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京裡那堆吃白飯的傅應絕看著不爽很久了,所以他有自知之明,可除此之外傅錦梨所言也實在太離譜了些。
她說她是自己的女兒,親生的。
不曉得哪個吃飽了沒事兒乾的夫子給她送回來了,回來找爹爹玩,但是她不認路,自己跑丟了。
然後曆經千辛萬苦,才終於尋到他身邊的。
彆的真不真暫且不論,隻是……
“不可能。”傅應絕還是這句話,“本殿生不出來。”
他壓根沒有娶妻生子的打算,哪兒來得了這麼大個孩子。
“不對,不對!”傅錦梨不讚同,“沒有,爹爹沒有,是爹爹一個人結果子的,我蹦出來是顆大大大蛋,梨子蛋~”
“小龍,小梨子小龍,叫,傅,錦,梨~”
她說她是小龍。
仰著張粉嘟嘟的小胖臉,坐在凳子上兩腿兒蹬著翹了翹。
小爪子老實地放在膝蓋上,看傅應絕一眼就高興得哼哧哼哧兩手捏捏又鬆鬆。
傻得冒大泡了。
傅應絕看得有些手癢癢,十分想扯扯她那張軟乎乎的腮幫子。
當然,他這麼想的自然也這麼做了。
兩根手指全尊降貴一般低下去,輕拉了下胖丫頭的臉蛋子,手下軟綿的觸感比想象的還要好些。
在接觸的一瞬間,熱乎乎的氣息隨著指尖一端慢慢攀爬,跟條火龍一樣燎到大腦皮層。
“砰”地一聲在腦中炸開空白一片的晝光。
短暫的失神叫傅應絕眯了眯眸子,而後,他徐徐地收回手,極深地看了傅錦梨子一眼。
一次是巧合,兩次那就是見大鬼了。
“小龍啊。”傅應絕幽幽地笑,“也算是對勁兒,傅氏根基,所謂真龍,本殿的後嗣也確實是從錦字。”
他沒說信不信傅錦梨的話,反而是衝著一旁呆愣愣盯著兩人的小男孩兒揚了揚下頜,“這個呢。”
“這個姓周還是姓傅。”傅應絕問。
事不關己卻無故被中傷的周意然淡瞥他一眼,沒說話。
反倒是傅錦梨,一聽他問,還當她爹是相信她說的話了,雙眸一亮就要回答,可嘴巴張開卻硬生生又卡住。
“傅——傅......”
她茫然地抓抓下巴,擰著胖臉思索許久,道,“弟弟叫,叫傅弟弟,爹爹給梨子的,我的弟弟,傅弟弟。”
傅應絕:......
還是趕他姓的,隻是多少取名有些潦草了。
“弟弟。”他小幅度地頷首,意味莫明道,“知道了。”
————
這次問話結束得很快,傅應絕跟周意然兩人前後腳就出了主帳,隻留下兩個小孩兒在裡頭麵麵相覷。
傅錦梨手裡還捏著她小爹從桌上隨手薅給她的麒麟鎮紙,寶貝地放在自己小包裡,還不忘跟傅弟弟再三強調道,
“小梨子厲害,弟弟以為梨子不厲害?自己找到,找到爹爹有飯吃不撿破爛,我照顧弟弟的,傅小爹爹給梨子吃飯,梨子給弟弟吃。”
“夫子叫小梨子等,不知道等什麼哇,弟弟是呆瓜小木魚,才不會哭哭。”
說著,她忽然想到什麼似地,將小手放在弟弟的頭上,
嘴巴裡嘟嘟囔囔念了幾聲咒,而後期待又認真地看著他,在等著反應。
可過了許久,呆弟弟還是那個呆弟弟,笨梨子還是那個笨梨子,一點變化都無。
傅錦梨沮喪地收回爪子,又氣憤地刨了自己幾下,
奶凶奶凶道,“梨子壞了,壞了不變小龍不厲害,夫子什麼時候,找到梨子哇!”
小嘴利索地數落一通,弟弟不知道聽懂了沒,巴巴地杵在她身側,呆呆地點頭,“嗯”了一聲。
雙目無神,隻有在看向傅錦梨時才會有些許波動。
兩隻小孩兒乖乖地待在帳中,另兩個大人也沒走遠。
傅應絕先一步停下,臉上的笑意也隨著消失無蹤,神色寡淡地扭頭注視著不遠處的主帳。
“看什麼。”周意然立於他身側,隨口問道。
傅應絕長眉微抬,“自然是看本殿的一對兒女。”
看他的一對好兒女,語氣卻涼薄得叫人發指。
周意然不置可否,問道,“你待如何。”
“那笨丫頭身上確有古怪,話本子想必看得也不少。”傅應絕懶聲道,
若是話本子看得少了,笨腦瓜子還講不出這樣傳神的故事。
瞧他那態度,顯然是傅錦梨說的他一句也沒信。
手底下人順著查去卻報這倆孩子似是憑空出現的,不知來自何處,竟從數十裡外的地方硬生生神不知鬼不覺走進了軍營。
傅應絕聽到消息的那一瞬莫名地心悸,第一想法竟是‘那孩子瞧著嬌氣,徒步走這樣遠不知費了多大勁’。
太邪門了,
他一貫不是個共情能力強的,更遑論是對陌生人。
脫口而出的一句“趕走”到了嘴邊竟是鬼使神差地換成了——
“且留下吧。”
話落,傅應絕自己都愣了愣,後知後覺找補一般,道,
“且留在身側,本殿倒是要看看是哪位的手筆。”
越說,他還越覺得這理由不錯,心頭那點小小的怪異感被他忽視了過去。
周意然倒是將他的反常看在眼裡,
沉默良久,他忽道,“或許呢,那孩子說的是真的。”
不然......
這樣肖似的麵貌,那句‘皇姐’,傅應絕的不對勁該如何解釋。
“絕無可能。”傅應絕想都沒想,“本殿這輩子都不可能為傅氏留下血脈。”
他眼中暗色一閃,戾氣忽深,
“絕不。”
————
因為傅錦梨左一句右一句的爹爹,傅應絕又順水推舟地留下了兩個孩子。
一時之間,軍中流言四起,無一不是在說他九殿下風流的。
傅應絕不痛不癢。
可留下兩人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後續卻又有了許多麻煩
————軍中無人照顧兩個孩子。
一棒子糙裡糙氣的大老爺們兒,哪兒看過孩子啊,就連“孩子爹”那都是半大個隻知提劍殺敵的。
傅錦梨三四歲,哪兒能自理?
可營中人沒意識到這點,傅應絕也一樣,
以至於夜裡傅錦梨揪著她那簡陋的小枕頭一把子撩開傅應絕私帳的時候,正準備入睡的傅小爹眼一睜——
摸上床頭的刀就頂了上去。
而後,
眼前一花——
耳邊一鳴——
“哇哇嗚哇——爹爹,殺梨子啦,殺梨啦,我的爹爹,嗚嗚——”
才是一冒聲,傅應絕心顫了顫,下意識地將劍一丟。
動作十分順暢,像是做了無數遍一般,刻骨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