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你在金馬商會這些日子,可曾聽說過這些人”柳七看著手裡的木瓶和笛子,以及四道白影飄然而去的方向,不禁開口問道。柳二寒著臉回道:“從未聽說過。”從細柳山莊,到金馬商會,再到黒獄門,然後便是今天這如同鬼魅一般的四人……柳七能感覺到那位神秘的“尊上”似乎織了一張很大的網,鬼知道其背後還隱藏著多少勢力。柳七微微歎了口氣,隨後將裝著追魂散的瓶子和安魂笛都扔給了一旁的柳二,隨後轉身來到了“柳三”的麵前。如果剛剛是遠看都已經足夠瘮人,那現在近距離看著“柳三”的模樣,無疑是可以讓人連夜做噩夢的地步。柳七隻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她隻是想確認一下是否如剛剛白影說的話。而柳二的眼神則是複雜得多,他環顧著柳三走了幾圈,最後臉上的凝重換作了冷笑:“沒想到當年細柳山莊中最出色的一個,現在竟成了這般鬼樣子。”“鬼將……”想起白影對柳三的稱呼,柳二嘴角的笑意越發濃鬱,“倒是貼切的很!”柳二的目光略過柳三血淋淋的麵孔,看見了不遠處盈盈而立的柳七,頓時眼神微閃,繼而開口道:“這麼多年,你是不是有意藏拙,細柳山莊的第一人應該是你才對,而非柳三。”柳七心知肚明柳二問的是自己,但她隻當沒有聽見,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義莊大堂,繼而冷冷道:“趕緊讓伱的人將東西帶走。”按照磨刀老叟的吩咐,接到柳三之後,便將其混入金馬商會的車隊之中,運往楚天城。“可知道嚴令誠打算用……‘柳三’做什麼”柳七問道。此時柳二已經走出大堂,伸手試了試了雨點的大小,隨後便將一枚信號打上了夜空。柳七口中的嚴令誠乃是金馬商會的三公子,與已死的嚴令義乃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這位嚴三公子已經名牌是“尊上”的人。“嚴令誠在金馬商會中地位尷尬,嚴令義和嚴令武都壓在他頭上,再加上嚴雄似乎對他並不喜愛,所以金馬商會上下都清楚,三公子是不可能執掌商會的。”“除非……”“除非嚴令義和嚴令武都死了!”柳七接著柳二的話說道。“倒也沒那麼容易。”柳二撣了撣身上的雨水,繼而笑吟吟地說道,“現任商會龍頭嚴雄雖說很久沒有露麵了,但還未到花甲之齡,以他的武功而言尚屬盛年,誰知道他還能活多少年”“看來……這位嚴三公子是打算連自己的父親也一並乾掉了。”柳二聞言隻是笑了笑,隨後便將話題扯開:“你還記得當年在周家莊遇到的那個房先生嗎”柳七點了點頭,此人她還有印象,似乎和陳統領相識。“那位房先生便是大公子嚴令義的心腹,因為察覺到不對,所以順藤摸瓜找到了東河水盜,才導致周家莊的滅門之災。”“不過那次三公子損失也不小,陳統領回去之後也受了重罰,現在據說在一個窮山惡水的礦場裡當監工!”提到陳統領的遭遇,柳二倒是沒有絲毫掩飾地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可有眉夫人的消息”柳七突然問了一嘴。柳二先是一愣,隨後搖了搖頭。柳七問起眉夫人,倒也不是關心她,單純是因為她的古柳心法已經練到了第七重的最高境界。但是柳七在行功之時,能夠感覺到行功時似乎仍然存在著一定的餘地,這說明要麼是眉夫人騙了她,古柳心法不止七重。要麼就是眉夫人故意在傳授心法時留下了一些破綻,但是柳七很快便否定了這個猜測。