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鎮的青石板路被晨露打濕,踩上去帶著微涼的濕意。沈清辭與蘇雲曦並肩走著,遠遠便看見鎮口那棵老槐樹,枝繁葉茂如當年,隻是樹乾上多了幾道歲月刻下的深紋。
“還記得嗎?第一次來的時候,你在這裡幫王婆婆挑過擔子。”蘇雲曦望著樹下熟悉的石墩,聲音輕得像風拂過樹葉。
沈清辭笑了,目光落在街角那間熟悉的雜貨鋪。木門虛掩著,隱約能看到裡麵擺著的陶罐與草繩,與三年前幾乎無差。他推開門時,掛在門楣上的銅鈴“叮鈴”作響,正在櫃台後算賬的老者抬起頭,先是一愣,隨即露出恍然的笑容。
“是清辭小友?”老者放下算盤,起身招呼,“好些年沒見,都長這麼高了。這位是……”
“晚輩沈清辭,這位是我的同門蘇雲曦。”沈清辭拱手行禮,“當年多蒙王婆婆與老伯照拂,今日特來探望。”
“快坐快坐。”老者熱情地沏上茶,“老婆子前幾日還念叨你呢,說你當年救了鎮上的孩子,是柳溪鎮的貴人。她去後山采草藥了,估摸著也快回來了。”
正說著,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個挎著竹籃的老婦人走進來,看到沈清辭時,手裡的籃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草藥撒了一地。
“清辭……清辭小友?”王婆婆揉了揉眼睛,聲音發顫,“真是你?”
“王婆婆,是我。”沈清辭連忙上前扶起她,眼眶微熱。當年他初入青雲宗,每逢下山曆練,總要來柳溪鎮歇歇腳,王婆婆待他如親孫,常塞給他熱騰騰的饅頭。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王婆婆抹了抹眼角,拉著他的手不肯放,又打量著蘇雲曦,“這位姑娘生得真好,是清辭的道侶吧?”
蘇雲曦臉頰一紅,正要解釋,沈清辭卻搶先道:“是很重要的同門。”他看著蘇雲曦,目光溫柔,“以後會常來探望您。”
午後的陽光穿過雜貨鋪的窗欞,落在三人身上。王婆婆絮絮叨叨地說著鎮上的事:張屠戶的兒子娶了媳婦,李木匠的孫子考上了縣裡的學堂,唯獨提到當年被沈清辭救下的那個孩子時,語氣沉了沉。
“小石頭那孩子,半年前跟著商隊去了北邊,說是想去找你。”王婆婆歎了口氣,“他總說,要像你一樣學本事,將來也能保護鎮子。”
沈清辭心中一動。小石頭當年被魔氣侵染,是他以劍心靈力淨化,那時孩子還攥著他的衣角說:“哥哥,我也想變強。”
“他走之前留了封信,說要是你回來,就把這個給你。”王婆婆從櫃台下摸出個油紙包,層層打開,裡麵是塊打磨得光滑的木牌,上麵刻著歪歪扭扭的“守”字。
沈清辭摩挲著木牌,指尖傳來溫潤的觸感。他忽然明白,所謂守護,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當年他守護柳溪鎮,如今小石頭帶著這份信念遠行,而他與蘇雲曦,又何嘗不是在守護彼此與宗門的道。
傍晚時分,兩人辭彆王婆婆,沿著鎮外的小河散步。夕陽將河水染成金紅色,岸邊的蘆葦隨風搖曳,遠處傳來孩童的嬉笑聲。
“你看。”蘇雲曦指向河對岸,那裡有幾個孩子正在放風箏,風箏飛得很高,拖著長長的尾巴,像極了青雲宗的劍穗。
沈清辭望著那抹飄動的色彩,忽然拔出石劍。金色的劍光在暮色中一閃,沒有淩厲的氣勢,反而帶著柔和的暖意,輕輕拂過河邊的蘆葦。蘆葦叢中驚起幾隻白鷺,振翅飛向晚霞,劍光與鳥影交織,竟生出一種奇異的和諧。
“你的劍,好像不一樣了。”蘇雲曦輕聲道。
“是心境不一樣了。”沈清辭收劍回鞘,“以前總想著要變強,要打敗敵人,如今才懂,守護本身,就是最強大的力量。”
他轉頭看向蘇雲曦,夕陽的餘暉落在她的發梢,鍍上一層金邊。“就像此刻,能和你一起站在這裡,看這小鎮安寧,便覺得之前所有的傷痛都值得。”
蘇雲曦心跳漏了一拍,低頭看著腳尖,輕聲道:“我也是。”
夜幕降臨時,兩人借宿在雜貨鋪後院的小屋。沈清辭坐在窗前,看著天邊的明月,手中把玩著那塊“守”字木牌。忽然,他聽到院牆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不是鎮上居民的拖遝,而是刻意放輕的、帶著靈力波動的步伐。
他眼神一凜,悄聲道:“雲曦,戒備。”
蘇雲曦瞬間起身,指尖凝起靈力。兩人推門而出,隻見院牆陰影裡站著三個黑衣人,麵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唯有眼中的紅光,與隕魔穀的魔氣如出一轍。
“看來,麻煩找到這兒了。”沈清辭將蘇雲曦護在身後,石劍嗡鳴著躍入手中,“柳溪鎮的安寧,誰也彆想破壞。”
黑衣人沒有廢話,同時祭出魔氣凝聚的彎刀,朝著兩人撲來。金色的劍光與黑色的魔氣在月光下碰撞,驚起滿院的蟬鳴。沈清辭的劍招比以往更加沉穩,每一次揮劍都帶著守護的決意,而蘇雲曦的靈力化作一道道水幕,既護住了身後的小屋,又能牽製敵人的動作。
激戰中,沈清辭忽然注意到黑衣人腰間的令牌,上麵刻著一個扭曲的“血”字——是黑風穀的餘孽!
“黑風穀的敗類,竟敢追到這裡!”他怒喝一聲,劍勢陡然淩厲,“隕魔穀沒能取你們的命,今日便讓你們葬在柳溪鎮!”
金色劍光如破曉之芒,瞬間刺穿了為首者的胸膛。那人麵罩脫落,露出一張布滿血紋的臉,臨死前發出桀桀怪笑:“血魔大人……很快就會……降臨……”
剩下兩人見勢不妙,轉身欲逃,卻被蘇雲曦的水幕困住。沈清辭劍光一閃,利落斬下兩人首級,魔氣在劍光中迅速消散。
院中的打鬥聲驚動了鎮民,王婆婆與老者舉著燈籠跑出來,看到地上的屍體,嚇得臉色發白。
“這是……”
“是些作惡的邪魔外道,已經解決了。”沈清辭收劍回鞘,安撫道,“婆婆彆怕,有我在,不會讓他們傷害鎮子。”
他望著黑衣人屍體上的令牌,眉頭緊鎖。黑風穀餘孽竟能找到柳溪鎮,絕非偶然。這背後,是否與隕魔穀的殘魂有關?血魔子雖敗,但其背後的勢力,顯然比他們預想的更龐大。
蘇雲曦走到他身邊,輕聲道:“看來,我們得儘快回宗門了。”
沈清辭點頭,看向天邊的殘月。歸程本是為了尋一份安寧,卻沒想到,風雨已悄然蔓延到這方小鎮。
他握緊手中的木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守護之路,從來沒有儘頭。而他與蘇雲曦的新程,才剛剛遇到真正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