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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紅蓮秘境(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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潑天的血雨停住了。

舉目所及是大片的紅色——那是遍地鮮血的顏色,也是遍地鮮花的顏色。

血紅色的荒野如鋪展開的畫卷蔓延至天際線,起伏的山丘線條猶如沉眠的巨獸的脊背。頭頂上方是翻卷著暗紅色雲層的天空,那些波濤般的雲層裡似乎正在醞釀著一場風暴。

積雲翻湧的天空下方,遍野的焦土上浸透了大片大片的血跡,早已腐朽的骸骨被深埋在地下,從其中生長出無數朵鮮紅色的花苞。

那些花朵飲飽了鮮血而怒放,枝枝蔓蔓,花葉皆殷紅如血。

風吹過遍地花海,卷起她的發絲,青蘅在天幕之下坐起來。

“赤蓮花。”她喃喃道,伸手撚了一片花葉,碎開的花瓣化作一捧細碎的紅色粉末,“被多少人的血澆灌才能長出這麼大片的赤蓮花?”

“隻有墳塚上才能開出這樣的花。”身側的洛子晚輕聲答。

他抬起頭,望向一路綻放綿延到天邊的血紅色花海,連天空都被映成一片鮮血般的紅,“這裡死過上千萬人。”

進入秘境的那個瞬間,靈力罩崩碎了,被卷進來的人分散到了各處。這片血紅色花海之中隻剩下青蘅和洛子晚兩個人,其他人不知道被卷去了什麼地方。

遍地盛放的血色花海之中隻剩下彼此,令人無端產生一種末世之感。

“你有沒有發現……”

青蘅站起身,環顧四周,“這裡的地形和不久前在幻象裡見過的很相似?”

她還記得當時在崩塌的月老廟底下見到的那些鬼氣形成的幻象,那是一百多年前的趙小時臨死前所見的畫麵:遍野荒原之上無數流星墜落,修仙之人彼此廝殺,波及了數不清的凡人,到處都是燃燒著的村舍和倒塌的房屋。

“這裡應當就是一百多年前趙小時生前所在的地方。”洛子晚輕聲回答,“不是幻象,而是真實的。”

因為並非幻象而是存在於秘境之中的真實場景,眼前的一切比那時所見的景象要給人以更加強烈的實感。

不過這裡的時間像是過去了很多年。那些倒塌的房屋和村舍早已化為齏粉,死去的人的屍骨也早就埋入了地底,隻有那些於屍骨之上盛放的血紅色蓮花證明著這裡曾經發生過無比慘烈的戰鬥。

“這裡是……紅蓮秘境?”

青蘅喃喃自問,“隻有聚集了成千上萬屍骸的地方才能開出這麼多赤蓮花,再過上百年以上的時間,才能形成這麼大規模的秘境。”

紅蓮秘境是無數秘境之中極為特殊的一種,隻在修仙者的埋骨之地上誕生。

如此龐大的紅蓮秘境能夠在此地形成,說明曾在這裡死去的仙門之人不計其數。赤蓮花的種子被浸透了靈力和血液的土壤所吸引,在此紮根生長,最終形成了一大片花海。

“我們是被傳送到了這個秘境裡麼?”

青蘅想了想,“從來沒聽過蒹葭渡這種小鎮的山上有修仙之人的埋骨地。能夠形成紅蓮秘境的地方,距離鎮上應當至少有數千裡之遠。”

“正相反,”洛子晚低聲道,“是有什麼人把紅蓮秘境搬到了這裡來。”

他站在極高處,抬手,指向這片赤蓮花海的儘頭、血紅色天際線的下方,說:“蒹葭渡在那裡。”

原本應該在山腳下的蒹葭渡小鎮居然出現在了秘境之中。大片盛放的紅蓮花海環繞著小鎮而生長,而被無數血紅色鮮花簇擁的小鎮仿佛陷入了寂靜的沉睡之中。

連時間都像是靜止了。嫋嫋的炊煙凝固在半空中,陂塘的澄澈水麵上一絲漣漪也沒有,如鏡麵般,倒映著血一樣鮮紅的天空。

“凡人在這種地方無法活動,所以他們像是睡著了。”

洛子晚回過頭,“有什麼人把這個秘境搬運到月老廟裡藏起來,再借著鬼氣的活動打開了入口。”

