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碩鼠
當杜乘鋒一路飛回六華山的時候，一切好像沒有任何變化。
太陽依舊照常升起，六華山的人們依舊在組織恢複生產，由於濟水鎮的百姓們已經有了一些“太白星就是六華山君”“六華山君就是太白星”的意識，再加上有著濟水這條便利的水路交通，兩邊的百姓倒是有了些合作。
不管是對濟水鎮的百姓來說，還是對六華山的百姓們來說，這都是一件好事情。
甚至對杜乘鋒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本地百姓都已經安居樂業了，他這邊自然也就能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至於另外潛伏過來的兩隻妖，那一隻老鼠和一隻刺蝟……
它們好像沒有過來。
出於謹慎考慮，杜乘鋒還特意排查了幾遍，但這兩個妖還真沒有過來的跡象，起碼本地沒有出現什麼怪事，也沒有出現什麼奇怪的凶殺案件，而這也就意味著甚至都沒人死亡。
至於杜乘鋒這邊，更是沒有遇到什麼被找上門找茬的情況。
一切顯得那麼的風平浪靜。
“可能……它們兩個真的跑了？”
他更習慣麵對那種人人都想要他死的場麵。
“再者說，總不能浪費糧食吧？”
杜乘鋒定睛一看，果然有幾隻老鼠正在啃咬著那些落在地上的飯菜，一個個吃得肚皮溜圓。
這五隻妖畢竟是衝他來的，他這邊打打殺殺沒什麼所謂，可如果因為他的戰鬥，傷到了無辜的人，那這事就多少有些不太行了。
請人吃頓好的，這或許是他們能想到的最能表達心意的方式。
剛趕到濟水鎮的杜乘鋒正準備吃飯，整個人卻直接怔在那濟水邊上的神龕前。
想想也是，一隻老鼠，一隻刺蝟，都不是擅長正麵戰鬥的類型，在擅長戰鬥的同伴死光之後，這兩隻妖便也不可能掀得起什麼風浪來了――或許這兩隻妖乾脆逃走了也說不定，畢竟就之前殺那蛇妖的情況來看，這五隻妖之間自己也有內訌。
“……老鼠？”
但感謝的分量，卻比刀還要沉重太多。
比如濟水鎮的百姓們，辛苦修建水利工程，不還是為了能多收些糧食，多掙些嚼裹，又或者說六華山的人們，即便年年都頂著天災，也一樣在拚命生活著――不過現在倒是好一些了，起碼濟水鎮沒有水患了，六華山也沒有天災了，大夥一年到頭下來，總也能過好年。
杜乘鋒登時火冒三丈。
雖然菜色都很簡樸，烹飪手藝更是比他自己差了太遠，但這份誠摯的心意，卻是實打實的。
或許隻是他不太能頂得住這種場麵，哪怕他是等這些六華山百姓們散去之後，才偷偷溜過來把飯吃了，但麵對著這滿滿一桌飯菜時，他還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過乾活歸乾活，這些人們也沒有忘了那個帶來這一切的太白星。
想了半天，杜乘鋒總算給自己找到一個比較合適的理由――就，雖然他不擅長應對這種場麵，但他也不是那種會浪費吃食的人，大夥既然專門給他做了，那他也就肯定要過去吃光。
事情不算大事，但性質卻極為惡劣，這不止是掃了他的麵子，更是糟蹋了濟水鎮百姓們的謝意，最重要的是，這種行為糟蹋了來之不易的糧食。
多好的飯菜，原本可以讓人大快朵頤，結果現在全都滾在地上，混在泥裡，狗都不吃，也就隻能便宜那些老鼠……
“誰乾的！”
也有可能，他隻是不太習慣，被人感謝。
反正以他的飯量，就算兩頓也是能吃完的，六華山這邊吃了，沒道理濟水鎮的就不吃。
杜乘鋒一向都是不喜歡給彆人添麻煩的。
“其實也沒做多少事吧。”
一想到濟水鎮那邊還有一頓同樣的東西在等著自己，杜乘鋒就有些頭皮發麻，當然，他倒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這甚至可以說是某種幸福的煩惱――能被人感謝，總是會開心的，畢竟這意味著他多少還是做了一些事情。
雖然杜乘鋒也不太清楚，如今自己這連五臟六腑都沒有了的身軀，到底還需不需要吃東西，但他還是將按時吃飯當成了每日必不可少的事情。
在六華山飽餐一頓的杜乘鋒撓了撓頭，他是真覺得自己有點受之有愧，畢竟他跟那原本的六華山君之間，其實隻是私人恩怨，他也沒想過自己把那六華山君宰了之後，本地百姓生活居然也變好了――其實從這個角度來想，這件事多少還是跟他有點關係的。
不過杜乘鋒還是選擇在六華山多待了一陣。
既然找不到剩下的兩隻妖，那他的生活就又回到了正軌，每天白天打磨大山，晚上就好好睡覺，早睡早起，身體健康――由於手裡多了幾座山，他的餐飲甚至都變得更健康了，不止每天攝入的食材變得更為新鮮，就連平時吃肉的肉質都好了不少。
民以食為天。
而這，也是杜乘鋒吃過的最好吃的一頓飯。
看著這些偷吃飯菜的老鼠，杜乘鋒隱約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所以在秋天打下糧食來之後，濟水鎮和六華山兩地的百姓便分彆選了些今年最好的糧食，各自供奉給了他們的六華山君和太白星。
不止是杜乘鋒，所有人都是如此。
一方麵是為了打磨大山，另一方麵也是為了本地安全著想。
“還得去濟水鎮吃一頓……哎。”
若是因為他這邊沒過去吃，辛苦做出來的食物放在那裡爛掉，那才是真正的浪費。
神龕前麵確實擺著飯菜沒錯，但此刻那些飯菜卻已經被糟蹋得不成樣子，碗筷撒了一地，飯菜更是落得到處都是――很顯然，這不可能是濟水本地人乾的，本地人還沒有這麼大的膽子，甚至外人都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膽子。
畢竟那個時候的他什麼都不用想，隻需要揮刀就好，隻需要把那些敵人殺了就好。
相比於這份謝意，附著在餐食上的那份純粹的香火願力，甚至都已經算次要的了。
“所以說……嗯？”
畢竟如今他這身軀實在是變得有點太離譜了，原本變得很大也就算了，現在則乾脆就是連五臟六腑都沒了，整個一個鋼澆鐵鑄的軀體，甚至連人都不一定算――但杜乘鋒還是覺得自己是人，不是人的話他能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