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父子兩人蹲路邊又簡單地說了些話後,陳子謙說要去宏山家,陳安知道,他肯定還是不放心,準備去找宏山問問情況,也找宏元康商量一下。
在陳子謙去大村子的時候,陳安也跟著往回走,見陳平拖著四根粗大的竹子回來,他趕忙上前幫忙,一前一後扛著往家裡走。
往漢中來回奔忙一趟,陳安也覺得挺累,早早地洗漱後就去睡覺了,連陳子謙什麼時候回來都不知道。
等他一覺醒來,一家子都已經去上工了,隻有兩個小侄女蹲在火塘邊烤紅苕,見陳安下來,雲蘭挑著最大的分了一個給陳安。
陳安欣然接過來,剝了皮才發現這紅苕隻是表層熟了,裡麵還是生的,不過,不管生熟都能吃,也就有些無所謂了。
吃了紅苕,陳安洗了把臉,拖來凳子,找來篾刀,又用斧頭簡單做了一個破開竹子的十字楔子,用一個麻布袋子墊在自己雙腿上開始修理竹節、破竹,劈篾。
他現在腿腳完好,這又是上輩子熟練得不得了的事情,做起來很順手,於是,等到陳子謙等人回來吃中午飯的時候,看到門前已經擺放了不少用來編織的篾絲。
一家子看著那些粗細均勻的篾絲,麵色都有些古怪。
耿玉蓮和瞿冬萍也是在昨天晚上才聽陳安說會篾匠手藝,從沒見他學過,哪肯相信。
現在看到這些東西,心裡都犯嘀咕。
一家子進屋,看到正在炒肉的陳安,耿玉蓮最先忍不住問道:“幺兒,那些竹篾真是你弄的?”
“肯定是撒!”
“怕不是請彆人來做的吧?”
“我去請哪個?村子裡會編背篼的,都去上工了……還是不相信嗦!”
陳安笑了起來:“不信你問兩個幺兒,她們今天早上一直在旁邊看起……早上就沒有人來過。”
兩個小侄女很是配合地點點頭。
“實在不相信,吃過飯,我弄給你們看不就行了。”
他也懶得解釋了。
很快,炒好肉出鍋,陳安端菜上桌,招呼一家人吃飯。
一頓飯吃完,陳安也不墨跡,徑直到屋外,當著一家人的麵,拿起篾刀,熟練地將一筒青竹,用十字楔破成四瓣,然後一塊塊劈成更為細一些的竹片,再將竹皮、竹心剖開,分成青竹片和黃竹片。
然後再將竹皮部分,剖成編織用的青篾片。
剖出來的篾片,要粗細均勻,青白分明。再把它不同的部位做成各種不同的篾。
竹的青篾絲柔韌且極富彈性,可以剖成比頭發還細的青篾絲,青篾最適合編織細密精致的篾器,比如瀝米用的筲箕等;
黃篾柔韌性差,難以剖成很細的篾絲,故多用來編製大型的竹篾製品,如曬席等。
編織背篼,那難度比製作其它竹製器皿要簡單也要粗糙得多,陳安操作起來,不要太簡單。
看著陳安行雲流水的動作,一家子這下不得不信了。
他給一家人的感覺,像個有過多年手藝的老篾匠,那麻利熟練的程度就不是新手能比的。
“啥子時候學會的哦?”陳子謙百思不得其解。
“真的是看看就會了!”
陳安一口咬定:“我就是閒著沒事的時候,看人做了下,覺得不難,但事實上也真的很簡單。”
“你能編些啥子嘛?”耿玉蓮倒是很高興。
陳安想了想:“都不是太難,家裡用得到的,我都能編,就是有些費時間。”
“這下好了,有了這手藝,以後家裡邊缺啥子,都可以自己做……想不到,幺兒還是個篾匠天才,看看就會!”耿玉蓮滿臉笑開了花。
陳子謙則是搖搖頭:“劈篾隻是最簡單的,要等編出來才曉得。”
“老漢,你就等起看!”陳安信心滿滿。
他嘴上這麼說,想起上輩子那幾十年的廢物生活,心裡卻也是陣陣苦楚。
篾匠對後世很多年輕人來說,是個陌生的詞語。
在現在這年頭,竹器是家家戶戶必備的生產、生活用具。
床鋪、躺椅、菜籃、筲箕、桌子、涼席、淘箕、蒸籠,甚至連熱水瓶殼、裝衣服的箱子也是竹編。
隨著塑料製品的出現與普及,竹編製品在日常生活中逐漸被淘汰,篾匠也日漸沒落。
在現在的山村,碾出來的玉米、水稻,過後都要用篩子篩掉玉米皮、稻殼等,隨著科技的進步和發達,各類機器打出的米麵越來越純,篩子也越來越用不著。
精致的太陽傘代替了原來的鬥笠、油紙傘,各色各樣的皮箱代替了竹箱,電飯鍋的出現,不再用木桶蒸飯,因此筲箕、蒸箅等也派不上用場。
再過上二十年,鬥笠、簸箕、筲箕、箢篼、背篼、竹籃等竹編儼然成了農村大部分家裡古老的記憶,成了老“古董”,在城市就更不用說了。
竹編工藝大體可分起底、編織、鎖口三道工序。
在編織過程中,以經緯編織法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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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緯編織的基礎上,還可以穿插各種技法,如疏編、插、穿、削、鎖、釘、紮、套等,使編出的圖案花色變化多樣。
需要配以其它色彩的製品就用染色的竹片或竹絲互相插扭,形成各種色彩對比強烈、鮮豔明快的花紋。
剖出來的篾片,要粗細均勻,青白分明;編的篩子,要精巧漂亮,方圓周正;織的涼席,要光滑細膩,涼爽舒坦。
尤其是一些竹篾製作的工藝品,那要求更是精細。
這是一門細致活,需要經過磨煉多年才能達到精熟的程度。
這也是陳子謙始終不相信的原因,覺得陳安說得太輕鬆、太簡單了,但是看著陳安劈篾那麼利索,心裡更多地是覺得不可思議。
但對陳安來說,真的隻是個背篼而已,算是最簡單的竹編製品,貼身、結實、背著舒服就是最大的要求。
從鋸成竹節,剖成篾片,到編織成竹編用具,要經過砍、鋸、切、剖、拉、撬、編、織、削、磨等好幾道工序,而且大多需手工操作。
上輩子,他那雙擺弄竹編製品弄得滿是老繭和篾刺的手,去賓館一趟,往妹子身上一摸,都能將妹子紮得跳起來。
對於陳安來說,上輩子,上了年紀,編一個背篼要兩天時間,才能賣到一百二十塊錢左右;一個背娃娃用的竹篼要三天,價格兩百塊錢的樣子;一個竹箱子,要編五六天,這個能賣得貴一些,能賣到七八百……
越是往後,這些竹製品越是難賣,到了幾乎被淘汰的地步。
編好了就帶去趕場,生意好的時候能夠賣出去五六個背篼,不好的時候,一個都賣不出去,一年下來,也就隻是能夠掙到點零花錢而已。
但也正是因此,他不得不隨著時代變化,專門學習編織製作一些竹碗、竹花插之類的近乎工藝品的東西,以期望獲得更多收益,但事實上,地域限製,又有多少人了解、喜愛這些東西,舍得在這方麵花錢?