“——入口開啟的那一刻,不止是山上的月老廟,整座小鎮全部被鬼氣吞噬了。”

“於是整個蒹葭渡都變成了秘境的一部分。”

青蘅接過他的話,“能形成這麼大的紅蓮秘境,墳塚之下至少埋葬了數千名修士的骸骨。”

“而搬運這麼大的墳塚到這裡的人必定花了極大的精力……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或者說……在六十三年前就已經完成了。”

忽然想到了什麼,她猛地抬起頭,“當年的洛清塵遇見的就是這樣的情況麼?有人試圖打開秘境以把整個鎮上的人都卷進來。”

“然後……”

她緩緩道:“那一夜,洛清塵不知道用什麼方式,封印住了秘境打開的入口。”

“——直到六十三年後,秘境的入口再次被打開了,這一次把所有人卷了進來。”

“有人要殺我們。”

站在身側的洛子晚輕聲說:“從一開始,這就是故意設計的一個局。”

鬼新娘顯然隻是一個誘餌。接連不斷出現的失蹤事件引起了宗門長老的注意,而外派過來的弟子的連續消失使得長老會不得不選派內閣弟子下山處理此事。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青蘅低聲自語,“花費了這麼多年時間,設下了這麼大的一個局,不可能隻是針對幾個內閣弟子而已……”

“暫時沒空想這些。”

身邊的洛子晚抬起頭,凝望著血紅色天空上那一團不斷聚攏的積雲,“倘若背後有什麼人在策劃著這一切,那麼對那個人來說,把鎮上所有人都卷進來的目的隻有一個……”

”——作為人質。“青蘅低聲說。

話音落下的刹那,仿佛應著她的話,血紅色的天幕之上,倏地亮起了無數道如蜘蛛網般密布的金色閃電。

那些波濤般的雲層裡確實在醞釀一場風暴——確切地說,醞釀一場毀天滅地的雷劫。

飛濺的電光就像是從鐵鑄的巨桶裡潑出來的熔漿,滾滾如巨石般的球形落雷一道道出現在了雲層之中。整片濃雲翻湧的天空仿佛被電閃雷鳴撕裂開來,暴風雨一樣的雷劫即將如瀑布般呼嘯著傾瀉而下。

目標是……下方的蒹葭渡。

“喂,師妹,玉牌還在麼?”洛子晚忽然輕聲問。

“在。”青蘅微微愣一下,“不過碎了。”

“補一下應該還能用。”

站在天幕之下的少年說,說話間無數道劍氣浮起在他的周身,狂湧的風灌進他獵獵飛揚的衣袖,“你趕去鎮上抓人,能抓幾個是幾個,雷劫落下來的瞬間,秘境會撕開一道口,那時候帶著人走。”

“然後你留在這裡擋住雷劫?”青蘅轉過臉,忽地歪頭看他,像是好奇。

“以你的性格,這時候問這種問題應當不是關心我。”他輕嗤一聲。

“我隻是有點好奇……”

青蘅眨了眨眼,靠近過來,“師兄,讓我捏碎玉牌的時候,你想自己一個人留下來。”

“然後現在,”她歪著腦袋,繼續說,“你又打算一個人留在這裡。”

“師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她再眨一下眼,“也許布置在這裡的這個局就是針對你的。”

“那些在這裡設下陷阱的人的目的……不是要殺死‘我們’。”

她清晰地咬字:“而是要殺死你。”

“非常有趣的猜想。”

站在前方的少年很輕地笑一聲,“要是上實練課的時候我督學,可以給你加三個學分。”

“也許我猜的都是對的呢。”

青蘅低哼了哼,站在他的背後,拔劍,聲線變化,她忽而低聲道:“不過看來我也走不了了,隻能等著你擋住雷劫了。”

就在這段對話發生的同時,他們被數不清的黑影包圍了。

那些黑影和之前在月老廟底下所見的幻象一模一樣,都是被鬼氣操縱的仙門修士。

不過這一次的修士們不是幻象,而是真正的屍骸,他們被什麼人控製著從焦土之下破土而出,搖搖晃晃,麵目破碎。

與此同時,無數道雷電滾石般從天幕之上傾瀉而下,擦過雲層帶起一連串飛濺的金色火光,如同以天地為基底的熔爐崩裂後潑出的金子。

天幕破碎,地麵震動,這一幕就像是末世之時天地俱焚的景象。

“其實本來我一點也不在乎這些人的死活……”

