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將柳依依拽到身後,動作快如閃電。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帶得一個趔趄,驚呼一聲,滿臉煞白地抓緊我的胳膊。
“什麼?鬼敲門?”
她的聲音在發顫,抓著我胳膊的手,冰涼一片。
我目光如炬,死死盯著那扇薄薄的木門,沉聲道:“彆怕,站我身後,什麼都不要看。”
話音未落。
“叩、叩、叩!”
門外,那詭異而富有節奏的敲門聲,再次響起!
陰冷,死寂,仿佛不是敲在門上,而是直接敲在人的心臟上。
尋常人敲門,隨心而動,絕不會如此精準。
唯有執念不散的陰物,才會這般刻板,這般固執!
我眼神一凜,不再猶豫,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符紙,毫不遲疑地咬破中指。
殷紅的血珠沁出,帶著我十八年的陽氣,迅速在符紙上勾勒出一道鎮煞符文。
口中低聲喝令:
“天清地明,陰陽分野!何方鬼魅,膽敢登門!敕!”
最後一個“敕”字出口,我手腕猛地一抖!
那張輕飄飄的柳符紙,竟如一道離弦之箭,“嗖”地一聲破空而去,不偏不倚,正中門心!
“啪!”
一聲脆響。
符紙貼門的瞬間,門後驟然爆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尖叫!
“啊——!”
那聲音不似人聲,充滿了怨毒與痛苦,仿佛硫酸潑在了滾油裡,刺得人耳膜生疼。
緊接著,整扇木門開始瘋狂地劇烈搖晃,門框“嘎吱”作響,仿佛隨時都會被一股巨力從外麵撕碎!
一股肉眼可見的黑氣,從門縫中絲絲縷縷地滲透進來,屋內的溫度驟然下降,仿佛瞬間從初秋墜入了寒冬臘月!
我身後的柳依依牙關都在打顫,卻死死咬著嘴唇,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我將她護得更緊,雙眼微眯,盯著那扇搖搖欲墜的門。
來了!
搖晃戛然而止。
下一秒,一個身影,一個穿著白衣、披頭散發的女人,竟是無視了物理的阻礙,直接“穿”過了門板,出現在我們麵前!
她緩緩抬起頭。
那是一張怎樣恐怖的臉!慘白符紙,沒有一絲血色,雙眼的位置是兩個黑洞洞的窟窿,裡麵燃燒著幽綠色的鬼火,怨氣幾乎凝為實質。
她不是來嚇唬人的。
她是來索命的!
我心頭一沉,這是我第一次直麵這種凶物。
爺爺教過我千百種術法,推演過無數種情形,可當這東西真的站在你麵前時,那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依舊無法避免。
“哈哈……嗬嗬嗬……”
女鬼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笑聲,陰冷的目光穿透我,似乎落在了我身後的柳依依身上。
“盛先生……我……我什麼都看不見……可是好冷……是誰在笑?”
柳依依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她顯然看不見這女鬼,但生物的本能讓她感受到了致命的危險。
看不見最好!
我沒有回答她,而是往前踏出一步,將柳依依完全擋在身後,冷冷地注視著女鬼。
“你,是誰派來的?”
女鬼的笑聲停了,那雙空洞的鬼眼轉向我,裡麵翻湧的怨毒幾乎要溢出來。
她一字一頓,聲音尖銳而沙啞:
“破我風水,斷我財路……小子,你好大的膽子!”
我瞳孔驟然一縮!
不是何中田!
何中田那樣的庸才,隻會用些下三濫的手段,根本驅使不了怨氣如此之重的凶物!
這是那個在柳家祖墳布下“三足血蛤”死局的幕後黑手!
他終於按捺不住,對我出手了!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壓下心中的波瀾,語氣平靜地說道,“你主人布下斷子絕孫的毒計,本就違逆天和。我破了他的局,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
女鬼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仰天長嘯,滿頭黑發無風自動!
“在我主人的世界裡,他,就是天!”
“他讓我給你帶句話……”
女鬼的身影猛然一閃,瞬間出現在我麵前,一隻慘白乾枯、指甲漆黑的手,帶著刺骨的陰風,直直地朝我的脖子抓來!
“斷你生機!”
好快!
我心頭大駭,腳下步法一錯,險之又險地避開這致命一擊。
可那鋒利的鬼爪還是擦過了我的肩膀,一股陰寒之氣瞬間侵入體內,半邊身子都為之一麻!
柳依依嚇得失聲尖叫!
我來不及多想,反手從口袋裡摸出那三枚銅錢,扣在掌心。
“冥頑不靈!”
我低喝一聲,左腳猛地一跺地麵!
“人有三魂,天地人!”
“錢有三行,通鬼神!”
“三才為陣,鎖!”
我手掌一翻,三枚銅錢並非砸出,而是在我掌心真氣的催動下,成品字形懸浮而起,發出一陣嗡鳴!