她已不是當年一無所知的小白,對於內功心法上柳七已然有了自己的見解,她所運行的古柳心法應該是沒有缺陷的。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古柳心法不止有七重。當然比起猜測,還是直接去問眉夫人比較簡單。不過自從細柳山莊分彆之後,大家天各一方,雖說同屬“尊上”門下,但因分屬不同的勢力,想要見麵確實不是個容易的事。柳七隻是隨口一問,見柳二表情不像作假便也沒有多說什麼,她握了握冰涼的刀鞘,今日事已了,她準備離開了。“讓你的人將義莊收拾乾淨。”丟下一句話後,柳七正欲離去,突然被柳二叫住了。“等等!”柳七腳下一頓,但並未回頭。柳二看著柳七纖細的腰肢,當即收斂了神色沉聲道:“我已經接到了楚天城的消息,嚴雄派來了一位客卿來京城處理嚴令義的事,現在正在奔赴京城的路上。”眼看著柳七拔腳欲走,柳二又接著說道:“此人名叫葉肅,乃是三十年前‘五絕老人’的弟子,一套飄雪穿雲掌十分毒辣,你自己要小心。”話音剛落,便見柳七盈盈一躍,便消失於夜空之中。看著柳七剛剛所站的位置,柳二凝視許久,最終臉上的傷疤微微顫抖,隨後移開了目光。…………剛剛還是電閃雷鳴,當柳七趕到柳府外時,天空已然出現了一線魚肚白,看樣子今天又是一個豔陽天。熟稔地翻過外牆,而後回到了主屋。將刀重新放於琴身之中,柳七摸了摸自己濕漉漉的發髻以及衣飾,隨後乾脆來到屋外水井邊,“咯吱咯吱”搖了一桶水起來。片刻之後,柳七直接躺進了浴桶之中,任由冰涼的井水刺激著細膩的肌膚。將頭斜躺靠在浴桶的邊緣,柳七回想起臨走之時柳二的提醒。嚴令義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小角色,他是金馬商會龍頭嚴雄的長子,也是最被看好的下一任龍頭的最佳人選。這麼一號人物死在了京城,金馬商會當然不會忍氣吞聲。金馬商會和漕幫商會一樣,都是在破武令之後由原來的江湖勢力改製而成。“玉堂金馬”指得便是雲楚當年最大的兩個幫會,而且兩家幫會的總舵也都設在楚天城。破武令之後,“玉堂金馬”中的白玉堂被朝廷剿滅,而金馬幫則在幫主嚴雄的帶領下改名作金馬商會從而存活至今,並且聲勢也超過了當年金馬幫最巔峰時。此番嚴令義進京,在天鴻樓豪爽叫價,為的就是在京城打響金馬商會的名號。而柳二口中的客卿,類似當年金馬幫的長老。至於他提及的“五絕老人”,柳七就有些孤陋寡聞了。……當翠香起來,看著庭院中披著一頭秀發打著水的柳七,頓時瞪大了眼睛,而後趕緊上前搶過了柳七手裡的水桶,嘴裡小聲嘟囔道:“小姐,不是說了這些粗活讓奴婢來做就是了。”已經吃準了翠香脾性的柳七微微一笑,當即放開了手任由翠香自己做事。“雖說天氣炎熱,小姐您還是得用熱水洗頭啊。”翠香抬頭看了看逐漸升起的旭日,又開始念叨起來。最終在翠香的一番折騰下,柳七又用熱水洗了一遍頭,而後靠在躺椅上任由翠香為她絞乾著頭發。晌午時,柳七沒有等到去後廚取食的翠香,反而是張誠邁著急匆匆的步子跨進了院子,直接進了主屋。柳七瞥了一眼,張誠的手裡沒有提著食盒。“令主!”張誠進來之後回稟道,“孫氏兄弟明天傍晚會抵達京郊。”柳七聞言目光頓時一凝。終於來了!……“駕!”噠噠噠……急促的馬蹄聲在官道上響起,不多會兒兩匹馬便直奔官道岔口的茶攤而來,待到馬近了,正在喝茶的客人紛紛側目,看向了馬背上那道高大的身影。好一個漢子!