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回青雲宗的路，比來時更顯沉重。天邊的烏雲越聚越厚，原本晴朗的午後竟暗如黃昏，風中裹挾著若有似無的魔氣，連山間的草木都透著股蔫蔫的死氣。
“不對勁。”楚風禦劍在前，眉頭緊鎖，“宗門方向的靈力波動亂了，像是……有人在強行衝擊禁製。”
沈清辭心中一沉，催動靈力加速：“是隕魔穀的殘魂！它一定是趁著我們被纏住，突破了太上長老們的臨時加固！”
蘇雲曦緊隨其後，指尖凝起的靈力帶著不穩的顫意：“太上長老們修為深不可測，怎麼會……”
話音未落，前方天際突然炸開一道漆黑的裂縫，濃稠如墨的魔氣從中噴湧而出，宛如一條倒掛的天河，瞬間染紅了半邊天。青雲宗護山大陣的光幕劇烈閃爍，原本瑩白的光壁上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看得人心驚肉跳。
“快！”沈清辭低喝一聲，石劍在手中發出急促的嗡鳴，仿佛也感受到了那股毀滅性的力量。
三人帶隊衝破雲層，終於看清了宗門上空的亂象——隕魔穀方向的封印已徹底崩壞，一道巨大的黑影從穀中升起，遮天蔽日，正是他們在隕魔穀見過的那道殘魂！此刻它比之前凝實了數倍，周身纏繞的魔氣形成無數觸須，瘋狂抽打在護山大陣上，每一次撞擊都讓光幕劇烈搖晃，發出不堪重負的。
幾位太上長老懸浮在空中，結成陣法對抗殘魂，雪白的胡須上沾著血跡，顯然已拚儘全力。紫霞長老帶著剩餘弟子在陣內施法，靈力注入光幕的速度，卻趕不上它崩壞的速度。
“是‘玄陰殘魂’！”一位太上長老咳出一口血，聲音嘶啞，“它吞噬了黑風穀的血祭之力，提前蘇醒了！”
玄陰殘魂發出刺耳的狂笑，聲音如金屬摩擦：“青雲小兒，百年前你們封印老夫，今日便是你們的死期！待老夫重凝肉身，整個修真界都要為老夫陪葬！”
它猛地發力，一根粗壯的魔氣觸須狠狠砸在光幕上，“哢嚓”一聲，光幕中央裂開一道巨大的口子，數道魔氣趁機湧入，瞬間掀翻了幾座殿宇。
“清辭！楚風！”紫霞長老看到歸來的三人，眼中燃起一絲希望，“快助太上長老穩固陣眼！”
“雲曦，帶弟子護住同門！”沈清辭話音未落，已與楚風齊齊衝向陣眼。石劍與靈劍在空中交彙，金色與青色的劍光擰成一股繩，狠狠斬向那道魔氣觸須。
“鐺”的一聲脆響，劍光與觸須碰撞，竟激起漫天火星。沈清辭隻覺手臂發麻，石劍險些脫手——這玄陰殘魂的力量，比在隕魔穀時強了不止十倍！
“它借封印崩壞之力壯大了自身！”楚風咬牙道，“尋常攻擊對它沒用，必須用劍心之力破其本源！”
沈清辭點頭，深吸一口氣，將全部心神沉入石劍。識海中，柳溪鎮的炊煙、蘇雲曦的笑容、青雲宗的鐘聲交織成一片溫暖的光，這股力量順著手臂注入劍身，石劍上的金光陡然暴漲，竟隱隱透出玉色。
“守心·破妄！”
他低喝一聲，劍招不再追求淩厲，而是化作一道柔和卻堅韌的光帶，如流水般纏上魔氣觸須。金光所過之處，黑氣如同冰雪消融，那觸須竟發出痛苦的嘶鳴，瘋狂扭動起來。
“好！”一位太上長老見狀，立刻催動靈力，“就是現在！結‘鎖靈陣’！”
四位太上長老迅速變換方位，手中結出複雜的印訣，一道由靈力交織而成的巨網從天而降，將玄陰殘魂罩在其中。楚風趁機揮劍斬斷那根被金光侵蝕的觸須，黑色的血液濺落在地，竟將堅硬的青石灼出一個個孔洞。
玄陰殘魂吃痛，怒吼著撞向靈網，整個青雲山都在搖晃。沈清辭站在陣眼中央，隻覺得胸口像是被巨石壓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維持破妄劍意對他的消耗極大，靈力已快見底。
“清辭！”蘇雲曦的聲音從下方傳來，她不知何時已帶著幾位弟子飛到陣眼附近，手中捧著一枚晶瑩剔透的靈石，“這是‘聚靈玉’，快吸收它！”
那靈石散發著精純的靈力，沈清辭接過時，隻覺一股暖流順著掌心湧入體內，枯竭的靈力瞬間恢複了幾分。他看向蘇雲曦，她的臉色蒼白，顯然為了催動這枚高階靈石消耗不小，卻仍對他露出一個堅定的笑容。
“守住！”她輕聲道。
沈清辭重重點頭，轉身看向被靈網困住、卻仍在瘋狂衝擊的玄陰殘魂。他忽然明白，這殘魂的力量雖強，卻始終帶著一股暴戾的破綻——那是對“生”的嫉妒，對“守護”的憎恨。
而他的劍，恰恰是為此而生。
“楚師兄，借你的劍意一用！”沈清辭喊道。
楚風會意，淩厲的劍意如出鞘之鋒，瞬間與沈清辭的守心劍意再次相融。這一次，不再是剛柔相濟，而是守護為骨、淩厲為刃，兩道劍光合二為一，化作一柄貫穿天地的金色巨劍，直指玄陰殘魂的核心！
“不——！”玄陰殘魂感受到致命的威脅，發出絕望的嘶吼，卻被靈網死死鎖住，動彈不得。
金色巨劍落下，如破曉之光照亮黑暗。玄陰殘魂的黑影在劍光中寸寸消散，那些纏繞的魔氣發出淒厲的慘叫，最終化作點點黑灰，被風吹散在空中。
烏雲散去，陽光重新灑落。護山大陣的光幕雖仍有裂痕，卻已不再搖晃。幾位太上長老脫力倒地，紫霞長老連忙帶人上前施救。沈清辭拄著石劍，看著玄陰殘魂消散的方向，終於鬆了口氣，眼前一黑，向後倒去。
一雙溫暖的手及時扶住了他。
“沒事了。”蘇雲曦的聲音帶著後怕的顫抖，卻異常清晰，“清辭，我們守住了。”
沈清辭靠在她懷裡，聞著她發間淡淡的藥香，疲憊地笑了。
是啊，守住了。
守住了青雲宗，守住了柳溪鎮的安寧，也守住了……彼此。
隻是他知道，這並非結束。玄陰殘魂雖滅，但隕魔穀的封印已徹底崩壞，那背後是否還藏著更深的黑暗？黑風穀主逃脫，又會帶來怎樣的變數？
但此刻，他隻想閉上眼，感受這份劫後餘生的安寧。
至少，他們還在一起。
至少，守護的信念，從未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