女鬼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發出一聲尖嘯,轉身就想穿牆逃走!
“想走?晚了!”
我眼中寒光一閃,手捏法訣,對著那三枚銅錢猛地一指!
“追魂!”
三枚銅錢化作三道流光,瞬間追上了女鬼,呈“品”字形,分彆釘在了她的後心、左肩、右肩之上!
“啊——!”
女鬼發出一聲比之前淒厲十倍的慘叫,身體被三枚陽氣鼎盛的銅錢死死鎖住,動彈不得,身上冒出陣陣黑煙,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她痛苦地在原地掙紮,怨毒的鬼臉扭曲變形。
“說!你主人是誰!他在哪!”我厲聲喝問。
這是唯一的機會!
女鬼卻隻是怨毒地盯著我,鬼火跳動的眼眶裡,流出了兩行黑色的血淚。
她張開嘴,似乎想說什麼。
但下一刻,她的身體猛然一震,空洞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極度的恐懼,仿佛看到了什麼比魂飛魄散更可怕的東西。
“主……人……”
“砰!”
不等她說完,女鬼的身體竟憑空炸開,化作一團濃鬱的黑霧,瞬間消散在空氣中。
連同我那三枚銅錢,也“叮叮當當”掉落在地,上麵的光澤黯淡了不少。
屋內的陰冷氣息,潮水般退去。
一切,恢複了平靜。
我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額角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剛才那一下,是幕後黑手察覺到了不對,直接隔空引爆了這隻女鬼,抹去了所有線索!
好狠的手段!
“盛……盛先生……”
身後,柳依依顫抖的聲音傳來。
我轉過身,看到她小臉煞白,扶著牆才能勉強站穩,眼中寫滿了驚魂未定和無法置信。
“沒事了。”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
“剛……剛才……那是什麼……”她看著空無一物的房間,聲音裡帶著哭腔。
“一個來尋仇的。”我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儘,才感覺那股寒意被壓下去了一些。
柳依依看著我,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有恐懼,有後怕,但更多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和敬畏。
她終於明白,我所麵對的,是怎樣一個恐怖而未知的世界。
“對不起,盛先生,是我連累了你!”她忽然對著我,深深地鞠了一躬,“這件事因我們柳家而起,那個壞人……他是在報複你!”
“你不能再住在這裡了!太危險了!”她抬起頭,眼神無比堅定,“請您務必搬到我們家去!在我家,至少安保萬全,他們不敢這麼猖狂!”
我看著她真誠而急切的臉,搖了搖頭。
“沒用的。”
我淡淡道:“對付這種人,凡俗的安保形同虛設。我若躲進你家,正中他下懷。”
“這反倒顯得我怕了他,隻會讓他覺得我黔驢技窮,從而得寸進尺。”
我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眼神變得幽深。
“他既然敢出第一招,就一定會有第二招。”
“我,就在這裡等他。”
“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多少手段!”
我的話語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和鋒芒。
柳依依怔怔地看著我的背影,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這個隻比她大一兩歲的男生,身上那股沉穩和霸氣,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心安。
許久,她才點了點頭:“好……那,您千萬要小心。”
我送柳依依下樓,她依舊心有餘悸。
我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早已備好的護身符遞給她:“這個貼身放好,可保你一次平安。”
“謝謝您,盛先生。”她鄭重地接過,小心翼翼地放進貼身的口袋裡,這才開著車,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空無一人的出租屋,空氣裡還殘留著柳依依身上淡淡的馨香。
我卻沒有半分旖旎的心思。
我走到女鬼自爆的地方,蹲下身,伸出手指在冰涼的地麵上輕輕一抹。
指尖,沾染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極為陰冷的粉末。
我將手指湊到鼻尖,輕輕一嗅。
屍粉?
不,不對。
這股味道……除了屍氣,還夾雜著一絲極淡的……檀香味?
我眉頭緊鎖。
用檀香養屍?這是什麼邪門的道派?
就在這時。
“嗡嗡……”
我的手機突然在口袋裡震動起來。
是柳百萬打來的。
我劃開接聽,電話那頭傳來柳百萬激動無比的聲音。
“盛先生!神了!真是神了!”
“我爸……我爸他剛才醒了,說他又夢到太爺爺了!這一次,太爺爺沒打他,也沒罵他,而是對著他笑了笑,然後就走進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裡!”
“盛先生,這是不是意味著,太爺爺他老人家……已經徹底安息了?”
我聽著柳百萬的話,腦中那根緊繃的弦,瞬間被撥動!
金碧輝煌的大殿……
用檀香養煉的凶物……
一個心狠手辣,視人命如草芥的幕後黑手……
一個模糊卻又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
我對著電話,一字一頓地問道:
“柳老先生,我隻問你一件事。”
“當年給你們家布下‘三足血蛤’風水局的那個人,是不是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