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有些時候得懂得變通,稍微圓滑一點不是壞事,起碼在某些無法控製的突發事件上可以保命。
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侯師叔就是這類人,他被派到村外、無法進入核心層的【長老會】的主要原因就是為人太過圓滑。【修羅村】的首要準則便是要對【上麵】的人忠誠,【村子】是工具,是【主人】的刀,為【主人】鏟除一切障礙的武器。武器是不需要有自己的意誌的,隻需要服從命令就行了。
所以侯師叔雖然和長老會那邊同輩,但隻適合在外麵。不過也變相地將他【圓滑】這一特點很好地發揮了出來,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不算是屈才。
如今的侯師叔麵對的就是已經失控了的現實——眼前這位女士實在是太過詭異,說不清她練的功夫到底是什麼路數,總之無論從力量還是技巧上,自己這邊都不占優勢。現如今之計,在不損害己方利益的大前提下,最好不要觸這個黴頭。
“女士,您有何吩咐直接和在下說就行了,他們都是小輩,見識少,怕衝撞了您,您隻需要將事情吩咐給在下,需要用到他們的地方,自由在下去調遣。”侯師叔先施了一禮,將【尊重】與【禮貌】兩個詞語表達得淋漓儘致,無論從言語還是神態上都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見對方這樣,穆小雅的氣也消了些——她本來就沒打算和這些凡夫俗子計較什麼,教訓一下得了,雖然有很多事想問秦月,不過還是將手頭兩件事先辦好再說吧。
她回來有兩個目的,第一個就是在將秦月送上車之後,對方忽然說要去山裡——她還有一個名叫【黎霜】的師妹逃進山裡了,想要找回來。穆小雅不放心她自己一個人去——雖然是【妖】,而且外表看上去給人一種冷傲的感覺,但穆小雅其實是個熱心腸的【熊】,屬於特彆重感情的那種,不然也不能為了一個司馬鈺東奔西走——她沒有這個義務,對自己來說,司馬鈺不過是一麵之緣、一飯之交,而這個少女背後的東西可是一個大麻煩。
說句簡單點的,穆小雅犯不上和司馬鈺扯上關係,隻需要直接將其交給駱青就可以了。
但她還是摻和進來了——因為她實在是不忍心看著這個倒黴的可愛姑娘出什麼事。
對秦月也是一樣的,比起司馬鈺,秦月和她的交情要深一些,那就更讓她難以放下。再加上穆小雅有些護犢子——
所以對於秦月的要求,她無法拒絕。
囑咐手下【柱子】將她先送回去,穆小雅獨自折了回來。【山巒】和【森林】對【人類】來說或許很危險,但對於她這個原本就屬於那裡的猛獸來說,就和回家了一樣。隻是才回來就聽那小子說自己的壞話,著實讓她有些不爽。
“你見過這兩個人麼?”穆小雅掏出了兩張照片,第一張是黎霜和秦月的合照,秦月已經送走了,她要找的是黎霜。
第二張照片上,赫然就是司馬鈺——是的,她救下秦月隻是順路剛好碰上,穆小雅已經安排了人尋找並保護秦月,就算她不來,也會有人帶著槍趕過來幫忙。彆管什麼【修羅戰舞】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武術,在槍的麵前都得老老實實地抱頭蹲在地上。
對人類來說,熱武器仍舊是最有效的威脅手段,沒有之一。所以就算她不出現,秦月也不會有什麼事的。她來這裡,是為了找自己家那位倒黴的對門鄰居——
事情還要從八個小時之前說起,在秦月出門之後,司馬鈺美美地睡了個回籠覺,下午的時候才起床,之後便去市場買菜。而就在她剛剛想出門的時候,駱青的電話響了。
有工作,送酒,而且這次送得還比較遠。
司馬鈺倒是無所謂,在拿到工資之後,她對送貨的對象已經不排斥了——管你是什麼妖魔鬼怪,隻要給錢,隻要安全,其他的都不重要。
於是,下午四點半,司馬鈺隨便對付了一口麵包就去了駱青那裡,取了貨之後就騎著小電驢走了。然後——
八個小時過去了,杳無音信,連手機都沒人接。
在第五次電話未接通的時候,駱青就有些慌了,畢竟現在的局勢有些緊張。他趕緊給穆小雅打電話。但當時穆小雅正在聯係人解決秦月的事情,電話一直在占線,直到午夜十一點的時候才打通。在說明了問題之後,穆小雅答應幫忙尋找,然後就發生了公墓旁邊的那一幕——她和村子的人碰上了,還碰到了秦月。
所以她拿出的是兩張照片。
“這……”侯師叔看著那兩張照片,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這丫頭我認識,叫黎霜,是我們村子的人,但另外一個……您稍安勿躁,在下去找那幫小兔崽子問問。”
“儘快,我趕時間。”穆小雅抬腕看了看手表,“給你五分鐘。”
“好嘞。”侯師叔諂媚地笑了笑,趕緊捧著照片跑到了那群躲得遠遠的後輩們那裡。
在問過一圈之後,隻有少數幾個人認識黎霜,而對於穆小雅,所有人都搖著頭。就在侯師叔打算回去給那個恐怖的女人答複的時候,馮宇忽然吸了口涼氣:“……侯師叔,這人看著……怎麼這麼眼熟?”他手中拿著的,是司馬鈺那張照片。
“哦?你見過他?”侯師叔挑了挑眉毛,看著自己比較信任的師侄。
“不光我,師叔,你應該也見過,還有老吳。”馮宇又看了老吳一眼,後者也湊了過來,仔細端詳了一陣之後,忽然拍了一下手——
“師叔,這不是那天晚上掉坑裡那丫頭麼?!”
