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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6章 正統十七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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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景洪說最後一句時,現場頓時沸騰起來。

十三爺往後不打仗了?打算卸甲歸田了?這他娘的不是笑話?

可是誰又都知道,在這樣正式的場合,朱景洪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就絕對不是為了開玩笑。

臨近主位的幾位大將,在一番咂摸之後,便猜到了朱景洪的意思。

這番話,真正要聽的人,根本就不在現場。

確實,朱景洪的這番話,是說給京城老頭子聽的。

他相信在今天這場合,絕對有甚至不止一個,有皇帝安排的耳目在,目的是清除皇帝的猜忌,父子之間仍舊保持默契。

朱景洪想要皇位,但不想此過程有不愉快,所以得處理好跟皇帝的關係。

太子和老六,他其實已沒放在眼裡,如今他的對麵隻有皇帝。

若他們父子正麵衝突,對大明朝將是災難,當下的大好局麵會被毀掉,這一點他倆都不會希望看到。

朱景洪的考量,在場多數人都不會明白,看著議論紛紛的眾人,此刻他真的很想喊一句。

有誰能知我心……

在此之後,宴會又持續了一個多時辰,期間不斷有人來勸朱景洪,勸他萬不要有隱退弄閒之心。

朱景洪則是一一回應,說接下來本就沒什麼大仗,小事情何須再讓他出馬。

這些話眾人細細一想,又認為是這麼回事,於是心裡便能接受一些了。

宴會結束,眾將散去,朱景洪便依原路,乘車返回了城外軍帳。

如今已是九月,將準噶爾諸事處置完畢,至少還得要兩個月。

到時已是隆冬,大雪封山道路難行,要回京已是明年開春的事。

轉眼間,便是一個月過去,伊犁的奏報被送回了京城。

“人臣之功已極,複又何望哉……好氣魄啊!”朱鹹銘感慨道。

坤寧宮內,關於伊犁慶功宴的密報,朱鹹銘放在了楊清音麵前。

看完奏報後,楊清音方才答道:“他這話怕不是說給你聽,好叫你安心!”

“或許如此!”朱鹹銘答道。

“依他這話,回京之後,又會閒散起來,屆時你就彆再為難他!”話音剛落,楊清音便咳嗽起來。

她的身體很差,若非是皇帝來了,平日她很少說話。

安撫了皇後,朱鹹銘方答道:“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何必會為難他!”

“明著跟你說吧,錦衣衛南北二司、左右龍禁衛、左右皇城翊衛司、五城兵馬司,這小子可安插了不少人……”

“我若當真容不得人,早把他這些枝丫削了!”

朱景洪的那些個安排,朱鹹銘洞若觀火。

所以他也清楚,即便朱景洪未領差遣,在京城也有很強的實力,這些得到了朱鹹銘的默許。

但前提是,朱景洪得識趣懂分寸。

而這幾年來,有功皆歸於皇帝和將士,凱旋歸京後不見任何武勳,朱景洪的表現讓皇帝很滿意。

“老十三何時才能回來?”

略微思索後,朱鹹銘答道:“如今大雪封山,難以通行,隻怕得明年了!”

其實也不是不能走,比如傳訊的兵卒就在走,但那是玩命在送信,朱景洪當然不可能,也沒必要這般冒險。

當然,如果皇帝急召,他也能回得來。

“明年何時?”

“二月裡動身,回京得有兩個月,怕是得四月五月才能到!”

“正好,他在那邊待長些,把準噶爾的事情理順了,再回來也是不遲!”

皇帝自顧自說著,而皇後則在一旁算賬。

現在已是十月底,即便是四月到京,都還有半年時間……

我還能熬半年嗎?楊清音心中自問。

最近幾個月,咳血已屬常態,好幾次靜坐時,她會不經意的暈倒,但都沒有讓人聲張。

朝廷內外都是難處,她實在不願讓丈夫和兒子擔心。

現如今仗打勝了,她原打算直接召小兒子回京,可話還沒說就被堵了回去。

大雪封山行路苦難,準噶爾也需小兒子安定……這兩個理由,便讓楊清音把想法壓住了。

等一兩個月,再說吧……楊清音暗自想道。

兩個月的時間,當真轉瞬即逝,時間來到了臘月,新年就快要到了。

宮中停雪,天地皆白。

行走在宮牆內,寶釵神色複雜,她剛剛見了皇後。

雖然皇後娘娘,表現得跟以往差不多,但還是讓她察覺了異樣,主要還是變化太大了。

上次拜見皇後,已是一個月前的事。

“母後瘦了許多,讓人心憂啊!”寶釵低聲念道。

她之所以能發現,是因為她見皇後的機會不多,皇帝天天相見沒能察覺。

“王妃?”

