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眼睛挖掉
幾人的談話沒費多少時間,傅應絕最後似乎給每個人都留了任務。
包括他那成天要糕糕吃的大胖閨女。
大胖閨女兒領了任務,立馬就覺得肩上擔子重又重。
搖頭直歎息著這個家沒她不行。
不過既然是爹發話了,自然是要當個事兒辦的。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她牽著她那大公雞,扯上趙馳縱,再敲開了六花兒的門,帶上東西,一個山頭一個山頭地去拜訪。
說是拜訪,其實也不儘然。
傅應絕今日都未給她搭配衣裳,叫小孩兒自己選,還要強調一句不要勉強,一定要遵照自己的心意。
最後她也不負眾望,小胖手一伸,拿了條金墜子叮當響的小裙子,就連穿的鞋,那也是鑲金嵌玉的。
待穿戴齊整,傅應絕抱著掂量了一下,重了怕是五斤不止。
琉璃珠釵, 香玉金鎖,穿花金釧,流彩縷衣。
好不刺眼。
換個人都得俗,偏生是穿在她身上。
那點兒嬌憨的鈍氣,一下就將珠光寶氣淡化,叫人看見了隻覺得是個福氣深厚的年畫娃娃。
年畫娃娃一路從家門出來走走停停,對她這身穿搭實在滿意,還要特意加重了腳步,珠玉相撞清脆叮當。
“……大當家這一身,能將咱們一整個山頭買下來。”
寨子裡的人看著前頭那左搖右擺的背影,忍不住咋舌。
“嗬嗬,你小子目光短淺了。”
彆說是一座山頭,就連他這不識貨的,都覺得能包下半個行雲崗。
一路上議論紛紛,小胖娃終於敲開了六花兒的門,六花兒險些叫那金光燦燦閃瞎眼。
“乖乖乖乖,誰誰家金礦叫叫人掘了。”
“是我~”
傅錦梨樂嗬嗬笑著,臉上的嘟嘟肉泛著粉,“花花,出發~”
這是惦記著昨日她爹交給她的任務。
六花兒也不敢耽誤,帶上幾個弟兄,一路護著傅錦梨跟趙馳縱就上了彆家的山頭。
——
行雲崗的大家,都是守望相助,卻又井水不犯河水。
隻是今日奇了怪了。
那黑虎寨的六花兒,帶著兩個孩子,牽著隻雞,拜上山頭來了。
口口聲聲說那女娃娃是他們新認的大當家。
其他寨子的主事人原先是不信的,可那女娃娃模樣瞧著實在唬人。
穿金戴玉,一言不發,那張看著粉白可愛的臉,一點笑模樣都沒有。
黑黝黝的眼珠子,歪著頭就這麼靜靜盯著你,竟會叫人有些膽寒。
這叫習慣了察言觀色,看碟下菜的土匪們遲疑起來。
六花兒原本心裡打著鼓,可看著傅錦梨氣勢一下子到位了,馬上也趁熱打鐵。
“馬馬馬馬主事,這是咱們新新任的大大大當家。”
又將站在一旁抱著雙臂,一身翻領小袍的趙馳縱讓了出來,介紹道,“這這是是咱三當家。”
大當家,三當家。
一個瞧著三歲多,另一個身量高,卻也翻不過七歲去。
他們想說黑虎寨簡直是在胡鬨,可又看這倆孩子的架勢,喉嚨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樣。
“你們今日這是……”馬主事小心地問。
“嗨呀!”六花兒一笑,“能能能能乾啥,阿阿進哥說是叫我帶大當家出出出來叫周圍弟弟——弟兄們都見見。”
“彆彆到時候出些什麼事兒,一一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這話說得官方。
馬主事當即就叫了自家寨子裡一個同六花兒交好的青年,叫他將六花兒帶到一邊去看看能不能套些話。
而自己,則是對上了兩個小的。
“兩位當家是從哪個寶地來啊。”
他想著小孩兒不經糊弄,怕是好騙一些。
可他話一問,卻是沒人答他。
傅錦梨低頭牽著自己的大公雞,一副誰也不愛搭理的模樣。
她平日裡是最最熱情不過,可現在眼睛不經意一斜,又輕飄飄移開。
倒是像極了她那穩坐朝堂,慵懶貴氣的父皇。
趙馳縱眼見著馬主事臉上快掛不住,才不期然開口。
