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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血火羅店(十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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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濃煙遮蔽了月光,整座羅店鎮在炮火中發出垂死般的呻吟。燃燒的房梁垮塌下來,火星四濺,照亮了滿地狼藉的屍骸。

有穿著土黃色軍裝的日本兵,有黃綠色的華夏軍人,還有來不及逃走的平民,他們的屍體交疊著,血水在磚縫間彙成暗紅的溪流。

顧家生靠在半截斷牆後,喉嚨裡全是火藥和血腥味。他抹了把臉,掌心黏膩,不知道是自己的血還是濺上的戰友的血。獨立營推進得很慢,每前進一寸都要付出血的代價。這條不足兩百米的街道,他們已經打了快一個小時,屍體鋪了一路。

"營長!前麵拐角!"

張小刀悄悄的示意顧家生。

顧家生猛地抬手示意停止前進,所有人都死死貼住牆根,連呼吸都屏住。黑暗中,他聽到了輕微的金屬摩擦聲,那是歪把子機槍的彈板在上膛。

"兩挺,交叉火力。"

顧家生比了個手勢,"左邊那挺在沙袋後麵,右邊那挺藏在炸塌的米鋪櫃台下。"

話音未落,日軍的機槍突然開火,子彈如同潑水一般橫掃過來。三個衝在最前麵的弟兄瞬間被打穿,身體在彈雨中抽搐著倒下,血霧噴濺在磚牆上。其中一個年輕戰士的鋼盔被掀飛,腦漿濺了顧家生一臉。

"操他娘的小鬼子!"

老魏紅著眼架起捷克式機槍,剛露頭還擊,對麵"啪勾"一聲,一顆子彈擦著他的鋼盔飛過,火星四濺。

"狙擊手!二樓窗口!"顧家生厲聲喝道,"都彆動!"

他死死盯著對麵的廢墟,日軍顯然早就標定了射擊諸元,機槍封鎖街道,狙擊手盯死了每一個可能的掩體出口。這種打法極其專業,是關東軍精銳才有的戰術素養。他們像一群狡詐的狼,把羅店的每一條街巷都變成了死亡陷阱。

"老周!"

顧家生壓低聲音喊道。

爆破組的老周從瓦礫堆後爬過來,右臂被彈片削掉一塊肉,血順著袖管往下滴,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咧著嘴露出一口黃牙:

"營長,搞他?"

顧家生點點頭,指了指機槍掩體的方向:

"丟兩顆手雷過去,從側麵摸過去,彆讓他們發現。"

老周沒說話,用牙齒咬掉九七式手雷的保險銷,又扯下綁腿布條纏在手臂上止血。他朝顧家生豎起大拇指,然後像條蜥蜴一樣貼著牆根爬了出去,身形在陰影裡幾乎消失。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著。

五秒。

十秒。

突然,鬼子機槍手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猛地調轉槍口向老周爬行的方向掃射,子彈打得磚石碎片亂飛。

"老周!"顧家生嘶吼。

下一秒,老周從火光中猛地躍起,手臂掄圓了將手雷甩進機槍掩體,同時另一顆雷直接塞進了米鋪廢墟的射擊孔。

"轟!"

爆炸的火光衝天而起,衝擊波掀翻了半堵牆,日軍的機槍終於啞了。但老周的身影也被爆炸的烈焰吞沒,再也沒站起來。

顧家生的喉嚨發緊,但沒時間悲痛。他抄起一支上了刺刀的中正式步槍,啞著嗓子吼道:

"上!趁著小鬼子換彈的空隙,衝過去!"

獨立營的殘部如同出籠的猛虎,趁著日軍火力中斷的瞬間撲了上去。刺刀捅進肉體,槍托砸碎頭骨,怒吼和慘叫混雜在一起。血噴在臉上,滾燙的,腥的,鹹的。

每一寸土地都是用命換來的。

顧家生知道,羅店的夜晚還很長。

一棟兩層民房被日軍改造成了死亡堡壘,每個窗口都用沙袋壘出了射擊位,二樓的木格窗欞後不時閃過槍焰的閃光。

"看清楚了嗎?"顧家生壓低聲音問道。

偵察兵猴子般靈巧地從屋簷上溜下來,臉上抹的鍋底灰被汗水衝出一道道溝壑:

"營長,西牆最薄,塞個五斤炸藥包準能放倒。但狗日的小鬼子在巷口暗處藏了人"

話音未落,黑暗中突然爆出數道刺目的槍焰!

