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一個人在這裡偷閒,倒把陪讀的差事都丟給我們!”
進宮之後,黛玉適應得很快,再加上她聰明機警,如今已極得皇後喜歡。
“林姐姐,公主喜歡和你玩嘛,我們待在一旁豈不礙事!”
“何況你們兩位都是大學士,高談闊論我們常人豈能聽得懂,還是儘早躲開為妙!”
走到湘雲近前,黛玉佯怒道:“我隻說一句,伱卻回了這許多話,未免太不尊重我這姐姐!”
聽得此言,湘雲立馬起身,而後微微屈膝道:“我豈敢不尊重林姐姐,小妹給林姐姐問安了!”
黛玉捂嘴一笑,站直了鄭重說道:“念你初犯,今日便饒了你!”
走到一旁柱下,看扶欄外的盆景,湘雲哭著臉說道:“近些日子真是無趣!”
“你在宮裡待了幾個月,近些日子才感無趣?”
說到這裡,黛玉一臉壞笑說道:“莫非也和某些人一樣,心裡念著誰……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了!”
黛玉口中的某人,其實說的就是甄琴,這丫頭夜裡做夢都念著朱景洪,著實讓黛玉驚掉了下巴。
被黛玉開這種玩笑,湘雲立時回過頭去,板著臉道:“哼……還是做姐姐的,就是這般不尊重妹妹?”
“好妹妹,你就彆生氣了……尤其是……”
見黛玉隻說半截話,湘雲下意識問道:“尤其如何?”
“尤其是彆跟十三爺告狀去!”
“你……”
跟寶釵這樣玩笑過許多次,為此黛玉積累了很多經驗,說完她下意識的就躲開了,湘雲撲了個空氣得跺腳。
兩個女孩兒在坤寧宮追打起來,給這威嚴肅穆的深宮添了顏色,對此皇後楊清音從未乾預過。
這邊兩人在一起追打,另一頭的上林苑內,朱景洪來到了羽林右衛,觀摩他們的最新訓練成果。
瞭望塔上,朱景洪收回了望遠鏡,看向了身後的一眾將領。
“你們都看見了?”
朱景洪臉色不太好看,眾人都是心有戚然,指揮使劉玉東頂著壓力答道:“看見了!”
“看見了……有隊伍到現在還不夠齊,你也都看見了?”
“看……看見了!”劉玉東額頭冒汗。
老實說,朱景洪年級雖小,可真拿出“監督”的氣度來,還是帶給了他極大壓力。
沒理會劉玉東,朱景洪目光又掃向其他人,眾人儘皆彎腰不敢與之對視。
徐徐走到將領中間,其餘人也都跟著調整方向,達到始終麵向他的狀態。
“行了,你們也彆太緊張,我所慮者……是怕此事為聖上所知,責問爾等整訓不力!”
一手轉移矛盾的手段,朱景洪玩得很溜,雖然不太高明效果卻很好。
其實很多時候,禦下手段就是那麼簡單,比如胡蘿卜加大棒此類。
“還是要嚴格監督,這都快一個月了,一百個人走得不太整齊,確實說不太過去!”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客觀來講訓練成果已經很好,主要是朱景洪要求太高。
但其實要求高,目的是訓練服從性,本身是為把人訓練成殺人機器。
“走……再去他們住的地方看看!”
“是!”
朱景洪列出的訓練計劃很詳細,幾乎把吃喝拉撒都給管了,每一樣都有複雜且全麵的規定。
以這個時代的眼光來看,搞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沒用。
北四衛的將領們本來有這想法,可經過二十來天的訓練,感受著軍隊上下由裡而外的改變,他們的想法也在逐漸轉變。
或許真有用也說不定……至少現在比以前看起來更正規了。
將士們的宿舍,朱景洪隻要求了擺放整齊,並未製定極端嚴格的規則。
一番檢查下來,除了極個彆的沒收拾好,其他人基本都把物品擺放整齊,而且屋子內打掃得很乾淨。
毫無疑問,那少數的幾個人會被嚴懲,但這已不是朱景洪要關心的問題。
等他們離開宿舍區,朱景洪打算去下一個地方時,卻在軍營大門處遇到了不速之客。
“參見六爺!”
被將領們稱為六爺的,自然是睿王朱景淵。
“免禮免禮……”
走到人群中央,朱景淵笑著說道:“早聽說你們搞訓練,我一直都想來看看,今日總算把準了機會,遇到你們都在!”
這樣的話或許誰都會說,但如果展現不出足夠的領導力,那就真成同僚之間的談話了。
顯然朱景淵不在其中,此刻他很自然的成了人群焦點,眾人皆是對他恭敬有加。
“我們這地方臟亂嘈雜,就怕汙了六爺的耳朵!”
