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雷鷺。”
“臣女雷鳶。”
“給太後娘娘請安,謹祝娘娘金身康泰,萬壽萬安。”
雷鳶姊妹二人依照規矩妥帖行禮問安。
“二位小姐請起。”隨後便有人上前攙起她們。
說話的是太後宮中的總管太監穆逢春,皓發如雪,卻長著一張孩童麵龐。
太後對人一向嚴厲,但對年輕女孩子們卻還算寬容。
她對雷鳶姐妹說道:“都坐到哀家跟前來吧!這宮裡頭有時候也太安靜了些。”
姐妹倆大大方方告了坐坐下來。
“祖母,有人要求您做主呢!”落座後金陵公主沒有任何征兆地開了口。
雷鸞和雷鳶均是一驚,雷鸞以為是雷鳶求了公主,雷鳶卻並不知情。
她暗忖難道公主聽說了什麼?既然如此自己乾脆見機而動就是了。
“是誰要求哀家?”鳳太後淡淡地問,她的眼風緩緩掃過眾人。
雷鳶剛預備站起來,她旁邊的雷鷺卻已經撲通一聲跪下了。
“太後娘娘!求您可憐可憐我,給臣女做主吧!”雷鷺聲音急切,又帶著一絲哽咽。
“起來說話,可是這宮裡有人怠慢了你?”在鳳太後的印象裡,雷家的二女兒最在意吃,沒什麼氣性,難道是因為她在宮裡沒吃飽嗎?
“不,我不起來,”雷鷺搖頭,態度十分堅決,“求太後娘娘聽我把話說完。”
“祖母,阿鷺是有了心上人,想求您成全呢!”金陵公主一本正經地說。
但雷鳶還是留意到她唇邊極力掩飾的笑,眉頭忍不住跳了又跳,感到大事不妙。
“臣女心儀衛國公世子,想求太後娘娘成全。”雷鷺把話說得十分乾脆,一副豁出去的樣子。
“什麼?你說你要嫁給敖鯤?”連鳳太後都驚訝了,“你家中長輩可知情麼?”
“母親心疼我,想要為我招贅,我卻並不願意。本來臣女也隻是在心裡默默仰慕熬世子,”雷鷺道,“不料前幾日縣君娘娘到我們家裡去,把這簪子給了我。臣女高興得幾夜不曾合眼,高高興興戴了這簪子上街,不想被人認出來了,紛紛說敖家要娶雷家女兒了。
臣女真是又羞又喜又怕,不怕彆的,如今這事情傳揚開了,可又沒定準,萬一落了空,豈不被人笑死?又怕母親不同意,因此才想求太後成全。”
“嘶……”鳳太後忍不住吸氣,“你和敖鯤……”
她總覺得這兩個人搭不到一塊兒去。
而此時雷鸞和雷鳶也是震驚不已,她們萬沒想到雷鷺會這樣做。可眼下這情形,卻輪不到她們插嘴。
“太後娘娘,臣女知道這樣很是無禮,可也實在無法可想了。若今生不能嫁給敖世子,我還不如死了算了!”雷鷺哭道,“臣女蠢笨,隻有一顆癡心,全都仰仗太後了。”
“把二小姐扶起來,這件事得從長計議,你一個姑娘家自然是做不了主的。”鳳太後大風浪都見過,可是像今天這樣事還真不多見。
她為很多人賜過婚,有父母替兒女求的,有兄姊為弟妹求的,也有些父母外祖父母為孫輩外孫輩求的。
但像雷鷺這樣為自己求姻緣的卻還是頭一個,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這雷二姑娘生得一副窩囊相,卻做的是驚人之舉。
“祖母,你就幫幫她吧!你瞧鷺兒多可憐呐!”金陵公主不忘撥火兒。
鳳太後看了她一眼,暗含告誡,金陵公主掩口嘻嘻一笑,她可太喜歡瞧熱鬨了。
“啟稟太後娘娘,徐淑妃帶著吳家姐妹來請安了。”小枝子進來稟告。
“哀家這會兒有些累了,叫她們不必進來了。你們也先散了吧!阿鸞呐,你去陪陪你的兩個妹妹。”鳳太後垂著眼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哈欠說。
“是!”眾人起身告退,如草木伏風。
她們出來的時候剛好碰見徐淑妃和吳家姐妹,徐淑妃是常見的,吳家姐妹卻是頭一回,因為她們也剛進宮不久。
吳家姐妹是當今聖上乳母的女兒,身份有些特殊。
當今聖上玄龍帝的父母在二十年前的乙酉之亂中被烏桓兵殺害,那時的玄龍帝還在繈褓中。
是乳母菅良子偷偷將他藏了起來,免於被害。後來也是菅良子悉心撫育,將他養大。
玄龍帝在繼位之前是皇族中最不受待見的孤兒,他自己萬想不到有朝一日會成為大周國君。
鳳太後的親生子宣慶帝駕崩後,其孫明德帝二歲繼位,在位九年,可惜天不假壽。
玄龍帝受鳳太後詔繼任大統,那時也不過十一歲。
乳母菅良子就是在那時候與皇帝分開,再無消息的。
直到今年春天,徐淑妃的父親,河陽太守徐勉方才於民間將菅良子一家尋回。
恰好用船隻向朝廷進貢河陽花燭,順便將他們一家也送到了京城。
徐淑妃帶著吳家姐妹向兩位公主問安,兩位公主臉上都淡淡的。
雷家姐妹自然也要上前給徐淑妃請安。
徐氏笑道:“雷四小姐,你和你大姐姐還真是越來越像了,真是嫵媚超群。”
徐淑妃算是當今聖上後宮最受寵的妃子了,她生得美貌,處事圓滑,而且娘家很得力。
“淑妃娘娘過譽了,我們姐妹不過是蒲柳之姿,怎比您國色傾城?”雷鳶語聲輕柔,她待人總是一團和氣。
後宮的水深,就在場的這幾個人,雷鳶知道已不知有多少利益糾葛,彼此拉攏防範,試探製衡,繁瑣如亂麻。
就連自己也算不上局外人,隻是如今還沒有真正入局罷了。
“雷四小姐的嘴巴真甜,叫人忍不住心生喜歡,想要親近。”徐淑妃綻然一笑,露出一痕雪白貝齒,“聽說你還要在宮裡住幾日,得空兒了到我那邊去玩兒吧。”
說完便招呼著吳家姐妹一同去了。
金陵公主似乎很不喜歡徐淑妃和吳家姐妹,當即告誡雷鳶:“離她們遠著些,一色輕佻不端的浮花浪蕊!”
雷鳶自然要答應,可就她看來,吳家的大女兒吳世殊確乎有些妖冶外露,但二女兒吳世容倒稱得上端莊得體,也不知自己看得準不準。
過了薔薇門,嚴陵公主道:“放你們姐妹自在些吧!等過了午咱們再一處玩兒。”
她知道雷鷺那麼一鬨,雷家姐妹必然有話要說,而她也有話要問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