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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天天說她哭包,那他自己就是個氣包!
她循著聲音,邁開腿。
這殿內到處都是冷冰冰的木頭架子,鐵疙瘩。她人小小的,光顧著看,哪知一腳就踢上了旁邊蹲著的獸首青銅樽。
“旁當”一聲,在殿內尤為突兀。
那青銅樽有一大一小,她踢倒的正是小的那個,咕嚕嚕順著地上滾了一圈,她嘴巴圓圓張開,彎著身子就要去撿。
圓圓軟軟的一團,笨拙得很,腳上沒有力氣這姿勢不太穩,好容易將青銅樽抓在了手裡。
誰知——
傅應絕心頭火氣正濃,幾位大臣大氣不敢喘,他方一閉眼平複了下,外頭就丁零當啷一陣響。
傅應絕眼猛地一抬,戾氣壓不住,”誰在外頭!給朕滾進來!”
話語剛落,殿內靜極了,他眼一眯,正要發作——
“嗚——哇,爹爹痛——”
該是個年紀極小的小女娃,哭起來細聲細氣奶呼呼的,光一聽聲音就知道嬌氣得緊。
此刻自身難保的幾位大臣,苦中作樂一般地想著,也不曉得是誰家娃娃,
撞在陛下槍口上,怕不是比他們幾個老骨頭還要慘些。
方歎了口氣,就見上頭原本坐得穩當的帝王麵色大變,唰地一下站起來,大步朝外頭走去,那腳步看起來似還有些慌亂。
幾位大臣麵露詫異。
奶團子撅著小屁股趴在地上,那青銅鼎又滾得遠了些,剛剛明明已經抓到了,傅應絕一聲厲喝,直將她嚇得一抖!
本就站得顫顫巍巍的,直接嚇得咕咚一下摔趴在地上。
傅應絕甩開簾子,一下就看見那委屈巴巴紅著眼睛趴在地上的一團,他瞳孔一縮,快步過去將人抱起來,渾身上下都仔細翻了一遍。
確認沒摔著,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止不住罵她。
“笨手笨腳的,摔不傻你!”
奶團子要哭不哭,任他動作,紅著眼睛,像隻小黏糕一樣貼了上去,“爹爹抱抱小梨子,小梨子摔”
傅應絕還想多教訓兩句,奶團子話語剛落他一口氣提起來似是堵在嗓子眼裡不上不下。
小小軟軟的一團貼上來,傅應絕那點火氣像是遇見滂沱大雨,給他滋得半點火星子都不剩。
“成天就知道抱抱抱!現在連走都走不穩了。”話說得咬牙切齒地,手上卻是半點不耽擱地將人摟在懷裡。
奶團子撅著嘴,小發包蹭了蹭他,哼哼唧唧地。
於是幾位大臣聽見外頭幾句低語,就見上一瞬似要砍個人泄泄火的帝王,下一瞬抱著個奶娃娃走進來了。
那麵色雖然也難看,但戾氣倒是平複了許多。
大臣們大著膽子抬頭去看,隻見一個白胖精致的小女娃那雙潤潤還濕著的水眸正好奇地打量他們。
視線一對上,她像是受驚的小兔子,怯怯地又往陛下懷裡縮了縮,而一向冷心冷情,睥睨背世的陛下竟熟練地在小奶娃頭上輕拍兩下,安撫之意顯而易見。
幾人大駭!連忙低下了頭,心頭翻起無邊大浪。
早知道宮中有位公主,方一麵世就尊容萬千,眾人隻知公主得陛下愛重,地位尊崇,封號與番地無一不精。
可那東西飄忽,哪有此刻正正當當看在眼裡的寵愛來得有衝擊力!
“怎麼過來了。”
傅應絕沒管底下跪著的人,自顧抱著人坐在位上低聲哄著。
“可是想爹爹了?”他問出口時嘴角愉悅地翹了翹,哪還有方才那冷麵修羅的樣子。
傅錦梨偷瞄他,猶豫著,嘴裡含糊幾下,“想,想的,想爹爹。”
傅應絕一臉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故作嚴肅,清了清嗓子,“朕如何說的!讓你自己待一會,朕不在半日你就巴巴跑來找,以後還怎麼是好。”
聲音之大,讓屋內幾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奶團子,“”
大臣,“”
方才被罵得最慘的羅大人,鬥膽抬眼看了下傅應絕,卻不期然與他直直對上,他一瞬間怔在原地不敢動彈,連目光都忘了挪動。
等了片刻,卻不見陛下有絲毫動靜,那目光就靜靜地看著他,手上一下一下輕撫著小家夥的背,眼神意味深長。
這
咯噔一下,羅大人求生欲旺盛,冷汗直流,他福至心靈,試探著道。
“小公主敬愛陛下以陛下為人生之至高意義,自然自然是要黏黏陛下一些的。”
他其實心裡沒底,可陛下喜怒無常的,他怕自己不說點什麼下一步就直接嘎了。
看著陛下望著他的眼神從平淡如水變得溫和,最後目露滿意。
他心頭一喜,
馬屁拍對了!
小命怕是要保得住了!
搜腸刮肚一番更加賣力,“公主殿下秀外慧中!心係陛下,孝道重妙,臣聞之實感心驚,不禁為陛下有此一女而呼為我大啟之幸!”
他這一出可把旁邊一同跪著的幾人整得一愣。
怎麼個事兒?
這把老骨頭今日都要叫陛下折在這兒了,此刻拍馬屁有什麼用啊,
有這時間,還不如——
“不錯。”傅應絕難得讚上一聲,語氣甚妙。
另外幾位大臣,“?”
屋子裡靜了一瞬,傅應絕將傅錦梨小腦袋按在肩上,她不舒服地咕甬幾下。
此刻屋子靜下來,她正要開口說話,就被突如其來七嘴八舌的誇讚聲淹沒。
“臣今日一見公主驚為天人!當是那天上仙童托生,才能生此模樣。”
“是極!陛下多年無嗣,當是福氣積攢,如今公主臨世,必是福澤深厚!”
“大善大善!公主殿下與陛下情誼深重!公主時刻掛念父親,情誼感天動地啊!”
漂亮話不要錢地往外吐,求生欲極強的幾位大臣將這輩子的好詞說得乾乾淨淨,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畫麵一時火熱非常。
傅應絕嘴角輕輕勾起,輕咳一聲又叫他壓下,抱著這麼個奶兮兮的小人,聽著下頭幾人奉承,渾身舒暢。
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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