聽到劉玉東的恭維聲,朱景淵霍的轉過身來,笑著說道:“我與十三弟一母同胞,他來得我就來不得?”
“行了六哥,你就彆為難他們了,你是天上的文曲星……我也怕你跟我們這些糙人待不住!”
這句話是給劉玉東等人開解,朱景洪同時也分了你我出來,在此語境之下朱景淵卻是外人。
聰明如睿王,自然聽得出其中意味,但看著朱景洪哈哈大笑的樣子,他又覺得這廝心眼兒興許沒那麼多。
“都是大明的臣子,又何須分什麼你我,左右我來都來了……十三弟莫非不願帶我看看?”
“求之不得呢,六哥請!”
朱景洪真就在前麵引路,同時滔滔不絕吹起了牛,把眼下訓練的成果說得天花亂墜。
又是介紹又是觀摩,又是被朱景洪拉去練騎射,一番折騰下來一個時辰過去,朱景淵已是被累得不行。
“六哥,如今開春了,咱們去外麵射鹿吧!”
上林苑麵積很大,裡麵除了有不少軍營校場,但更多是馴養鳥獸供皇家騎射遊玩之地。
“算了算了,我該回去了!”朱景淵撂下了弓箭,也不怕被外人看見狼狽模樣。
此刻校場內隻有他兄弟二人,劉玉東等人早被朱景洪趕回去了。
“你這好不容易來一趟,不玩兒個儘興就回去,這未免也太……”
朱景淵擺了擺手,而後說道:“再過個把月,有你玩兒的時候!”
“為何?”
坐在一旁椅子上,朱景淵接過宦官遞來的茶水,說道:“再過個把月,西北各部盟首領和土司,要奉旨進京來見……到時恐怕少不了來上林苑會獵!”
召集藩屬國的老大會獵,這在大明不是什麼新鮮事,朱景洪記得正統八年就搞過一次。
“此番隻召西北各首領土司?以往不是東南西北都得到嗎?”
朱景洪大概猜到了緣由,但他還是問了出來,滿足朱景淵好為人師的癖好。
喝了一口茶,朱景淵沉聲道:“自然是專為西北局勢而設,想來老頭兒是真打算動手了!”
“動手?你是說跟準噶爾的人?”朱景洪一副疑惑的樣子。
準噶爾人不服大明,上躥下跳有攪亂西北的架勢,如今引得紮薩克人也態度不明,大明必然是要乾涉。
這次把西北各位部盟首領,以及藏地的土司們叫過來,一是為了試探他們的心意,同時也會商討出兵作戰之事。
“就是為了他們!”朱景淵答道。
此刻喝下一碗茶,他便覺得心裡舒坦許多,隨即看向朱景洪說道:“下麵莊子裡,進獻了一些難得的野味,十三弟……今日到哥哥府上吃吧!”
“這……”
似朱景淵這人說出的話,每一句都基本飽含彆樣目的,讓朱景洪不得不多想一些。
可思來想去,無非更大可能就是拉攏自己,對此朱景洪可根本不怕。
太子黨和睿王黨的身份,對他而言都無所謂,隻要不讓人覺得有襄王黨就好。
“野味有何稀奇之處!”朱景洪不以為然道。
眼見他真的隻在意野味,朱景淵又覺得安心了些,隨即說道:“這次是真的難得,一尺多長的小靈魚,還有長出四翅的……”
“那還多說什麼?咱們趕緊去吧!”朱景洪興奮道。
隨即兩兄弟便離開了上林苑,乘著馬車徐徐往睿王府趕。
在這邊兄弟二人相談甚歡時,寶釵卻一臉凝重走出了東宮。
她跟元春說明了一切,雖然元春說自己不會在意,但寶釵卻感受到了生分。
顯然她答的那些話,元春本人心有懷疑。
這一結果雖然不好,但寶釵也知道在所難免,人家陳芷這一手就是陽謀。
但寶釵卻不知道,睿王兩口子推她做王妃,主要是為了看朱景洪笑話,影響他和元春的關係反倒是其次。
心裡想著接下來的事情,寶釵還沒走出去幾步,卻又湊巧遇到了睿王妃的儀仗。
她剛從東宮出來就碰上陳芷,這確實巧得有些離譜,也意味著很可能是有意安排。
所以寶釵低頭行禮,想要隱藏自身的行為注定徒勞。
“寶釵?”
都被陳芷點了名,寶釵便隻能抬起頭來,輕聲道:“拜見娘娘!”
