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容的問題十分棘手。
朱慈炯想了一會沒能想出能折中的對策。
就在他有些苦惱的時候,卻發現張煌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朱慈炯瞬間明白張煌言不是來提出問題的,而是來幫他解決問題的。
他輕咳一聲問:“張知府覺得該如何處理此事?”
張煌言雙手抱拳:“臣以為無論張容是否有罪,籌集錢糧的事都不能停,否則軍心不穩。”
“嗯,”朱慈炯點頭,對張煌言的話很滿意。
這些兵馬是他的底氣。
虧待誰也不能虧待他們。
張煌言能考慮到這一點,就說明他是一個顧全大局的人。
“不過,”張煌言話鋒一轉,“臣以為不能讓張容繼續用之前的辦法籌集錢糧。那樣雖然能籌集到足夠的錢糧,但是對地方上的百姓來說是個災難。”
朱慈炯沒有表態,詢問道:“你的意思是?”
張煌言再次施禮:“隻推行國策,不懲罰百姓。”
他怕朱慈炯沒聽懂,低聲解釋:“臣的意思是隻收繳民間私藏的白銀,不追究他們曾向叛軍捐錢的罪行。如此一來既能籌集錢糧,又不會給下麵的人太多操縱空間。”
朱慈炯問:“收繳私藏白銀難道就不會引起民變了?”
張煌言認真分析:“臣以為不會!貨幣改製乃是國策,從試行到推行再到強製推行已有數年光景。但凡忠於朝廷的百姓,早就把銀子換成了大明圓寶。”
“私藏銀子的人固然有,但不會多。百姓們也不會在乎那些人的死活,所以僅憑他們自己很難掀起風浪。”
朱慈炯琢磨了一會,覺得這個辦法確實可行。
不過他不敢私自做主,打算向崇禎彙報後再做決定。
為了儘可能減小這期間的影響。
朱慈炯下令讓張容暫時停止籌集錢糧,等待朝廷最新的旨意。
他自己則率兵繼續南下。
十一月初四,朱慈炯兵不血刃拿下寶應。
十一月初六,收複高郵。
初六傍晚,消息傳到揚州。
朱國弼和劉孔昭感覺天都塌了。
可是他們又無法改變現狀,隻能咬著牙歎息。
“好消息,好消息!”門外傳來徐文爵的聲音。
朱國弼激動的站起來問:“什麼好消息?”
徐文爵打開房門走進來說道:“援軍來了。”
“援軍?”朱國弼愣了下:“哪裡的援軍?我不記得咱們有援軍啊!”
徐文爵咧著嘴笑道:“是四川的援軍!南京兵部剛剛從來塘報,說秦翼明和馬萬年已經出川入楚,最遲一個月就能抵達南京。”
聽到援軍是川軍後,劉孔昭迅速變了臉色。
朱國弼也收起剛剛露出的笑容,嘴角不停抽搐。
徐文爵很是不解的問:“怎麼?援軍來了你們為何不高興?”
劉孔昭沒好氣的說道:“狗屁的援軍!他們不是來支援咱們的,是來收咱們來的!如果真是支援,何必拖到現在?”
“他們之所以出兵,是打算趁著賊軍攻下南京前趕到前線分一杯羹!”
聽完劉孔昭的分析,徐文爵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憤怒:“太可惡了,這幫人太可惡了。有朝一日,我一定將他們”
不等徐文爵把話說完,傳令官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啟稟諸位大人,鳳陽告急。”
門口的徐文爵拽著那人的脖領子問:“怎麼回事?”
“劉肇基率兵圍攻鳳陽,馬士英三次出城迎戰三次被擊敗。由於麾下騎兵儘數被殲,馬士英無法逃跑,隻能回到城中固守待援。”
徐文爵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朱國弼也大驚失色,慌了神。
劉孔昭的反應雖然不大,但是他想的最多。
在得知消息的瞬間,他甚至已經給自己想好了退路。
朱國弼率先說道:“馬士英這廝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明知雙方實力懸殊還要出城迎戰,這下好了,鳳陽一旦失守咱們隻能放棄揚州,回到南京依靠長江天險禦敵。”
劉孔昭補充道:“前提是長江沒有結冰。”
朱國弼嚇得連忙詢問那個傳令官:“長江結冰沒有?”
“回大人的話,江麵上偶爾有浮冰。”
朱國弼長舒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隻要長江不結冰,這道天險就還能發揮作用。”
三人圍在一起商量了很久,最終決定放棄揚州,退到長江以南。
至於馬士英的死活,他們已經無暇顧及。
為了守住長江。
朱國弼撤兵的同時給鄭芝龍送去消息,請他來長江南岸協助防守。
十一月初七。
朱慈炯繼續向揚州進軍。
他進軍的速度很慢,一是防止輕敵冒進遭遇偷襲。
二是等待崇禎的旨意。
距離南京越近,他內心越複雜。
如果真的攻入南京,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自己的大哥朱慈烺。
畢竟他是在朱慈烺的養育下長大成人。
離開南京時,他們是手足兄弟。
再次相見,物是人非
十一月初七傍晚。
東廠提督張容來到寶應縣休整,並趁機等待朝廷旨意。
進城後不久,有人來報:“提督大人,有人要見您。”
“什麼人?”
“對方沒自報家門,而是讓小的把這個給您。”那人說話間將手裡的東西遞到張容手中。
張容接過一看,發現是一個紙條。
打開紙條,發現裡麵寫著一行字:速來西城來福客棧天字號房間。
紙條沒有署名,不過卻蓋著錦衣衛都指揮使李若璉的印章。
仔細看了又看,他確定紙條是真的。
為了謹慎起見。
他在裡麵套了甲胄,並帶了百餘人隨行。
客棧不大,人也不多。
他提著刀親自來到房門外。
不等他叩門,裡麵傳出了李若璉的聲音:“張大人自己進來就好,其他人就不必了。”
張容怔了怔,揮手讓其他人離開。
自己則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有一個人,背對著他坐在凳子上。
那人繼續說道:“關門。”
張容關好門,那人也轉過了身。
張容指著那人:“李若璉,果然是你。”
李若璉右手食指放在嘴邊:“噓,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不等張容說話,李若璉伸手從懷裡拿出一份中旨:“張容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