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和襄王府隔得不遠,從皇宮出來順路通過,陳芷也是心血來潮給寶釵指一下。
見其細細打量著,陳芷笑著說道:“往後你入住此間,到時想怎麼看都行!”
“娘娘說笑了,小女子愚鈍卑微,哪敢有此妄念,能選為側妃便已是得天之幸!”
雖然很想選為王妃,但其實寶釵心裡也很明白,能選上側妃就已經不得了。
“你這丫頭,方才我跟你說的話都忘了?”
放下簾子,陳芷重複說道:“我已委托了王爺,在禮部那邊都替伱打點好了,初選複選一定能過,僅終選一關你還怕了不成?”
這還真不是她說瞎話,朱景淵還真就吩咐了禮部,負責此事的官員必然會對寶釵高抬貴手。
因為隻有保證寶釵走到最後一步,才能讓朱景洪有選寶釵的機會,然後才會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韙之事。
得罪皇帝,淪為天下笑柄……關鍵就在這一步了!
“多謝娘娘!”
轎子繼續往前趕路,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又停下,此刻他們已被抬進了睿王府中。
下了轎子,自有侍女前來迎接,並告知朱景淵已回府了。
“你是說……十三弟也來了?”陳芷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
但其實今天這情形,正是她跟朱景淵有意撮合,為的就是給朱景洪和寶釵信心。
看向一旁的寶釵,陳芷笑著說道:“你們也有些日子沒見了,正好隨我一道往前廳去!”
嚴格來說,參選女子不該與朱景洪相見,可寶釵的經曆著實特殊,也就沒太必要守這一條。
半推半就之間,寶釵被拉著往前廳去了。
所謂的前廳,便是就是睿王府存心殿,這裡最正式的會客場所。
親王一級的府邸,其規製是基本相同,分彆有承運、存心和銀安三大殿,朱景洪的襄王府也是如此格局。
此刻朱景洪就坐在存心殿偏廳內,品嘗著讓朱景淵都很珍視的好茶。
可他終究是粗人,砸吧砸吧喝下了肚子,就隻覺得還算好喝……而已。
“十三弟,如何?”
“好喝,確實很不一樣,我那邊就沒這好東西,全是些普通的貢茶!”
事實上,能做貢茶就絕不普通,畢竟這玩意兒皇家也會拿來賞人,太難喝也拿不出手。
“你若喜歡,就拿去吧……隻不過我這裡隻二兩不到,你可彆嫌少!”朱景淵笑嗬嗬道。
朱景洪搖了搖頭:“算了,那話怎麼說來著……好漢不奪人所愛,六哥還是自己留著喝吧!”
二人正說這話,下一刻陳芷從門外進來,笑著問道:“你們兄弟聊什麼如此高興?”
“我說送他些好茶,這小子卻推說不要,真是讓人寒心!”
“見過六嫂!”朱景洪起身見禮。
進了偏廳之內,陳芷走到丈夫身邊,笑著說道:“都說送禮要投其所好,看來你是沒送對東西!”
“今日我倒有世上難尋的寶貝,送給十三弟!”
這兩口子此刻就是唱雙簧,便聽朱景淵問道:“卻不知是何寶貝?”
隻見陳芷看向廳外,喚道:“丫頭,還不趕緊進來?”
朱景洪亦將目光掃向廳外,卻見寶釵低著頭出現在門口,臉上有局促有不安更有羞澀。
“原來是薛姑娘啊!”
朱景淵說了句廢話,而後便看向了親弟弟,果見這廝表情都變了。
如此說來,老十三果真鐘情此女,如此甚好啊……朱景淵暗暗道。
陳芷走到了寶釵身前,伸手便拉著她往廳內走來,邊走邊說道:“你這丫頭,見了意中人反倒抹不開麵了!”
寶釵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子,此刻當眾說出朱景洪是其意中人,她沒跑掉就算是夠“沉穩”了。
“六嫂,你就彆打趣她了!”朱景洪走上前來,稍微替寶釵解了圍。
“你這是什麼話,我怎麼就打趣她了,寶丫頭參選王妃的事,莫非你還不知道?”陳芷仿佛啥都不知道一般。
對此朱景洪並不答話,說得越多寶釵反倒越難堪。
隻見他往前擠了兩步,逼得陳芷主動退了兩步,然後便將寶釵擋在了身後。
躲到朱景洪身後,寶釵才覺得安心了許多,這種心裡變化非常奇特,連她本人也說不太清楚。
這時朱景淵上前說道:“十三弟忙於皇差,不知此事倒也正常!”
陳芷也跟著說道:“十三弟,我看幾個月後,寶丫頭怕是要給你做媳婦了!”
