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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淅淅瀝瀝的小雨,讓上京城外的山寺林間掛滿金釧。
涼風送爽,桂秋悄然而至。
琉璃瓦,赤玉璧,雕梁畫棟,古樹參天。這是護城河滾滾環繞的大啟皇宮。
圓弧眼,粉白腮,鴉髻輕軟,眉藏稚意。這是皇城裡折花拂水的嬌嬌公主。
傅錦梨今日逢休,本以為她會像個豬崽一樣摟著她那小被子賴床不起,誰知竟是早早就翻身爬起來滿屋子跑。
傅應絕帶著蘇展前腳剛走,她就在門邊支著小腦袋朝小全子喊,“快快來呀,小梨子要出去玩啦!”
小全子看了一眼天色,勸道,“喲,小主子,還早呢,您上哪兒玩去。”
陛下勤勉,五更上朝,此刻天邊才開始泛起魚肚白,微光擦破邊際。
這時候除了上工的,出早市的,那皇城禦馬街上怕是都沒幾人走動。
“您再上榻歇歇,待天大亮了,奴才再叫您成不?”他小聲與奶團子商量。
誰知奶團子心裡裝著事,不接受他的建議,“小梨子起早早,出去玩。”
李源叔叔今日同她約好了要帶她去王家熱鬨,與小粽子們一起呢!
她昨晚上就興奮得翻來覆去睡不著,叫她爹一條腿壓著才勉強安靜下來。
“我自己玩,不跟爹爹玩。”
爹爹都沒有帖子,還成天欺負她,小梨子這次悄悄跑掉不帶他,讓他一條龍在家哭鼻子!
小全子也不曉得她今日是怎麼回事,這兩天明明新鮮感過去了早起上學都不太提得起精神,今兒倒是好容易休息了,卻嚷著要出去。
他蹲下身來苦口婆心地,“可是要與祁小太子玩啊,他近來可忙。”
能不忙嗎?
那周意然看起來正正經經的。練起人來倒跟個變態一樣,可憐見的,那祁小太子這兩日都瘦了一圈。
傅錦梨腦袋上的頭發翹起個小啾啾,明黃色的綢緞內衫隨著搖頭的動作蕩了下,“不是的,出去,坐小馬出去!”
小全子一愣,“您是說,出宮去啊!”
“嗯嗯對!”
出宮去!
小全子,“您忘了,今日不去學裡,出宮手牌叫陛下收了,那侍衛可不放咱出去了。”
宮中規矩大,哪裡就能自由出入呢,裡頭兩個需要上學的小孩每日都是要派人在斂事處領了手牌才能走。
其餘的,除了例行采辦,可是都得陛下那頭鬆口才能出去。
要不怎麼說叫一入宮門深似海呢。
“爹爹?”奶團子大眼睛霧蒙蒙的,“叫爹爹給!”
“那得陛下罷朝回來才行了。”
“嗷~”看來現在是真的出不去了,奶團子慢吞吞地應了一聲。
然後她扭頭就往寢殿內跑,她自生下來便是傅應絕親手照顧著,就連她穿衣吃飯大多時候都是這位帝王在親力親為。
傅應絕往日冷慣了,近身的人少,除了隨侍太監與侍衛,身邊連個宮女也見不著。
如今有了閨女,他也沒覺得哪裡不對,反正小太監們伺候的是他,他伺候的是那梨祖宗,宮女要不要都沒太大區彆。
奶團子扯著小全子換了喜歡的衣服,還叫他給自己綁了頭發。
如今她小角角沒了,就愛在兩邊額角墜兩顆粉而生潤的玉珠子,或是顫巍巍的掐絲邊夾。
小全子手腕翻飛,給她兩邊挽上小發包,再插上鎖金玉扣,配上她脖子上掛著的軟項圈,整一個如珠似玉的寶娃娃。
此刻這寶娃娃叫人抱著從小輦上下來,伸手拽住小全子一根手指,看著角門外頭威嚴的雕龍玉柱,廣闊的千層階與接連的紫金宮殿。
“我們去那裡找爹爹嗎?”
小全子看著她腳下的路,帶著奶團子繞在宮道上,“是,陛下今日忙些,在中極殿處理政務。”
原是早就到了下朝的時間,奶團子左盼右盼等不到人回來,差人一問說是讓前朝絆住了手腳。
奶團子哼哼唧唧鬨著要爹爹,小全子當即傳了輦轎,先行派人清了場才一路往中極殿趕。
中極殿是政要之地,乃天子處理公務,麵見朝臣的地方,五步一崗,守得密不透風。
奶團子嘟噠噠地走著,卻沒一人敢錯眼去打量她。
走過玉階路,正前方便是中極殿的紅頭金字匾,殿門緊閉,蘇展浮塵搭在臂上,低眉順眼地守在殿外。
”蘇展!”
一看見人,奶團子小短腿生風似地跑去,小全子連忙追上。
“小主子可慢些!”
蘇展當是自己聽錯,小主子從不來這前朝,他抬眼望去,那一小團衝過來的可不就是他小主子嗎?
蘇展麵色一驚,連忙迎上去,“小主子欸!莫跑莫跑,仔細摔著!”
奶團子一下衝到蘇展懷裡,包子臉上的軟肉抖了兩下,她哈哈笑起來,“我是小球,哐!哐!”
童言童語地,蘇展麵色柔和將她抱起來,替她將耳邊散落的發絲彆好,又轉頭去訓斥後頭跟上來的小全子,“沒個穩重樣子!小主子磕掉一根頭發,仔細你的皮!”
“兒子省得,乾爹放心。”小全子連忙應聲。
蘇展哼一聲,抱著奶團子轉身就走,“小主子如何來了,可是想陛下了?”
“不想!”回答得毫不猶豫,可又記起自己還有求於老父親,又為難地補道,“一點點想吧。”
可把她勉強得。
蘇展失笑,“陛下今日生氣,小主子去哄著一些,不然他回去可得鬨您了。”
陛下自從有了小主子,那性情一天一個樣,有時候還比不得一個小孩子家。
“小梨子哄,爹爹乖乖。”
她點點小腦袋,還重重地嗯了一聲。
蘇展將殿門輕輕推開,把軟乎乎的一團放進去,手上拍了下,“小主子去吧。”
“嚎~”
殿門在她眼前關上,她才扭頭打量著殿內。
四處陳設都死板又嚴肅,不是書架格子就是多寶匣,毫無溫情可言,更沒溫情的是內殿傳來的一聲輕笑。
“如此,你便是這樣敷衍朕?”
“區區一個南度來使,就叫你慌得頭尾不顧?”
傅應絕鳳眸染笑,卻不及眼底,往後靠坐在椅上,姿態隨意。
前頭已經跪了兩三個大臣,個個汗如雨下,人人自危。
“陛下恕罪,是臣之過錯。”
他趕緊請罪,心頭慘淡。
陛下這頭施壓,南度國又是那麼個情況,叫他真的不知要怎麼辦才好。
“哦?”傅應絕玩味,“羅大人兢兢業業,滿朝文武皆有耳聞,朕如何敢怪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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