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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斷指回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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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漫過紗窗時,蘇晚的右手無名指又開始抽痛。

砂鍋裡的白粥咕嘟冒泡,她握著湯勺的手卻在發抖——不是被熱氣燙的,是繃帶下的傷口在滲血。

那截纏著紗布的手指像根燒紅的鐵釺,正一下下戳著她二十年前的記憶。

“晚晚?“

宋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蘇晚慌忙低頭攪粥,湯勺撞在鍋沿發出清脆的響。

她聽見他走近的腳步聲,然後是指腹輕輕碰她手背的溫度:“手又疼了?“

“沒事,“她的聲音比粥氣還輕,“裁紙刀劃的小傷。“

可宋昭注意到她倒水時,指尖在瓷碗上方懸了三秒才落下。

他轉身從櫥櫃裡摸出雲南白藥,動作頓在半空——蘇晚的左手正死死攥著圍裙角,指節泛白如骨。

“晚晚。“他放輕了聲音,“有什麼事,彆自己扛著。“

砂鍋蓋“當啷“一聲掉在灶台上。

蘇晚的眼鏡片突然蒙上霧氣,分不清是粥氣還是淚。

她從圍裙口袋裡摸出個皺巴巴的牛皮紙信封,邊緣沾著暗紅的黴斑:“昨天早上還書箱裡有這個。“

宋昭接過信封的瞬間,聞到了陳腐的土腥味。

拆開的動作很輕,像在解一具古屍的裹布。

當那截裹著黑褐色皮膚的指骨滾落在桌麵時,他的瞳孔驟縮成針尖——指節處有半圈淡白的勒痕,是長期戴戒指的印記。

“裡麵還有張紙條。“蘇晚的聲音在發抖,“寫著你還記得她嗎?

她轉身拉開抽屜,取出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裡兩個小女孩擠在鐵柵欄後,左邊的紮著羊角辮,右邊的臉上沾著泥——正是十三歲的蘇晚。

她們中間躺著個更小的女孩,蒼白的手心裡攥著半塊發黴的饅頭。

“她叫小梅。“蘇晚的指甲掐進掌心,“我們被關在地窖第三個月,她想爬通風口。

人販子把她拖回來,讓我讓我咬斷她的手指。“她突然笑了一聲,笑得肩膀直顫,“我當時才九歲啊,怎麼咬得動?

他們就捏著我的下巴撞她的手,骨頭碴子紮進我牙齦裡,現在刷牙還會出血。“

指骨在宋昭掌心發燙。

他取出證物袋的手穩如磐石,可當指尖觸到那截枯骨時,金色紋路如蛛網般爬上瞳孔——

昏暗的地窖裡,黴味刺得人睜不開眼。

年幼的蘇晚蜷縮在草堆裡,懷裡抱著具冰冷的小身子。

牆上用炭條刻滿密密麻麻的數字,最上方七個大字力透紙背:“柒拾貳號倉“。

小梅的手指搭在蘇晚手腕上,指甲縫裡還卡著半截炭屑。

畫麵突然碎裂成雪花。

宋昭的太陽穴炸開劇痛,他扶住桌沿才沒栽倒。

蘇晚已經撲過來扶他,發頂的茉莉香混著血味鑽進他鼻腔——她剛才咬著嘴唇,血珠正順著下巴往下淌。

“柒拾貳號倉。“他咬著牙重複,“你記不記得,民國時期江城的糧倉編號?“

蘇晚的瞳孔突然收縮。

她想起古籍部那本《江城倉儲誌》,泛黃的紙頁上印著:“民國二十年,第七區設賑災糧倉十二座,以柒拾為區碼,壹至拾貳為倉號。“

“永安裡72號。“她的聲音在抖,“那片老房子上個月剛被貼了強拆公告。“

董嵐的電話在半小時後打了過來。

背景音是實驗室儀器的嗡鳴,她的聲音冷靜得像台精密儀器:“dna比對全國打拐庫無果,但碳十四測年顯示,指骨距今十九到二十年。“停頓兩秒,“我調了2003年東郊人販窩點的卷宗——在逃頭目綽號老疤,左臉刀疤過耳,擅長用兒童互相傷害製造心理陰影。“

“他還在江城。“宋昭盯著手機屏幕上發來的老疤畫像,刀疤從眉骨貫到下頜,像道裂開的深淵,“動機不是錢,是報複。“

“報複誰?“蘇晚湊過來看,指尖在“老疤“兩個字上頓住。

“報複所有打破他完美係統的人。“宋昭想起二十年前那個雨夜,他作為實習警員踹開地窖鐵門時,老疤正蹲在角落給孩子們分發黴的餅乾,“包括當年的救世主。“

夜色漫過圖書館古籍部的雕花窗時,蘇晚正用放大鏡比對1949年地籍圖。

她的手指在地圖某處輕點:“這裡標注著地下夾層,解放戰爭時期用作防空洞。“抬頭時,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72號老宅的主屋東牆,應該有密道。“