“誰?”侯師叔還是沒想起來——人上了年紀,記性也不如年輕時那麼好了。
“您忘了,上次我們仨去找黎月的住處,旁邊正在鋪設管道,坑還沒來得及填上,有個姑娘經過時掉下去了,爬上來的時候還罵罵咧咧的,最後進入那間院子消失了……”
“是她!”提到【消失】這件事,侯師叔也想起來了——那晚他們本以為找到了【黎月】的住處,沒想到卻碰到了詭異的事。現在仔細想想,當初遇到的那名掉坑裡的姑娘,好像就是照片裡這個人。
“可從那之後我們就沒見過了。”老吳看了看另外兩人。
“確實,”馮宇點了點頭,隨後看向了他的師叔,“侯師叔,你不會打算……替那個女人辦事吧?”
“小宇啊,你帶著其餘師兄弟先找個地方住下來,這件事得慢慢來。”侯師叔略微一沉吟,對馮宇說道,“你也看到這女人了,以目前我們的實力根本不足以與之對抗,眼下之計是緩而圖之,強硬手段不行,我們就得走懷柔路線了。”
“要不然……我再回村子找點人過來?”老吳透過侯師叔的身側,偷偷地看了穆小雅一眼,後者一邊看著腕表一邊環顧四周,看上去確實很急的樣子。
“老吳,不能再叫人了……”侯師叔搖頭歎氣,這次帶了這麼多人出來,連兩個女娃都抓不回去,再回去搬救兵,臉麵上實在是有些過不去了。
——回去怎麼說?自己這一大幫子從小習武的人,被一個戴著眼鏡、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給打得落花流水?
彆鬨了,雖然被外派,但他還是想回村子混的,這張老臉多少也得留點。
“總之你們先找地方休息,等以後再……”侯師叔話說一半,隻見馮宇和老吳皆是麵露難色,“……怎麼了?有什麼困難跟師叔說。”
侯師叔這人雖然圓滑,但也隻是本性使然,在對他的這些徒兒們這方麵還是沒得挑的。
“那個……師叔啊,”馮宇掏出了自己的錢包,“咱好像……沒錢了。”
他可沒說謊,而是真的沒錢了——本來以為這次找到了【黎月】和【黎霜】就能直接帶回去的,沒想到半路上殺出了這麼個人物。幾人出門前本來就沒申請多少盤纏,而住旅館,可是要花錢的。
“呃……”侯師叔也犯了難——他也沒錢了。思考再三,侯師叔看了看四周還帶著傷、可憐兮兮的後輩們,又扭頭看了看愈發不耐煩的穆小雅,一咬牙一跺腳,心說自己這張老臉不要了也罷,“……師叔給你們想辦法!”
“商量完了?”穆小雅見侯師叔向她走了過來,迎上去問道,“誰見過這倆人?”
“都見過,但都不知道去哪了,不過……”侯師叔看著穆小雅的臉色,試探著說道,“……我們可以幫忙找!也算剛剛對您衝撞的補償。但有個問題……”
“說,婆婆媽媽的,虧你還是個男人。”穆小雅最看不上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她向來都是直來直去的。
“是這樣的……我們這次從村裡出來沒帶多少錢,如果您肯支付一些報酬的話……”侯師叔沒敢把話說完,說了一半就話鋒一轉,“當然,幫您的忙是應該的,隻是在下這些後輩們出門都沒帶多少盤纏,本來想帶人就走的,沒想到……唉,說來慚愧,就當是在下厚臉皮向您借的,回頭在下肯定還給您。”
“……你倒是挺會照顧那些小子的。”看著表麵年齡比自己還大、說話卻低聲下氣的侯師叔,穆小雅沒說什麼,隻是掏出了自己的錢包,拿了一摞鈔票出來丟了過去,“勞務費,倆人都在山裡,我的人在從西麵向這邊找,你和你的人從這裡開始往西麵找就行。”
“謝……謝穆女士賞!”侯師叔感覺自己的腿肚子在發抖——第一代村長在上,他活了五十多歲了,這輩子加一起也沒見過這麼多錢。控製住自己快要跪下去的膝蓋,侯師叔顫顫巍巍地接過了錢,“在下等人定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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