寶一起回家收拾行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