雨是在他們踏進永安裡72號時落下來的。

斷牆殘瓦在月光下像具白骨,雜草纏住蘇晚的褲腳,她聞到了熟悉的土腥味——和地窖裡的一模一樣。

宋昭的強光手電掃過東牆,磚塊縫隙裡卡著半截生鏽的鐵釘。

他推了推最下麵那塊磚,牆內傳來空洞的回響。

蘇晚摸出古籍部的銅尺,沿著磚縫撬動,一塊青灰色的磚“哢嗒“落地,露出個半人高的洞口。

黴味混著腐鼠的臭味湧出來。

蘇晚的手電光掃過洞壁,炭條刻的數字層層疊疊,最清晰的還是那行“柒拾貳號倉“。

洞底有個上了鎖的木匣,宋昭用鐵棍撬開時,灰塵撲了他們滿臉。

“育幼轉運冊。“蘇晚的聲音在發抖。

泛黃的紙頁上,鋼筆字力透紙背:“蘇晚(代號白鴿),9歲,待售;小梅(代號灰雀),7歲,已歿;周姓男童(開發區秘書周正之子),5歲,已售。“

瓦片突然發出細碎的聲響。

宋昭猛地抬頭,就見一道黑影破瓦而下。

他撲過去推開蘇晚,後腦勺重重撞在磚牆上。

劇痛讓他眼前發黑,卻清楚聽見鐵棍擦過蘇晚耳畔的風聲——那聲音像極了二十年前,人販子揮向小梅的鐵棍。

“跑!“他吼了一聲,抄起轉運冊塞進蘇晚懷裡。

黑影的鐵棍再次揮來,他咬著牙發動真相之眼——

第一次回溯:襲擊者左耳缺了小半,像被狗咬掉的。

第二次回溯:鐵棍上纏著生鏽的鐵絲,和城東廢品站回收的工地護欄一模一樣。

第三次回溯:黑影逃跑時踩碎了三塊青瓦,路線直指城東垃圾轉運站。

劇痛像把錘子砸進顱骨。

宋昭眼前一黑,意識開始模糊。

最後一秒,他看見蘇晚在雨裡跌跌撞撞地跑,懷裡的轉運冊被雨水泡得發脹,“白鴿“兩個字暈染成模糊的團。

“去董科長那裡彆回頭!“

這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廢品站的燈在淩晨兩點亮起。

老疤坐在破木椅上,用酒精棉擦拭左耳的殘缺處。

血珠混著酒精滲進刀疤裡,疼得他眯起眼。

桌上擺著台老式手機,屏幕亮著,顯示著“任務完成“的短信。

“二十年了。“他對著空氣說,聲音像砂紙摩擦,“當年那個小警察,現在成了大英雄。“他摸出張照片,是二十年前的宋昭——穿著警服,站在地窖門口,警徽在閃光燈下閃得刺眼。

手機突然震動。

老疤按下接聽鍵,那邊傳來沙啞的男聲:“人怎麼樣?“

“昏迷。“老疤笑了,刀疤隨著嘴角咧開,“不過沒關係。

等他醒過來,我要讓他親眼看著,他拚命守護的姑娘,其實是哈哈哈哈。“

雨聲漸大。

廢品站的鐵皮屋頂被砸得咚咚響,掩蓋了老疤越來越癲狂的笑聲。

而在三公裡外的市立醫院,急救室的紅燈還在亮著。

蘇晚渾身濕透地坐在走廊長椅上,懷裡的轉運冊滴著水,在地麵積成個小水窪。

她盯著手術室的門,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裡還留著當年咬斷小梅手指時的舊疤。

當護士推著病床出來時,蘇晚猛地站起。

宋昭閉著眼睛,頭上纏著滲血的紗布,雙目被雪白的繃帶蒙著。

她跟著護士走進病房,聽見心跳監測儀規律的“滴——滴——“聲,像極了二十年前地窖裡,小梅逐漸微弱的呼吸。

窗外的雨還在下。

蘇晚坐在床沿,輕輕握住宋昭的手。

他手背上有塊淡粉色的疤,是十三年前救她時被人販的刀劃的。

現在,那道疤上沾著雨水,涼絲絲的。

“你不會有事的。“她輕聲說,像是說給宋昭聽,又像是說給二十年前那個縮在草堆裡的小女孩聽,“這次,換我來守護你。“

病房裡的時鐘指向淩晨三點。

宋昭的手指突然動了動,在蘇晚手心裡輕輕勾了勾。

監測儀的聲音突然加快,像是某種無聲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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