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鬨不明白，為什麼劉穎自始至終都想著要維持我和王琳的婚姻。
雖說沒有說清楚王琳出軌的所有真相。
但兒媳婦做出如此道德敗壞的事，她老人家就一點都不在乎嗎？
和往常一樣，我被劉老師趕出門之後，陳文遠也臊眉耷眼的跟在我身後，作為家中最高領導人的補充小喇叭，他自從退休在家之後，日子過得越來越艱難。
在我離婚之後，更是如此。
我好笑的在樓下的停車場站住腳，回頭對陳文遠道：“劉老師還有指示要說？”
“沒有，我就是覺得家裡憋氣。你不在家，你媽的火氣都往我身上發，我找誰惹誰了我？”
陳文遠作為戶主，卻長期沒有得到相匹配的地位，確實挺委屈。
陳文遠眼神飄忽地在我的口袋裡打量，我好笑的將兜裡的香煙拿出來，給了陳文遠。隨即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問：“劉老師在家裡稱王稱霸，你就沒想過要反抗一二？”
“你少給我打馬虎眼，我要是能反抗，早就反抗了。”
陳文遠拿著煙歎氣道：“小峰，你媽也就是這個脾氣，委屈你了。”
突然間的深情，讓我差點接不住。
陳家的家庭關係其實挺和睦的，也是我羨慕的家庭關係。
家裡經常吵吵鬨鬨，但是不會有什麼勉強和算計。
看似亂糟糟的都是生活瑣碎，可是非常有生活氣息，會讓人很舒服。
陳文遠也不是沒有擔憂，劉穎擔憂孫女，他卻擔心兒子。
不同於劉穎，他是男人，知道男人被戴了綠帽子之後，還要被老娘逼著去伺候出軌前妻的心態有多炸裂。
可他也沒有太好的辦法，隻好做個中間人，夾在兒子和妻子中間左右逢源的做和事佬。
女人不把婚姻的忠誠當回事了，可是全天下的男人還把婚姻忠誠當成天大的事。
這或許是東方婚姻最大的悲哀。
“小峰，你媽就是這個脾氣，她讓你去親自照顧王琳，表麵上的說辭是王琳給你當了快十年的妻子，她伺候你的時候比你要多得多。
可實際上，她還是想要拉王琳一把。
王琳這孩子本質不壞，就是一時犯傻。我知道，讓你複婚不太可能，但如果你想家庭關係不繼續僵下去，最好緩和一些。”
陳文遠頓了頓，歎氣道：“畢竟她是童童的母親，真要是出意外，對童童來說也是一輩子的遺憾。”
“爸，我有點很不明白，為什麼媽一定要幫王琳？”
這是我內心最大的疑惑，不管從哪一方麵來說，劉穎的動機都能說的通，但卻很牽強。
沒錯，就是牽強。
沒有那個婆婆，會如此不遺餘力的去幫一個出軌的前兒媳。
這在我看來，這是很不合理的狀況。
陳文遠微微一愣，將要點著的煙放下，並沒有急著點上：“小峰你不懂你媽，她這個人吧，身上的毛病不少，但人不壞。”
“怎麼說？”
陳文遠笑了笑，反問我道：“你在學校裡上過學，你覺得學校裡的老師是否都有一個特征，對好學生特彆上心，對壞學生的耐心就少了很多。”
這不是特征，而是普遍現象。
老師也不是聖人，壞學生調皮搗蛋，學習成績也不好。
如果老師的收入還和教學成績掛鉤的話，壞學生能被待見才見怪了呢？
即便沒有學生成績和工資績效掛鉤的考核，大部分老師還是對好學生寄予厚望，甚至給予特殊的照顧。這源於，人們永遠對美好人和事物，有種與生俱來的親近感。
我點頭道：“沒錯，是這個理。”
“這就是你媽不遺餘力的想要幫王琳的原因。如果王琳本質不好，懶惰，不聽話，甚至動不動就頂撞老人，你看她還會幫不幫？她不教唆你離婚就已經不錯了。”
陳文遠故作高深的點上煙，悠悠道：
“王琳從你帶到你媽麵前的第一天起，從你媽看到王琳的第一眼開始，就對王琳很有好感。聽話、懂事、勤快、家世也好，她符合一個好妻子的幾乎所有條件……王琳身上表現出來的這些都符合好學生的標準。
而且王琳在你媽的手裡調教了十多年，你和你媽的感情，都不見得你媽和王琳的感情深。
你媽雖說這二十年一直在教育局工作，但她做老師的時間也不短。
可以說，王琳是你媽這輩子最喜歡的學生，也是最重要的學生，沒有之一。”
“這幾年，你做生意之後，經常不在家，平日裡陪你媽的也是王琳。加上童童親生母親的身份，王琳在你媽心裡的地位很高。
尤其是前年你媽住院，她不眠不休的在床前伺候了半個月，病房裡其他的家屬可病人看了，都羨慕她有個好兒媳，這份感情不是說丟就能丟的。
王琳就是她眼裡的好學生。