“這還得看十三弟的心意,得把如意遞給薛姑娘才是!”
親王選妃最後一步會有兩人,這兩人被賜玉如意者為王妃,另一人則自動成為側妃。
而其中作用關鍵的玉如意,會有朱景洪親手遞給其中一人,當然得如意之人必是內定好的。
這時陳芷幫腔道:“我看寶丫頭就不錯,人品才學都是天下第一等,我若是十三弟必然選她!”
“這倒也是,薛姑娘才學高深,我可聽母後誇過不知多少次!”
朱景淵說完之後,立馬又接著說道:“其實才不才學倒也無所謂,咱們朱家男兒何須在意,難得是選自己喜歡的人!”
“就比如你六嫂,當年才學品貌不弱於她的女子可有不少,但六哥我就是喜歡……最終也沒按老頭兒的意思,就把如意遞給她!”
這話就等於是在明示朱景洪,可以放心大膽的按心意選妃,至於當年朱景淵是否真違了皇帝之意,朱景洪也不可能弄得清楚。
朱景淵兩口子前後的話結合起來,就是在告訴朱景洪他喜歡寶釵,那麼不管其他人怎麼想都該選她為王妃。
這兩人的意圖,朱景洪大概也聽明白了,於是他便順著這倆人的意思,笑嗬嗬說道:“寶丫頭做我王妃,我自然是願意的!”
即使已明白朱景洪的心意,聽到這話寶釵還是高興無比,至少她可以確認在一中女子中,自己在朱景洪心中分量最重。
“六哥,你說說你……明明是叫我來吃東西,怎麼又談到我婚事去了!”
“此事還有一個多月才定,我肚子卻是現在就餓了,你還是快點兒讓人上菜吧!”言即於此,朱景洪還拍了拍肚子。
真是個夯貨……朱景淵兩口子冒出了相同想法。
“好……我們現在就去,宴席設在了後花園裡!”朱景淵笑著說道。
“那我們現在就走吧!”朱景洪說道。
寶釵正打算要告辭,卻被陳芷給拉住了,同時說道:“寶丫頭,你也一道赴宴吧,今日這些食材可難得,你也正好嘗嘗鮮!”
睿王妃如此盛情,寶釵卻也不好推辭,便隻能跟著一道去了。
………………
在睿王府的宴會,確實稱得上彆開生麵,朱景洪還真就吃了許多。
宴會上的談話內容,睿王兩口子也集中在寶釵身上,直把她誇到了天上去。
而中心思想隻有一個,像寶釵這樣人間少有的女子,朱景洪就該不顧一切的把握住。
老實說,睿王兩口子表演過甚,而朱景洪也不是真的傻,便察覺了這倆人的目的。
雖這倆人居心不良,但朱景洪正好將計就計,做出一副深以為然的表情,讓朱景淵二人更是心中大定。
於是乎,一場宴會皆大歡喜,持續了一個時辰便散了場。
朱景洪本想送寶釵回府,最終被朱景淵兩口子攔住了,因為這樣做確實於禮不合。
最終是睿王府派了人,一路把寶釵送回了家,而朱景洪則是回了宮裡。
日子逐漸過去,轉眼間來到二月二十,這是藩王選妃投告的最後一天。
換句話說,過了這天還沒遞上參選文書,後麵官府將不會再受理。
經禮部統計,此番麵向京畿及附近各府縣,投告參選王妃的淑女共有六百五十餘人。
其中僅九十八人為舉人之女,其餘皆是生員家的女兒,這一數據也附和正常情況。
為給足淑女們到京參選時間,禮部會同尚儀局會在三月初十開展初選,一共三天僅選出一百人,餘著將會被遣送會鄉。
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在今天還有一件大事,便是十日一次的常朝。
一般來說,無論大朝會還是常朝,都不會商議具體軍政要務,隻是禮儀性質的百官和皇帝見麵會,很多時候還會被皇帝給免掉。
但自從過年後,每次大朝和常朝都嚴格開展,而且開始了具體事務的討論。
當然了,近期討論的內容基本相同,那就是清丈土地一事,每次都是由首輔趙玉山主持朝會。
通過這些手段,等於向朝野上下宣告,這件大事已提上日程,所有人都要服從內閣的施政安排。
今天的常朝,皇帝正式宣布以應天府榜樣,試點開展清丈土地一事,一直觀政學習的賈雨村當庭接旨。
離開金陵近一個月,他們也到了該回去的時候。
朝會散去,皇帝離場後文武官員各自散去,太子跟睿王也都各自離開。
“殿下,臣以為這是個機會,您不可再猶豫了!”