聽到有人呼喚,寶釵下意識抬頭,便看見來人是莊嬪,也是皇十一子會昌王朱景濤生母。

“見過莊娘娘!”寶釵欠身行禮。

她是王妃尊貴無比,但莊嬪畢竟是長輩,見了麵當然要主動行禮。

莊嬪年逾四十,對誰都很和氣,便聽她問道:“王妃愁眉不展,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都是府裡的瑣事,唉……不提也罷!”

“府裡事多,全靠王妃管著,難免會有煩心之時,前幾日老十一媳婦兒來拜,說她府上……”

莊嬪絮絮叨叨說著,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給會昌王府牽線搭橋,全過程寶釵都是虛與委蛇。

這樣的情況,她實在是經曆得太多,如今處理起來是輕車熟路。

最終,二人有說有笑,在宮門處道彆分開。

“娘娘,您是皇嬪,何必如此……”

莊嬪身後,一名長宮女忍不住開口。

她當然不是無腦吐槽,而是覺得自家娘娘也沒啥大追求,安安穩穩過日子就是了,根本沒必要委屈自己。

“你不懂!”莊嬪平靜道。

轉眼間,又是半個月過去,時間進入了正統十七年。

這一年明顯要更冷,京城的雪積得更厚了。

但是大雪,並未影響過年氣氛,王公貴族販夫走卒,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過著年。

此時在京城西邊的廣寧門,有一衣衫襤褸的漢子,想進城時被士兵給攔下來。

“沒有路引,沒有憑證……你還想要進城?趕緊滾蛋!”士兵大聲嗬斥。

朱元璋設下路引製度,到現在已過去三百多年,在大明朝差不多是名存實亡了。

即便是在京城,也基本沒怎麼管,除非一些可疑的人,才會遭到專門的盤問。

這衣衫襤褸之人,進了城有礙觀瞻,那自然是要被攔下來。

“我說了……我家在城內,我是京營參將,我叫郭興!”

“就你……京營參將?”

上下打量了郭興後,在場幾名士兵全都笑了。

“你這德性若是京營參將,老子就是五軍都督府都督!”

“趕緊給老子滾,再敢胡說……丟你進大牢,吃牢飯!”

