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穎的反應在我的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
當然,我之前也是做過最壞打算。
可畢竟最壞打算,確實不符合尋常的規則,能不用還是最好不要用。
劉穎的轉變其實很簡單,梁鳳霞對自己孫女好,儘心儘力的照顧,這就足夠了。
至於我?
她沒得選。
這是個無論如何最後答案都是一樣的結果。
誰讓她就我一個兒子,這是獨生子女的優勢,哪怕父母再不喜歡,他們也沒有放棄的理由,就連偏愛轉移,都沒有個對象。除此之外,老陳也是她結婚三十多年的丈夫。
對於任何個人來說,除了配偶之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就是個外人。
劉穎能想明白這點,說明她還有救。
同樣,這也是生活。
生活不是狂風暴雨和地動山搖,生活是修修補補。
隻要能維持下去,誰願意將關係割裂?
家庭美滿,不僅僅是一個人在外的自信和底氣,還是一個人的名片。比如說,很多人看著家裡的孩子長大了,得給自己家孩子找個伴侶,一聽說對方的家庭一團糟,就會搖頭拒絕。
因為正常的人都知道一個道理,麻煩的家庭就像是病毒一樣,會傳染的,必須要遠離。
知道我要回家,劉穎特地將孩子留了下來,她現在還試著和米娜心平氣和的說話,足見她的改變有多大。
而這種改變,隻有在麵臨要失去的那一刻幡然悔悟,才能體會到親情的可貴。
至於王琳?
我想就劉穎如今的態度,已經能說明一切,注定和陳家沒有太多的關係,若乾年後,或許也隻有陳牧童還會去看王琳,畢竟母女連心,這種事我也阻止不了,也沒辦法去阻止。
“爸爸,我洗好了,你聞聞,香不香!”
“彆著涼。”
家裡用的暖氣很足,更換了用煤炭的小鍋爐之後,換了個柴油的鍋爐,效果更好,而且也更安全。
不過畢竟是十二月了,京城的降雪都有兩三場了。
“爸爸,今天一起睡吧?”
我有點頭痛,看著恢複正常,粘粘糊糊的小棉襖,有點頭痛:“童童,你已經八歲了,是個大孩子了,而且還是個女孩子,不能在隨便讓男孩子觸碰你的身體。”
“可是爸爸不是男孩子啊!爸爸是爸爸,不一樣。”
看著陳牧童笑的眼睛都成了月牙似的,我就不由頭大。
我很感謝陳牧童對我的信任,可是抱著個八歲的女孩睡覺,確實不習慣。
之前在羊城就是如此,蹬被子,一覺醒來,孩子都在床另外一頭了,半夜迷糊的時候,會跑出去尿尿。
我試著溝通道:“童童之前和誰一起睡?”
“小霞阿姨,她會等我睡著之後才離開,就在邊上的臥室。”陳牧童撅著嘴,有點悶悶不樂。
看來她也知道長大了,要一個人睡。
見我堅持,陳牧童失落的去了自己房間。
不過等我準備休息的時候,一個影子飛快的從院子裡跑到了我的房間,然後一頭紮進了被子裡,造成既定事實。
“爸爸,睡覺了!”
唉——
養孩子就這點麻煩,她想要粘著你的時候,哪怕心裡不太樂意,也不能表現出來。孩子的內心脆弱,很容易感受到大人的情緒。
“彆亂動噢。”
“去上廁所。”
“快點。”
……
好在陳牧童再黏人,也還是個孩子,睡意說來就來,很快就在我身邊呼呼大睡起來。
一夜無話,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我感覺肚子上一雙小腳,一直在蹬。醒來才發現,原來是陳牧童的小短腿,不安分的倒騰著,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夢,一點也不安分。
整個身體都已經在被子裡橫過來了,腦袋都快在床沿外了,見到這一幕,我不由搖頭,將她抱著將腦袋貼著枕頭。
早晨五點。
習慣了早起的我穿戴之後,走到了院子裡。
偌大的院子,有幾個應急燈亮著,將黑暗驅散了不少。
京城的冬天,不到六點半,天是不會大亮的。
天氣有些寒冷,讓我的身體有點緊,不過這種環境我已經習慣了,在武當山的時候,早晨起床和現在的溫差差不多,可在山上,哪有那麼好的保暖設施?
將身體舒展開之後,我開始在院子裡做準備活動。
清晨,寂靜的如同是一個人的天地。
老宅的院子不算小,大概有兩百平的樣子,這已經算是中等規模的二進院。
就是前院比較小,但也有個天井的休憩之地。
垂花門內,就是另外的一方天地。
感覺到身體漸漸的暖和起來之後,我開始了一天的鍛煉,自從去了一趟武當山,我逐漸減少了跑步,力量訓練也相應的減少了,不是完全沒有,就是量已經很少,就是維持個狀態而已。
吱呀——
開門聲並沒有讓我警覺,畢竟在家裡,還能闖入個外人不成?
劉穎目光呆滯的看著那個在院子裡站樁的背影,心中思緒萬千,沒想到一場背叛的婚姻,讓兒子原本喜歡睡懶覺的人,被逼成這樣。
年紀大了,睡眠淺了。
她也是聽到了院子裡有開門聲,這才起來看看。
沒想到是兒子在鍛煉身體,劉穎此時此刻,心中百味雜陳,暗忖:“男人的思維或許真和女人不一樣,小峰自從離婚之後,變化實在太大了,可是自己還把他當成以前的那個兒子,必然會適得其反。”
也許,在離婚後,小峰的世界裡,再也沒有依靠。
想到這裡,劉穎不免對王琳的怨氣多了一層。
以前是以為她愚蠢,現在看來,除去對親人的傷害,她不僅僅是愚蠢而已,而是本質上的壞!
我動作沒變,回頭問:“您怎麼起來了,現在還早。”
“不早了,小霞應該在前院餐廳裡準備早餐了,我年紀大了,也睡不著。”
劉穎好奇的看著我宛如石雕般的動作,好奇道:“你這是紮馬步?”
“嗯,算是吧,是道家的站樁,前段日子去武當山學來的,還有八段錦。”
“八段錦,這我能練嗎?”
劉穎不由得好奇起來,人一旦到了歲數,各種各樣的病就會找上門來,劉穎也經常覺得身體不爽利,不是胳膊會酸痛,就是脖子緊了。
“能,等我收功之後,我在前麵做示範,你試著跟上。”
母子兩人,從來沒有過這樣和諧的一麵。
等到日上三竿的時候,陳牧童在迷迷糊糊的站在房門口,口中呢喃的叫著:“爸爸。”
我這才意識到,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從陳牧童的生活中褪去,恐怕她這一輩子都將生活在陰暗之中。
吃完飯。
我問陳牧童:“童童,想好去哪裡玩了嗎?”
“我想去圖書館。”
陳牧童的回答很讓我意外,甚至我不確信的看向了劉穎。
劉穎委屈的扭過頭,不好意思的辯解道:“我沒逼過她,彆冤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