語氣疏離,“自上京來,隨著家中南下遊玩,過此處,見著有趣,特來看看。”
馬主事臉色勉強好些,卻也納悶,“我們這地兒可不是個好玩的。”
土匪窩有什麼意思。
“自然是不好玩。”趙馳縱也不強說有趣,倒是做一副不屑樣。
將那上京城中被寵壞的紈絝子弟做派拿了出來,年紀雖小,卻極不好惹。
“小爺我什麼都見過,卻是沒機會見逆賊謀反。”
他將腰間的匕首摸出來,隨意地比劃幾下,“如今倒是碰巧遇見,不湊個熱鬨怎麼行。”
馬主事臉上笑意在他脫口而出的謀反一句後,立馬就沉了沉。
“這位小當家倒是大膽,這樣的話可不好說。”
“有何不好說的。”趙馳縱嗆他,“不過是個江南道長官之子,便是在京中,上頭那位也要容我這妹妹橫行六分。”
小孩兒說話口無遮攔,此刻的趙馳縱似就是這樣。
馬主事聞言心頭震撼。
他以前是讀過書的,雖說沒過鄉試,知道的也比周邊鄉下的泥腿子多。
現在這小孩兒口口聲聲上頭那位,京中上頭那位……
“你們……”
趙馳縱仿佛看不到他的震驚,繼續自說自話,帶了些高高在上的意味,“同你說這些做什麼,你又聽不懂。”
這句話說完,他便也不再言語。
馬主事於是將目光轉向了他口中的妹妹。
小丫頭生得好,可不笑也不語,還牽著隻大公雞。
那大公雞也邪門,目光縮著,有些陰寒。
同那小丫頭配在一處,很是詭異。
馬主事一時看入了神。
卻聽——
“看什麼呀~”
小女娃的聲音同她長相一樣嬌軟,出口的話卻叫人雞皮疙瘩起來。
她咧嘴笑著,天真道,“會把你眼珠子挖掉。”
馬主事當即一個寒顫!
眼睛很清,目光很純,話語又邪,哪裡像是尋常人家養出來的。
倒好應證了趙馳縱那句,上頭那位也給六分麵。
這般猖狂,在京中,還養成這副習性,隻能說明一件事——身世絕對不凡。
恰好這時,六花兒也回來了,馬主事恰好有了台階下。
幾人又場麵上熱絡幾句,才好聲好氣地將人送走。
他們前腳走,馬主事後腳就沉下了臉。
他問青年,“可問出些什麼來。”
“有的。”青年如實回答,“六花兒不敢說儘,但字裡行間都透露著那兩人身份不簡單。”
六花兒演得好,一不小心說露了點嘴,又滿臉後怕地拍著胸口。
“是從京中來,六花兒他們腆著臉哄,像個小玩意兒一樣才將人留住。”
馬主事有些不懂,“何苦留兩個祖宗。”
青年卻說,“這點麵子哪有命重要。”
“你是說——”
青年點點頭,“淮川城裡頭也打著咱們的主意,更彆說到時間朝廷一來,兩眼一摸瞎地將咱們剿了,那才是沒地兒說理去。”
他壓低了聲音,同馬主事耳語,“聽六花兒說,一路走來,瞧著各道駐軍都對著兩人恭恭敬敬地,打探之下,才曉得家中是捏了軍權。”
軍權?
馬主事立馬一怔。
這可是好東西。
青年似有些豔羨,“黑虎寨這下是真榜上好了,倒是咱們,還為淮川的事兒愁……”
淮川那邊威脅著,朝廷那邊虎視眈眈,兩邊都得罪不起,可不是苦惱嗎。
他是自言自語,沒看到馬主事的眼中閃爍了下。
——
傅錦梨今日是真累,跑上跑下,爹爹還叫她不許開口。
小丫頭氣得腮幫子鼓鼓,卻也乖乖聽話。
不張嘴便不張嘴,沉著小臉不理人。
待事了,在回程路上。
六花兒還感慨,“想想不到大當家還還——還像樣子哩 ”
若不是早早見識過了傅錦梨的呆樣,他都得被嚇一跳。
傅錦梨這時離了彆人的山頭,又活潑著跑跑跳跳了。
她笑嘻嘻地,彎了眼,“是爹爹,爹爹教~”
“教小梨子,殺掉殺掉,不說話,嚇人呀~”
她爹教的都是好東西,至少迄今為止用在外頭沒掉過鏈子。
六花兒又跟著她拍了通傅應絕的馬屁,又誇趙馳縱。
“三三三三當家也厲害著呢!”
“沒有。”趙馳縱這下又虎頭虎腦地半點不精了,乾巴巴道,“跟彆人學的。”
至於學的誰。
這倒是雜了,季楚有,薛福蔚有,還融會貫通地加上了上京敗家子的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