見這些人凶神惡煞,郭興也不敢再多說,隻能老實折返離開。

但他說的是真話,他確實是叫郭興,而且曾是京營參將,還有二等子的爵位。

他便是當年,西北平叛總督寧煥祥的衛隊統領,在那次襲殺之中他活著被俘了。

好在他運氣好,因其體格足夠強壯,便被留下做了奴隸,在準噶爾軍中服勞役。

這一待,就是三年過去。

這三年時間裡,他始終處於激憤之中,對寧煥祥遇襲而死耿耿於懷。

同樣在這三年裡,他多次複盤當年的事,最終得出了兩個可能。

要麼……是準噶爾運氣爆棚,歪打正著撞上了寧煥祥,但這種可能在郭興看來趨近於零。

因為很明顯,那些人是有備而來,說明他們的行蹤被泄露了。

所以,就隻有另一種可能,有人向準噶爾人泄了密。

誰會泄密呢……

郭興想到了一個人,一個當年突兀出現,跟自己一起喝酒,說過許多話的人……孫紹祖。

孫紹祖是明軍將領,他家中有爵位還有世襲職務,根本沒有理由通敵。

但是,在排除所有可能後,孫紹祖就是嫌疑最大的人。

原本,這些事都過去了,郭興如今活著回來,沒必要去翻那些舊賬。

何況在東歸的路上,郭興還了解到那孫紹祖,如今已拜到朱景洪的門下,招惹他完全是自討苦吃。

隻是在準噶爾大敗,他從軍中逃出來時,去向烏魯木齊明軍求助時,得知一些讓人抓狂的事。

當年寧煥祥遇襲之事,兵部調查後認定是他失職,已經剝去了他的軍職,甚至要多降一級他家的爵位。

簡單來說,他郭興如今是罪臣,如果不為自己正名,往後都得偷摸過日子。

否則一旦現身,被人查清了底細,就將會捉拿並送兵部治罪。

這一路過來,他都非常之謹慎,沒有對外表露過身份。

所以,當年的事真相如何,他已經不想去深究,但給自己洗清冤屈這件事,卻是必須要完成的事。

這眼看著到了京城,可以回家找家人商量,再找世交朋友幫忙轉圜,給自己洗清冤屈之時,卻被士兵們攔在了門外。

情急之下,郭興才報出了真名,誰知人家根本不認識他。

其實這很正常,幾年前的事,誰還能記得。

甚至兵部負責調查的官員,聽了都不一定能記得起。

於是乎,郭興隻能另想辦法,反正是不能再硬闖了。

最終,他瞄上了過路的運糧車,經過七八次嘗試後,才悄悄藏到車下吊著進了城。

他在準噶爾軍中,搬了幾年的糧草,臂力已是練得極好,吊入城中可謂輕鬆。

但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孫紹祖如今任職五城兵馬司,就是負責西城守備的指揮使。

郭興今日之論調,在被士兵們嬉笑談論時,正好被巡視的孫紹祖聽到。

“郭興……”

這個名字,孫紹祖一輩子都忘不了,那是他起家的大貴人。

甚至說得再大些,朱景洪能快速崛起,這郭興也起到了莫大的作用。

對於孫紹祖來說,當年沒找到郭興和一些侍衛的屍體,便是他這輩子唯一憂心的事。

如今幾年過去,原本以為事情已經塵埃落定,可他又聽到了“京營參將郭興”這六個字。

此前他專門查過,京營之內千總及以上的將領,叫郭興的剛好有兩個,其中一個已經快五十了,想來這兩年也該卸甲歸田。

“你們過來!”孫紹祖神色嚴肅。

被叫到的幾名士兵,小心翼翼來到孫紹祖麵前。

“參見指揮使大人!”

“剛才我聽你們說,今天遇著了個怪人?”

為首小旗官答道:“回稟大人,正是如此!”

“說來我聽聽!”孫紹祖平靜問道。

於是這幾名士兵,又把剛才的情況講了一遍,期間孫紹祖又多問了幾句,總算把事情了解清楚。

揮退幾名士兵後,孫紹祖在衛士陪同下離開,此刻他神色已是格外凝重。

這幾年最擔心的事,居然真的發生了……

在深感不幸時,孫紹祖又有些慶幸,慶幸自己碰巧遇上士兵閒聊,提前了解到了這一情況。

回到城樓上,孫紹祖隨即簽發了軍令,以維護京城形象為由,讓手下士兵緝拿城外乞丐。

郭興在城外,隻要把人抓住了,直接弄死他就心安了。

距離剛才發生的事,前後不過半個時辰,在孫紹祖看來抓到的可能極大,畢竟他還給出了懸賞,那個百戶所抓得多就有賞銀。

不到半個時辰,其麾下士兵就拿了三十多人,在他辨認後都沒有郭興。

這讓他心情又不太好了,但也隻能安靜等著!

他哪裡會知道,接下來會等到噩耗。

“大人,剛才孟禦史巡查,令軍士搜查進城車輛時,發現了一名小賊……”

說話的是一名千戶,他是見孫紹祖犯愁,所以找話來聊套套近乎。

“您猜這小賊躲在哪兒?”

“就在那木板車下麵,這廝竟是吊在車下,然後混進了城內!”

“孟禦史命人重新清查,耽擱了不少時間,那人吊不住了……滾落在地便被緝拿!”

“你還彆說,如今連乞丐都知道,城內討飯更容易些,想方設法要混進來!”

“更奇特的還在後麵……”

沒等著千戶把話說完,孫紹祖騰得站起身來,“乞丐”二字著實驚到了他。

“你親眼見了?”

“當時我跟著孟禦史巡視,自是親眼所見!”

“那人是何裝束?是何樣貌?”孫紹祖表情嚴肅問道。

“那人……”

聽到這千戶的講述,孫紹祖可以確認,就是郭興那家夥。

“此等宵小,混進京城必是圖謀不軌,人在何處,速速緝拿過來!”孫紹祖怒斥,一副為國儘忠的模樣。

“人被孟禦史帶走了!”

“被他帶走了?”孫紹祖訝然,然後攥緊了拳頭。

“怎麼回事?”

“那孟禦史說了大人幾句,然後就命卑職把人鎖拿,那乞丐卻說不去五城兵馬司!”

“然後更好笑的就來了,那乞丐說自己是京營參將,有事要跟兵部上稟……”

此時,孫紹祖臉已經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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