奉天殿外的大廣場上,朱景淵正邁步往宮門外走去,在他身後跟著兩名官員。
一邊走朱景淵一邊說道:“此事重大,得罪人太多,我若站出來……隻會飽受攻訐!”
他身側的兩名官員,在勸他站出來支持清丈,以此獲取皇帝的好感。
需要說明的是,追隨朱景淵的多為投機者,他們想出這辦法並不奇怪。
“可若得聖上看重,殿下亦可受用無窮!”
“一旦清丈之事成了,便是殿下獨具慧眼,即使失敗……也隻能怪趙閣老謀劃不善,於殿下無半點兒瓜葛!”
去年的經筵上,朱景淵和了稀泥,對清田催稅並未明確表態。
當然現在他也可以繼續不表態,但若想要快速攫取政治資本,這“行險一搏”方式會很有效,隻是其中有不可控的風險。
但說實話,就這麼不瘟不火跟太子耗著,其實對太子會更為有利。
正因為看清這一點,朱景淵的追隨著才會勸他,這些人為的是有更大贏麵。
“殿下!”
“容我再想想,容我好好想想!”
麵對這樣的大事,朱景淵是格外謹慎,隻因為他確實不能犯錯。
此刻的他,反倒羨慕起朱景洪來,至少這弟弟活得灑脫且快意。
朱景淵的想法確實沒錯,因為此時的朱景洪就在上林苑,與北四衛的將領們開展聯誼。
聯誼也是為讓四衛將領相互交流,把平日的訓練經驗分享出來,而後在下一階段的比試中較勁。
而所謂的聯誼本身的形式,其實就是準備了烤肉和美酒,同時還組織了騎射比試。
能參與這次聯誼的,最低也是親軍的副千戶們,品級起碼也是正六品。
烤肉這種形式的聚餐,在當下哪怕是武將間也較少,所以眾人還是有新奇感。
有酒有肉再練騎射,整個一上午校場都很熱鬨,每個人都玩得是不亦樂乎。
參與進來的幾位指揮使,都覺得自己年輕了不少,樂嗬嗬的跟富家翁差不多。
“十三哥,這次一定能中!”朱景淳遞過一支箭來。
此刻靶子的距離,已放到了一百二十步,這樣距離搞精度設計確實很離譜。
何況眼下,朱景洪還喝了酒。
眾人矚目之中,朱景洪爽朗笑道:“酒!”
一旁朱景浩擠開了餘海,接過酒親自遞到朱景洪麵前,恭恭敬敬說道:“十三哥,您請!”
此番到上林苑,朱景洪終於沒忘了這倆弟弟,一起給帶出來玩兒了。
上林苑可比宮裡好玩多了,這兩人騎馬射箭烤肉喝酒,是怎麼高興就怎麼來,以至於現在都不想回宮去。
喝下了一碗酒,朱景洪把碗扔到了桌上,隨即接過了了朱景淳拿著的箭矢。
張弓搭箭,以自身經驗和預判瞄想遠方,在眾人屏氣凝神觀察之下,朱景洪鬆開了弓弦。
箭矢呼嘯著飛馳而出,引得眾人目光跟著一道離去。
為了追逐箭矢有人跑了出去,想第一時間得知命中的結果。
很快有人歡呼著跑了回來,大喊著“中了中了”,引得現場眾人無不發出驚歎。
這樣的本事,現場一眾將領無人能及,甚至北四衛兩萬多戰兵都沒這樣的人。
把弓扔給一旁的宦官,朱景洪拍了怕手說道:“行了,今天就這樣吧……不玩了!”
“十三爺神射,當真天下無人能及……”
“是啊,怕是武曲星下凡,也無此等神技!”
被一眾將領簇擁著,聽著他們不要錢似的誇讚,朱景洪並無飄飄然的心思。
待他組織好了語序,便說道:“諸位……我一人有此神射,於軍陣攻伐卻是毫無益處!”
“除非我大明弓手,皆有我這般神射,便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你們也知道,習練弓箭天賦刻苦皆不可缺,要練合格弓手極難!”
說到這裡,朱景洪轉過身來,看向眾人說道:“然而火銃卻無此等限製,隻要是個人個把月就能學會!”
“未來,一定是火銃火炮的天下,正是看準了這一點,聖上才命你們重新整訓!”
“為的就是……”
朱景洪滔滔不絕講了起來,有他親身示範並現場宣講,對改變將領們的觀念還是很有作用。
就在這時,有幾名宦官飛速趕來,卻是來傳達皇帝的旨意。
“十三爺,主上命你即刻覲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