“來來來,我正好找你有事,快過來!”
陳芷的轎子有八個人抬,加個寶釵坐上去毫無問題。
“這……”
這次寶釵真是怕了,要知道眼下就在東宮之外,她要是上了睿王妃的轎子,那可真就啥都說不清了。
“你這丫頭,前些日子還說承我的情,如今就這般生分了?”陳芷半開玩笑說道。
如果要找理由的話,寶釵可以想到很多來拒絕,但現在的問題是陳芷強要留她,智慧麵對強權就顯得很無力。
除非當場撕破臉皮,她已彆無選擇。
而撕破臉皮的後果就是,陳芷一定會有辦法讓她選不上,甚至連參選機會都能給她整黃。
“小女子豈敢,隻是怕臟了王妃的駕!”
“你這是什麼話,快些上來吧,我正好有事跟你說!”陳芷招了招手。
沒有辦法,寶釵隻能繞過儀仗,在侍女攙扶下上了轎子。
而這一幕正好被東宮看見,有心人自會把消息傳到元春耳中。
“她上了陳芷的轎子?”元春大感驚訝。
“正是!”
此刻元春很生氣,亦或者說是極度的生氣,乃至於她情緒都將失控。
“娘娘,這位寶姑娘可真是……”抱琴忍不住為主子鳴不平。
好在元春終不是尋常女子,即使此刻已怒不可遏,她還是忍住了沒發火。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天發生的事著實過於離譜,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這裡麵有陰謀。
能夠掌控自身情緒,是一個合格的政治人物的基本要求,元春顯然是比較合格的。
聯想到剛才寶釵剛才的解釋,她相信寶釵確實有不得已之處,如今才會被陳芷所拿捏。
即使是不得已,眼下寶釵與陳芷有了牽連,她是否立場已有偏移?
此刻的元春,是既相信寶釵又懷疑她,這種複雜的心情荒誕而又客觀存在。
這時外麵有人傳話:“娘娘,太子殿下請你過去!”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陳芷在東宮安插了眼線,睿王府自然也有東宮的眼線,元春隻能等那邊傳回來消息。
此刻既然太子相召見,她便正好過去說說情況。
這兩天痊愈之後,太子朱景源就去了書房,如以往那般翻閱奏本,與學士們一起研討朝政。
這就是太子唯一的任務,沒有任何實際政務讓他過問,需要的隻是靜心學習。
當元春趕到時,書房內便隻剩太子,其他人都被遣散了。
“拜見殿下!”
“愛妃……不必多禮!”
聽到“愛妃”這一稱呼,元春竟以為自己聽錯了,緊接著她便被強烈的喜悅環繞。
這一生稱呼,意味著她不僅僅是朝廷封的太子妃,更是朱景源的妻子。
“殿下……”元春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人心都是肉做的,這些天元春日夜不離的照料,朱景源全都看在眼裡,說不感動那絕對是假的。
在元春身上,他看到了結發妻子的身影,那種夫妻同心的感覺他已許久未體會到過。
“這些都是臣妾該做的!”元春抑製住想哭的衝動。
她雖能控製情緒,但眼下她根本沒這想法,因為她著實太激動了。
從書案後起身,朱景源徐徐走到元春麵前,親自伸手替她拭去了眼角淚珠。
“我突然想嘗嘗,你此前做過的芙蓉羹!”朱景源笑著說道。
本來是想說睿王府的事,但此刻朱景源既有了吩咐,元春無論如何都要先完成這件事。
“是……臣妾這就去做!”
“我等著你!”
看著元春離去,朱景源臉上笑容逐漸消失,而後走到了書架後麵,那裡掛著元配陸氏的畫像。
“愛妃,你不會怪我吧!”朱景源愴然問道。
他怕發妻怪自己移情彆戀,但他受夠了一個人的孤獨,如今元春讓他感受到難得的溫暖,他又如何能棄之不要。
閉眼等待眼淚落下,朱景源伸手取下了掛畫,而後緩緩將其卷了起來。
他已決定好了,先將畫像放到箱底珍藏,百年之後一起帶進棺材裡。
作為大家閨秀正常來說不會進廚房,但選入東宮為博得太子好感,元春還是學習了做菜煲湯。
隻不過此前並未得太子青睞,後來也就沒做過了。
如今朱景源親自點名要喝,她又豈能不儘心去做好那碗“芙蓉湯”,徹底鞏固夫妻間的情分。
而在元春儘心烹飪時,陳芷一行快要趕到睿王府,但此刻她卻撩開了一側的簾子。
“看,這就是老十三的王府了!”陳芷笑著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