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血符與八字相融,化作一道金紅交織的光柱,直衝女鬼眉心!
女鬼身形驟停,空洞的眼眶中竟淌下兩行血淚……
她生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現。
被噬心殿活煉成傀,嬰孩被奪之痛,百年怨毒之恨……
楚雲舟歎息一聲,指尖文氣轉為柔和:
“去吧。”
“害你之人,我必誅之。”
女鬼周身怨氣漸漸消散,身形化作點點螢火,最終凝成一名素衣女子的虛影,對他盈盈一拜。
虛影消散前,她伸手一指院角老槐樹。
樹下,隱約有血光閃爍。
楚雲舟撥開樹根處的泥土,挖出一個陶罐。
罐中,赫然是一具嬰兒骸骨,骨上刻滿“噬心引魂”的咒文!
罐底壓著一張黃紙,寫著趙府管家的名字。正是當年害死母子的真凶!
楚雲舟從懷中取出一張素白宣紙,指尖蘸血,揮毫落筆。
“安”
“魂”
二字成符,筆鋒間文氣流轉,竟在紙上凝出淡淡金紋。
他手指輕巧翻折,轉眼便將符紙折成三角,輕輕塞入孩童的衣襟。
符紙觸及孩子心口的刹那。
青紫的麵色如退潮般消散,蒼白的小臉漸漸恢複紅潤;
冰冷的四肢開始回暖,指尖微微顫動;
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呼吸也變得平穩悠長。
孩子睫毛輕顫,似要醒來,卻又沉沉睡去,仿佛卸下了所有驚懼
李老四撲通跪地,老淚縱橫:
“楚先生大恩,我李家沒齒難忘!”
楚雲舟卻猛地按住左臂。黑紋已蔓延至肩頭,毒素如針刺般灼痛。
文心玉冊警示:
【蝕心散入心脈,需速解】
他強忍劇痛,看向老槐樹下挖出的陶罐,冷聲道:
“趙府欠的債,我會一筆筆討回來。”
罐中嬰兒骸骨上的咒文,與血手胸前的“百鬼噬心圖”同源。
噬心殿的罪證,又多一樁!
離開前,楚雲舟以最後一絲文氣,在李老四家門框上寫下“鎮宅”二字。
“三日之內,莫讓孩子近水。”
他聲音沙啞,指了指孩子掌心。那裡有一道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紅線。
此乃“子母怨傀”殘留的陰氣標記,遇水則邪祟易侵。
楚雲舟踉蹌著回到靜室,剛關上門便猛地噴出一口黑血。
他顫抖著扯開左袖。
黑紋如蛛網般爬滿整條手臂,肘彎處皮膚已然潰爛,滲出腥臭膿血!
楚雲舟吞下清靈丹,丹藥入腹,化作一股清涼之氣,順著經脈遊走。
黑紋蔓延的速度,終於減緩。
但當他凝神細看,心頭卻驟然一沉。
那如蛛網般的黑紋,仍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一點一點地蠶食著他的血肉。
肘彎處的潰爛雖未繼續擴大,但膿血依舊滲出,散發著刺鼻的腥臭;
指尖的麻木稍稍減輕,可皮膚下的青黑色紋路,仍如活物般緩緩蠕動;
心口的灼痛稍有緩解,但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毒素如細針般刺入心脈。
楚雲舟深吸一口氣,強忍劇痛,取出銀針,蘸著藥酒刺入左臂幾處大穴。
“嗤。”
銀針入肉的瞬間,黑血順著針孔滲出,滴落在地,竟腐蝕出細小的坑洞。
毒素之烈,連銀針都隱隱泛黑。
他閉目調息,試圖以殘餘文氣壓製毒素,卻發現丹田內的文氣已所剩無幾。
這樣下去,最多再撐兩日!
兩日過去,楚雲舟的狀況愈發危急。
黑紋已蔓延至心口,如蛛網般爬滿胸膛,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撕裂般的劇痛;
左臂徹底失去知覺,皮膚潰爛化膿,指尖開始發黑壞死;
文氣運轉滯澀,原本如臂使指的文氣,如今如陷泥沼,連最簡單的“安”字都難以書寫。
他強撐著翻開《養心經》,試圖以經文鎮壓毒素,然而。
文心玉冊突然自行翻頁,浮現一行刺目血字:
【蝕心入髓,需“淨靈池”方可解毒】
同時,玉冊的角落隱隱浮現出一幅地圖來。
楚雲舟盯著玉冊角落浮現的模糊地圖,眉頭微皺。
文廟地下?
那正是禦史沈墨約他明日相見的地方!
“嗬……”
他苦笑一聲,指尖輕撫玉冊上的地圖。
“看來這次赴約……我是非去不可了。”
楚雲舟閉目凝神,腦海中思緒如電。
所謂文廟地宮,乃前朝大儒所建,地下密道縱橫,藏有儒門典籍與先賢遺寶。
傳聞三百年前,玄天宗一位長老曾借地宮閉關,引“淨靈池”一縷靈泉入井,為弟子洗髓伐骨。
若傳言為真,那口古井,或許便是他最後的生機!
而這位巡按禦史表麵溫文爾雅,實則手段淩厲,他一直在暗中搜集趙家罪證,卻始終按兵不動。
此番突然相約,又恰逢“淨靈池”線索浮現。
是巧合?
還是……早有布局?
不管怎樣,楚雲舟決定還是先去。
不過,此刻毒素的情況已經有些鎮壓不住。
他決定銀針封脈阻毒!
這是他從前讀過的一本醫書上介紹的方法。
楚雲舟深吸一口氣,取出九根銀針,在燭火上灼燒至通紅。
第一針,膻中穴!