"操!有埋伏!"

顧家生本能地側身翻滾,一發子彈擦著他顴骨飛過,帶起的灼熱氣浪在臉上犁出一道血痕。幾乎同時,巷道兩側的陰影裡接連亮起槍火,子彈鑿在青石板上濺起一串串火星。

"老魏!機槍壓製!"

機槍手老魏一個箭步躥到碾米用的石磨後麵,捷克式機槍的槍托重重抵在肩窩。子彈潑水似的掃向槍焰亮起處,將兩個探頭射擊的日軍打得仰麵栽倒。但第三處火力點立即還以顏色,一發擲彈筒炮彈呼嘯著砸來,轟隆一聲將石磨炸得粉碎。

"煙霧彈!快!"

三顆九七式發煙手榴彈飛進巷道,嗤嗤地噴出濃密的白煙。顧家生借著掩護一個虎撲滾進排水溝,冰涼的汙水頓時灌進領口。他顧不得惡心,抬手就是兩槍,正中一個正要投擲手雷的日軍士兵的咽喉。

"上刺刀!"

一百多條漢子從各個掩體後躍出,雪亮的刺刀在煙霧中劃出森冷的弧光。衝在最前頭的程遠一刀捅穿一個鬼子的胸膛,卻被另一個日軍從側麵用槍托打倒。他跪倒在地的瞬間,反手一刀捅進對方的小腹,兩人糾纏著倒在血泊裡。

顧家生一個箭步衝上台階,中正式步槍的刺刀狠狠紮進一個鬼子曹長的眼眶。黏稠的腦漿順著血槽噴湧而出時,他聽見身後傳來肉體被利刃貫穿的悶響,那是炊事班老王,這個平時連雞都不敢殺的老好人,此刻正用菜刀剁著一個日軍的脖子。

巷道裡的廝殺聲漸漸平息,滿地都是抽搐的屍體。顧家生抹了把濺到眼皮上的血,發現炸藥包還在爆破組的小戰士懷裡完好無損。那孩子不過十六七歲,此刻正死死抱著炸藥包,胸口三個彈孔還在汩汩冒血。

"準備爆破"

顧家生的聲音沙啞得不成人調,"送這些畜生下地獄。"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邃,可羅店的夜空卻被烈焰燒得通紅。日軍投擲的九三式燃燒彈在街道上炸開,黏稠的凝固汽油潑濺開來,火舌舔舐著每一寸焦土。木結構的房屋在高溫中扭曲坍塌,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

顧家生貓在一段戰壕裡,機械地往打空的彈匣裡壓著子彈。他的手指已經被火藥染黑,虎口開裂,鮮血在銅製的彈殼上留下暗紅的指痕。身上的軍裝早被硝煙熏得焦黑,又被無數次的鮮血浸透,有鬼子的,有弟兄們的,也有他自己的。

"程遠咱們還剩多少人?"

程遠沒有回答。

他環顧四周,主街上能站著的弟兄已經不足七十人。機槍手老魏靠著一輛燒焦的黃包車殘骸,用撕碎的衣袖纏住被彈片劃開的腹部;十七歲的一連二排戰士阿毛跪在一具屍體旁,正試圖把某個弟兄瞪大的眼睛合上

遠處,日軍的重機槍又開始咆哮,子彈像鐮刀般掃過街道,在青石板上鑿出一串串火星。一個剛想起身衝鋒的弟兄瞬間就被打成了篩子,鮮血噴濺在燃燒的斷牆上,發出"嗤嗤"的聲響。

但獨立營的弟兄卻沒人退縮。顧家生深吸一口氣,濃煙嗆得他劇烈咳嗽。他抹了把臉,掌心全是血和灰。

火光中,他們的身影被拉得很長,扭曲著投射在斷壁殘垣上,弟兄們的眼睛卻都亮得嚇人。

"四哥你看前麵那些天線下麵是不是就是鬼子的指揮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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