眾人心中讚道,隻見馬背上的漢子國字臉,肩寬好似雙開門冰箱,裸露在外的雙臂肌肉虯結好似龍紋一般,身後斜背著一根焌黑的棍子,棍頭和漢子的腦袋平齊,而待其翻身下馬後,眾人才發現棍尾竟是快落在地上。“小二,來兩……不,來四壺好酒!”率先走進茶攤的是一個同樣身材壯碩的漢子,隻見其一臉滄桑,身上風塵仆仆顯然是趕了許久的路。“媽的,這京城的太陽比大漠的還毒,沙子也真他娘的多!”“呸,呸,呸!”漢子連吐了幾口沙子,隨後便招呼著那背著棍子的兄弟坐下來。“大哥,都快到京城了,咱們還是小心點。”背著棍子的漢子警惕的看了一眼周遭的客人,方才緩緩落座,隨後從胸口的包裹中掏出了兩個碗和兩雙筷子,擺在了二人的麵前。而正端著一壺茶走過來的小二見狀臉上的笑意不由得濃烈了幾分:“原來是江湖上的好漢!”說罷便將桌上原本的碗筷放到了一邊,將茶水道入了二人備好的碗中。那被喚作“大哥”的漢子伸出了乾枯似骨,焌黑的五指拿起碗便將茶水一飲而儘。“客官,酒來咯!”剛剛才離去的店小二吆喝著端著四壇酒就來到了兩人的桌邊,各在兩人麵前擺了兩壇。而那斜背著棍子的漢子隻是打開酒壇上的塞子聞了聞,繼而臉色一沉突然一把扯過了小二的衣領。“酒裡麵放了什麼”“客官,我,我……”小二露出驚慌的表情,嘴上含糊不清的解釋著,卻不料漢子已經拿起酒壇直接朝小二嘴裡灌去。“去死吧!”小二眼中頓時露出一抹凶光,不知何時手中已然多出一抹閃著寒光的匕首刺向漢子的心口。“大哥,有埋伏!”背著棍子的漢子頓時眼中精光大盛,繼而一肘頂在了小二的胸口,聽得“哢嚓”一聲,小二頓時目眥欲裂,轉瞬身軀便軟了下去。蒼,蒼,蒼……而原本周遭自顧自喝著茶的客人們紛紛起身,從桌下摸出了長刀,便直奔兩兄弟而去。“殺!”茶攤中頓時亂作了一團。隔著茶攤數十步外,一根參天古樹上,柳七坐在樹枝上,晃動著雙腿,看著不遠處茶攤中的廝殺。那以棍子充當兵器的便是孫氏兄弟中的弟弟孫金虎,據說其十歲時便可以徒手搏殺一條狼,手中的這根混鐵棍長逾七尺,豎著放竟比身材高大的孫金虎本人還要高出一截。而身高稍矮一些,赤手空拳的則是孫金龍,確如情報中所描述的一樣,孫金龍時而雙拳齊出,時而單掌托出,每一次出手都會精準地收割掉一條性命,的確是拳掌俱佳。為了截殺兄弟二人,此次不光是柳七親至,茶攤中的煮茶老漢,店小二以及喝茶的客人,均是由刀奴假扮。麵對著二十多名刀奴的圍攻,兩兄弟顯得遊刃有餘,尤其是孫金虎,掌著混鐵長棍隻肖揮舞起來,就無人敢上前。唉——看著刀奴已經折損過半,柳七隻能歎了口氣隨後站起。最終還是隻能由自己出手!而剛剛以混鐵長棍逼退了一群刀手的孫金虎突感背後一陣涼意襲來,繼而發現身上的汗毛不知何時已然立起。有高手!孫金虎臉色微變,隨後扭頭看向了正與三個刀手戰作一團的哥哥,正欲開口提醒。“小心……”但是“心”字剛剛脫口,便看見一道寒光掠過,孫金虎臉色大駭,當下也顧不得麵前逼近的刀手,腳下猛地一瞪便朝著孫金龍的方向掠去。持刀淩空而來的柳七微微側目,正與孫金虎那對寫滿了驚慌的雙眸對上,她眼中頓時閃過了一絲殺意。孫金龍剛剛一掌怕在了一名刀手的頭上,看著手上逐漸癱軟的屍體,正露出一絲獰笑的孫金龍突然眼角覺察到一道寒光閃過。繼而脖頸處傳來了輕微的刺痛。嘶……他有些木然地伸手摸了摸脖子,隨後便看見了手上還冒著熱氣的血液,繼而扭頭看了看正衝著自己飛奔而來的弟弟孫金虎。“我……”孫金龍開口想要說些什麼,但腥甜的血液依然灌滿了他的嘴巴。砰!孫金龍身軀轟然撲倒在地,腦袋落在了一雙靴子旁。..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