針尖刺入心口的刹那,他渾身劇顫,一口黑血噴湧而出!
黑血落地,竟將青石板蝕出蛛網般的裂痕。
第二針,巨闕穴!
銀針入肉三分,毒素如被激怒的毒蛇,在經脈中瘋狂反撲!
左臂黑紋劇烈蠕動,膿血從布條縫隙滲出,滴落在地“滋滋”作響!
第三針、第四針……
每一針落下,都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劇痛,但楚雲舟眸光如鐵,手下毫不停頓。
當第九針刺入神藏穴時,他整個人已如血人般跪倒在地,冷汗浸透重衫。
九針成陣,心脈處的黑紋終於停止蔓延。
但代價是,左臂徹底壞死!。
他撕下衣擺,將腐爛的左臂層層纏緊。
布條每繞一圈,膿血便滲出幾分,腥臭之氣彌漫整個靜室。
左臂已廢,黑紋蔓延至心口,每一次呼吸都如刀絞。
銀針封脈僅能再撐十二個時辰,若明日不能解毒……
天光微亮,青石板路上霧氣彌漫。
楚雲舟拖著殘軀走向文廟,忽覺背後寒意刺骨。
街角陰影中,幾道“人影”正無聲尾隨!
他們步伐僵硬,關節扭曲如提線木偶;
眼瞳灰白無光,嘴角卻掛著詭異的微笑;
袖口隱約露出的血符。
正是噬心殿的低階影傀!
賣豆腐的老張佯裝跌倒,一把拽住楚雲舟的衣角,往他掌心塞了張字條:
“趙家昨夜挖了文廟西牆,地下有血光!”
楚雲舟踏入文廟大殿,腳步在青石板上激起空洞的回響。
本該晨起誦經的學子們全無蹤影,偌大的文廟死寂如墳。
殿內青煙嫋嫋,香案上三柱“問心香”靜靜矗立。
香體漆黑如墨,未燃卻飄著淡青色煙霧;
香灰在案麵勾勒出詭異的符文,似笑非笑;
虛空中,突然傳來禦史沈墨飄渺的聲音:
“燃香破問,方見真章。”
聲音似從極遠處傳來,又似貼耳低語,帶著幾分虛幻的回音。
第一柱“問心香”無風自燃,青煙扭曲,幻境驟現。
楚雲舟眼前景象突變,恍惚間已置身家中陋室。
床榻上,母親麵色青灰,唇邊溢著黑血,腕間黑紋如毒蛇般纏繞至心口。
虛空中,沈墨的聲音幽幽響起:
“剜心取血,可救至親。”
“你,敢是不敢?”
楚雲舟眸光一顫,卻未猶豫半分。
他反手拔出腰間短刀,刀尖對準自己心口。
“噗嗤!”
利刃入肉,鮮血噴湧!
幻境中的痛楚竟無比真實,每一根神經都在尖叫。
他咬緊牙關,將一顆跳動的心生生剜出,捧至母親唇邊。
血滴落的刹那。
“哢嚓!”
幻境碎裂,第一柱香轟然折斷!
香灰灑落,凝成一行血字:
“舍己無悔,問心無愧。”
第二柱“問心香”驟然燃起,青煙化作一幕煉獄。
楚雲舟眼前,一名五六歲的孩童被鐵鏈鎖在祭壇中央,而另一側,一名噬心殿細作正獰笑著捏碎傳訊玉符。
虛空中,沈墨的聲音冰冷回蕩:
“殺稚子,可斷噬心殿一城陰謀。”
“放細作,則千人性命堪憂。”
“你,如何選?”
孩童抬起淚眼,懷中緊抱著一隻斷線的紙鳶。
楚雲舟眸光驟寒,染血的右手並指如劍。
“此問,本身就是邪!”
“唰!”
指尖文氣迸發,淩空寫下“破”字,金光如利刃劈向幻象中央!
“轟!”
祭壇炸裂,孩童與細作的影像同時扭曲。
就在幻象將碎未碎之際,那孩童突然咧嘴一笑,嘴角撕裂至耳根。
竟是噬心殿傀儡偽裝的殺器!
楚雲舟暴退三步,明心劍自鞘中飛射而出。
“誅邪!”
劍鋒貫穿“孩童”眉心,假皮下爆出密密麻麻的噬心蟲!
蟲群尚未擴散,便被劍身“戮”字血光灼成灰燼。
第二柱香“砰”地炸開,香灰凝成血字:
“誅邪不惑,劍心通明。”
第三柱“問心香”無火自燃,黑焰騰起的刹那,整座文廟驟然陷入黑暗。
煙霧扭曲,竟凝成楚雲舟自己的虛影。
虛影心口處,一顆金色文心璀璨生輝;
虛影腳下,則是萬丈深淵,深淵底部隱約可見淨靈池的波光;
虛影耳邊,回蕩著甲字一號蠱惑的低語:
“自碎文心,可得生路。”
“否則……永墮無間!”
楚雲舟冷笑一聲,染血的指尖淩空疾書。
“破!”
血字如雷,炸響在黑暗之中!
“轟!”
虛影文心非但未碎,反而金芒暴漲,照亮整座深淵;
腳下淨靈池水波翻湧,一柄鏽跡斑斑的古劍自池底飛出;
問心香“哢嚓”斷裂,香灰凝成最後血字:
“文心不死,正道長存!”
三問既破,文廟大殿轟然震顫!
地麵裂開一道幽深暗門,石階蜿蜒而下,直通地宮深處。
楚雲舟拾級而下,每走一步,左臂黑紋便灼痛一分。
此刻,銀針封脈已至極限,毒素開始衝擊心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