纜車抵達半山平台,還需步行一段陡峭的石階才能到達真正的山頂觀景點。
臨近中午,陽光更加熾烈。
崔熙熙跟在宋潛和崔雪顏身後幾步遠的地方,起初還能強撐著,但漸漸就覺得腳步虛浮,眼前陣陣發黑。
這幾天她幾乎沒怎麼進食,早上空腹灌下去的那杯冰奶茶此刻在胃裡翻滾,加上烈日暴曬和爬山消耗,身體像是被掏空,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宋潛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她落後了不少,眉頭微皺。
他以為她是故意放慢腳步保持距離,便沒太在意,繼續和崔雪顏並肩前行。
然而,當他和崔雪顏登上一個小平台,再次回頭時,身後長長的路上卻不見了崔熙熙的身影!
“人呢?”宋潛心頭一緊,以為她又像上次一樣任性跑開了。
“怎麼了?”崔雪顏也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也明白了情況,“你快去看看吧,我在這裡等你。”
宋潛聽她這麼說,就趕緊轉身快步往下走。
連續拐過幾個彎,走了七八分鐘,才看見崔熙熙蜷縮在石階旁一塊凸出的岩石陰影裡。
臉色慘白如紙,嘴唇蒼白,額頭上全是冷汗,整個人像脫水的魚,虛弱得連手機都拿不穩。
“崔熙熙!”宋潛幾步衝到她麵前蹲下,“你搞什麼鬼?!”
看到宋潛出現,崔熙熙一直強撐著的委屈和難受瞬間爆發。
她眼眶一紅,淚水毫無預兆地湧了出來,聲音帶著哭腔、虛弱的宛若蚊蠅,“你……你怎麼才來!我都坐在這裡……快……快二十分鐘了!我以為……我要死在這裡了……”
她又暈又怕,看著陡峭的山壁,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那種孤立無援的恐懼感此刻化成了洶湧的淚水。
宋潛看著她這副狼狽又可憐的樣子,到嘴邊的責備咽了回去,隻剩下一陣無語,“……你這麼大個人,誰知道你這麼脆皮?早上不是還能喝冰奶茶嗎?”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一片冰涼濕滑。
“還走得動嗎?”
話一出口,他才意識到自己這是開玩笑呢。就她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肯定是走不動了。
他二話不說,轉身背對著她蹲下:“上來!”
崔熙熙看著眼前寬闊的、有些汗濕的後背,猶豫了一下,還是順從地趴了上去。
身體已經完全沒有什麼力氣了,暈暈沉沉,若非是還有點意誌力,恐怕已經暈過去了……
宋潛穩穩地托住她的腿彎,站起身,腳步沉穩地往纜車站點走去。
“宋潛,我好難受……”
趴在他厚實有力的背上,感受著他穩健的步伐和呼吸的起伏,崔熙熙的眼淚不自覺的往下掉……
記憶不受控製地翻湧,
落霞山那個風雪夜,也是這樣堅實的後背,在刺骨的寒冷和疼痛中,背著她一步步走出絕望……
她把臉埋的低低的,聲音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鼻音,“上次……也是你背著我……”
宋潛腳步沒停,隻是“嗯”了一聲。
崔熙熙的聲音帶著無儘的懊悔和一絲微弱的希冀,“我要是……要是當時看清楚……就好了……”
宋潛沉默著,沒有回應她這句遲來的感慨。
他加快了腳步,隻想儘快把這個麻煩精送到安全的地方。
重新坐上纜車下山,
宋潛立刻給崔雪顏打電話:“雪顏姐,我先帶她下山去醫院。她渾身沒力氣,情況不太好,走都走不動了。”
電話那頭的崔雪顏聲音很平靜,沒有絲毫意外或緊張:“知道了。你們先去,注意安全,我爬完就下去。”
宋潛掛了電話,看著身邊靠著玻璃窗、閉著眼依舊虛弱冒冷汗的崔熙熙,歎了口氣。
崔雪顏的反應……果然如他所料,冷靜得近乎毫不在意。
醫院急診科,又是一番兵荒馬亂。
掛號、檢查、抽血、輸液……宋潛全程跑前跑後,繳費、拿藥、跟醫生溝通。
崔熙熙被送進診室時還迷迷糊糊,等被推進輸液室掛上葡萄糖和電解質時,直接閉上眼睛沉沉的睡著了過去。
時間一晃到了下午兩點。
宋潛剛拿著化驗單從醫生辦公室出來,肚子就餓得咕咕直叫。
他這才想起來,從早上到現在,除了那杯豆漿和粥,自己滴水未進,還背著人爬山下坡,忙活了大半天。
他拿出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撥通了崔雪顏的電話:“雪顏姐,你下山了嗎?我這邊忙完了,餓得不行,一起去吃點東西?”
電話那頭傳來山風吹過聽筒的呼呼聲,崔雪顏的聲音依舊平穩:“還沒,剛登頂,景色不錯,準備休息一下。你先去吃吧,等會兒這邊我自己開車回去就行。”
“對不起啊,說好陪你爬山的……”宋潛有些愧疚。
“沒事。”崔雪顏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預料之中的小插曲。”
說白了,以後如果真成了一家人,這種事不可避免。崔雪顏在國外的時間多,總不能時時刻刻盯著宋潛,不如選擇信任。
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確定了的事情就不會再反反複複的去猜忌。
掛了電話,宋潛心中也輕鬆了一點。
這時,謝蓮和崔正泰也急匆匆地趕到了醫院。
“小潛!辛苦你了!真是麻煩你了!”謝蓮看到宋潛疲憊的臉色,心疼又感激。
“還沒吃飯吧?彆出去吃了,我已經讓家裡阿姨做好送過來了,馬上就到!你快坐下歇歇,看你這滿頭汗的!”
她連忙掏出紙巾遞給宋潛。
宋潛確實累壞了。
昨晚和崔雪顏在一起就沒怎麼休息好,早上爬山,中午背著人下山,又在醫院跑了一下午,此刻一鬆懈下來,隻覺得渾身骨頭都在叫囂。
他也沒客氣,在輸液室外麵的長椅上坐下。
很快,阿姨送來了豐盛的飯菜。
崔熙熙也被轉到了高級病房,是個兩室的套間,外麵有獨立的用餐區。
宋潛被謝蓮招呼著在涼爽的空調房裡坐下吃飯,終於能喘口氣。
謝蓮一邊給宋潛夾菜,一邊又忍不住給他轉賬,“小潛,今天真是多虧你了!阿姨一點心意,你拿著!”
宋潛象征性地推辭了一下:“媽,不用了,應該的。”
最終還是“盛情難卻”地點了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