好學生墮落了，才會讓當老師的著急，心痛，甚至不遺餘力的想要將她拉到正確的人生軌跡上來。她逼你，其實更多的是逼自己，跟自己較勁呢？她不允許自己一輩子最出色的學生，最後變成這樣子。”
我這才恍然，原來劉老師在這件事上如此強勢，原來還有這一層的關係在裡麵。
原來王琳和劉穎的關係這麼深，這要是以後我在家裡，王琳也在家家裡，這就尷尬了。
我不免說出我的擔憂：“我媽不會乾涉我和王琳的關係吧？”
“這不會。”
陳文遠給我寬心道：“她當了這麼些年的乾部，要是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她早就被人擠下去了。你們的感情是你們的感情破裂了，真無法複合，她也不會說什麼。她是跟自己較勁，又不是老糊塗。”
帶著這麼個答案，我心頭稍微輕鬆了一些。
至少劉穎還沒到不明事理的地步。
也是。
她堂堂一個處級乾部，真要是做事就上頭，她也不可能坐這麼穩當。
我正準備走，陳文遠突然拉住我，輕聲道：“該續費了。”
續費？
續什麼費？
陳文遠急切的跺腳道：“煙酒店，你一跑就幾個月，我天天盼著你能把錢給我續上。”
“那你呢？”
我好奇的反問：“你不會花完了我放在煙酒店的錢，這錢雖然不多，可買煙酒根本就用不完？”
“那倒不至於，可我的零花錢不夠。我總不能出去聚個餐，看個戲喝個茶什麼的錢都摸不出來吧？有些錢是讓我支走了，你媽那人如今脾氣越來越大，你爹我的日子苦哇！”
也是一輩子當了領導的人，怎麼退休了之後日子過成這樣？
我從車裡拿出包，拿出一張附屬卡遞給陳文遠：“爸，這卡你拿著，每個月可透支二十萬，包個大學生都夠了。”
“小子，拿這打趣你爹。”
陳文遠拿到了卡之後，在全身上下比劃，最後卻還是將卡還給了我，無奈道：“你還是去充錢吧，這卡在我身上，早晚被你媽發現。如今家裡風聲鶴唳，我可不能傻乎乎的撞槍口上。”
麵對陳文遠如此強烈的求生欲，我也是一陣無語。
拿出兩疊錢遞給他，開口道：“這總可以了吧？”
“兩萬，夠小半年的了。得了，你去辦事吧。”老頭一點也不委屈自己，退休之前他也是足夠級彆的人，雖說級彆夠不上高級乾部，也沒想過以權謀私，不過抽煙喝酒都是最好的。要不，多少年輕人都想要做官呢？
說完，頭也不回的朝著小區外的煙酒店跑去。他在那家店裡有賬本，得把欠的錢補上，然後充上錢之後，就高枕無憂了。
我在車上琢磨了起來。
是否該帶女兒去？
還是不要了，陳牧童哪怕心真的很大，恐怕也接受不了她母親王琳的所有的醃臢事。
心累！
抵達醫院的時候，我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是那種抹不開麵的人。
甭管是做商人，還是活得夠久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好麵子，除了能害自己之外，什麼好處都沒有。
在生活中也是這樣，該表明自己立場的時候，絕不妥協，但是在一些看似不太重要的事上，表現出接受的姿態，會讓很多矛盾消失。
我想不管是我，還是陳峰，都不會去拒絕這樣的要求。
王琳在婚內出軌是她的錯，但是她在這個家裡全心全意的默默付出，也會抹殺。
當然，付出和背叛，是否可以抵消，這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想法了。
畢竟法律上，殺人和救人就不能抵消。
但生活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或許，隻有王琳變成那個所有人都厭惡的人，自私自利，背叛之後還跟著情夫對付夫家……如果她真這樣做了，哪怕她在路上暈死過去，陳家人恐怕也不會去救她。
可王琳卻低頭了，認錯了，想要回歸了……
這就讓本來劍拔弩張的氣氛，不那麼激烈。
雖說這種回歸我並不看好，低頭認錯的真心也有待商榷，可畢竟她沒有一意孤行的和所有人對立。這就不得不考慮家裡其他人的感情，尤其是孩子。
這就是家庭，關係破裂的家庭，也免不了心不甘情不願的往來。
更何況，王琳在我眼裡，根本就不算什麼壞人。
她隻是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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