迎著漫天飛濺的光芒,一襲明燦嫁衣的少女提著劍,踩在遍地的赤蓮花之中。

她沒穿鞋,裙擺底下露出一雙瑩白如玉的足,在光芒下流淌著一點驚心動魄的、華美的紅,明豔的肌膚映在血紅裡仿佛絕世的璞玉。

“但是死了人會扣學分。”站在背後的洛子晚嘲笑一句。

“所以沒辦法,隻好全力以赴了。”

青蘅晃了晃腦袋,雙手握劍,麵對著無數圍上來的幢幢黑影。

下一刻——雷劫墜落,黑影暴動。

遍地灼灼的赤蓮花猶如一片燃燒著的火海,背抵著背站在火光之中的兩人同時以劍斬下。

如狂風暴雨砸下的雷劫自天幕之上墜落,被無數道密集如陣的劍氣化成的屏障阻擋在半空之中。

數不清的被鬼氣操縱的黑影在同一時刻撲來,下一瞬被劃開成半弧形的龐大劍氣斬開成大朵大朵的血花。

潑濺的血就像是一場夏夜的驟雨。

無法判斷到底過去了多久時間,也記不清自己究竟揮了多少次劍,到最後全身都是血,淩亂的發絲散開在頰邊,沾著血,被隨手撥開,青蘅微微喘息著,站在洛子晚的背後,滿是血的雙手握著劍,終於斬殺了所有圍上來的黑影。

此刻,上方的雷劫還在不斷地落下來,撞擊在劍氣形成的巨大結界上,擦起的飛濺的火光像是無數細小的金蛇。

幾乎像是錯覺,青蘅忽地聽見背後傳來少年的一聲咳嗽。

“喂,師兄……”

轉過身,她想說:師兄你好脆弱,這種程度的雷劫也會讓你受傷嗎?

雖然上百道雷劫對此時尚在金丹期的青蘅來說暫時還抵擋不了,不過要挖苦小師兄的時候她一向不會嘴下留情。

但是話還沒說出口——一瞬之間密密麻麻的疼痛從手腕上蔓延上來。

那個瞬間的劇烈疼痛就像是被億萬枚流刃穿過身體。

青蘅疼到連指尖都在顫,以劍鞘撐住身體跌在地上,抬頭時看見站在雷劫之下的少年身形搖晃了一下,緊接著,鋪天蓋地的雷電再次撞向結界,他咳了一聲,垂下來的額發遮住眼睛。

他握著劍的那隻手上,腕骨間那一痕紅線刺目得驚人,仿佛一個鮮血燙出來的烙印。

青蘅意識到那是情蠱發作了。

又數十道雷劫砸下來。鋪天蓋地的雷電光芒裡,劍陣下方的少年終於支撐不住,抵著劍半跪在地上,以劍身支撐住整個結界。

他呼吸有些混亂,幾乎在喘息,被染紅的衣袂散落在地上,一隻手壓在上麵,腕骨上那一抹紅痕如同朱砂塗成。

“洛子晚……”疼得快要受不了的青蘅咬著字命令他,“你過來。”

可是此刻的少年根本無法動彈,甚至很可能聽不見她說話。

他全部的靈力都在用來支撐幾近崩碎的結界,意識有些模糊不清,仿佛在恍惚之間,聽見她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沾著血的眼睫很慢地眨動一下,輕而含糊地應了個“嗯”。

青蘅咬了一咬牙。

毀天滅地的雷劫裡,搖搖欲墜的天穹下,遍地的屍骸之上,漫卷如火海的紅蓮怒放。

渾身浴血的少年半跪在血泊裡,一襲紅嫁衣的少女撐著劍一寸寸靠近過去,半跪著坐在他的麵前。

散落的衣袂交織在一起,混亂,糾纏,又曖昧不清。

青蘅以劍柄抵著洛子晚的下頜,令他微抬起頭的時候自己也探過去。

呼吸很輕地灑在彼此的唇齒間。

她說:“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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