也就是現在這年頭,山村裡竹篾製品用量不少,雖然山裡取材方便,但編一個背篼也就能賣到一塊錢左右,而且都是一村子的,更多的時候是在友情幫忙,根本賺不到什麼錢。
主要是,各個生產隊幾乎都有會竹編的人,有的生產隊,甚至組織人手編織竹篾製品,提供給供銷社,然後轉賣到縣城裡,也算是一門副業。
但陳安很清楚,隨著經濟的發展,竹編受到各種工業製品的衝擊,將慢慢退出了日常生活的舞台,或許將來它隻是人們記憶中的一個影子。
年輕人的觀念都變了,不願意學這個,認為太過辛苦。
他也希望這傳統手藝能一直傳下去,得到傳承和發揚。
但現在,他也就僅限於給家裡製作一些竹篾工具,或者到了明年那種連續幾個月陰雨的天氣,乾不了彆的事情的時候,可以擺弄一下。
或許,到了五六十歲的時候,短視頻火爆,可以直播的時候,可以用竹篾編製貓窩之類創意型的小東西玩玩。
他相信,到了那時候,自己也該是休閒享樂的時候,不然的話,重活一世,也挺失敗。
在一家子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陳安熟練地完成背篼的起底,等一家子上工回來的時候,一個背篼已經被編織了大半。
第二天又花了大半天時間,陳安將背篼鎖口,用竹子編了背手,安裝好後,一個嶄新的背篼成型。
陳子謙在傍晚回來的時候,看著這個明顯比一般人製作得精細的背篼,他還特意背在身上試了試,非常的滿意。
估計是他跟宏元康說過,晚上,宏山和宏元康都過來串門,是特意過來看陳安編織的背篼,都在為石河子村突然多了一個手藝很好的篾匠而驚訝。
自然而然地,宏山又被宏元康說了一頓:“看看,狗娃子還有這麼好的手藝,你會啥子?”
陳安又當了一把長輩口中的彆人家的孩子!
宏山卻是一直在糾結:“伱這手藝,啥子時候學會的?”
作為陳安的發小,最好的兄弟夥,他可從來沒有見陳安閒著沒事去看彆人編製籮筐,打死都想不明白:陳安怎麼就會了!
而陳安心裡卻滿是感歎:都是逼的!
不知道潘石玉等人什麼時候會來,也不知道來的究竟會是誰,陳安也懶得等。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他跟家裡人打了招呼,花了一個多小時,用壓炮器裝填了幾十發子彈,一一排放在子彈帶裡,係在腰間,領著獵狗進山,選了個三麵石壁的溝穀,在那裡練了一天的雙管獵槍。
對於雙管的操控,漸漸變得熟悉起來。
更多的時候,他是在練習將槍管裡的彈殼取出來,重新裝填子彈這一操作。
接下來兩天都是如此,就在這一條山溝裡練習,消耗了不少火藥、底火和獨彈頭。
但就這三天下來,卻是讓陳安對於攆山,信心倍增。
也就在第三天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山裡回了北風,原本晴朗的天空,在山半腰肉眼可見的白霧飄來後,變得陰沉。
到了晚上,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夜裡下得還不小,第二天都還沒停。
懶床的陳安被陳子謙叫起來,看到在家裡等著的宏山。
“我老漢讓我過來請你,到我家幫忙編個背篼,竹子我老漢已經砍來了,跟叔叔打過招呼了。”看到陳安下樓,宏山笑著說道。
這種事情,陳子謙答應過,又是宏山家,陳安自然不會拒絕。
隨著宏山到陳子謙家裡,一忙活又是兩天,把背篼給編了出來,悄然之間,陳安會編篾器的事情在整個村子傳開了,就連村裡的老篾匠也專門來看過,表示很驚奇,也直言手藝非常的好。
殊不知,陳安這手藝的起步,就是得益於老篾匠的教導。
宏山家的事情辦好,陳安終於能休息了,也就在這天,公社社長杜春明領著潘石玉和一個公安到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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