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核空間的震動比之前更劇烈了。
林小滿懷裡的蘇小橘突然繃緊身體,原本軟乎乎的貓耳瞬間豎成兩把小劍,七竅裡滲出細密的金光,像被人強行扯開了一道通往星穹的裂縫。
“小橘?“他指尖發顫,想去抹她眼角的光,卻見那光順著指縫鑽進來,在掌心燙出個淡金色的星芒。
“機械臂!“郭鐵的尖叫刺穿震響。
她原本癱坐在控製台前,此刻整個人撲在全息投影上,指甲幾乎要摳進懸浮的光膜裡。
地核深處的岩漿裂隙中,一座黑得像凝固夜幕的方碑正緩緩升起,表麵流淌的金色光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拚湊——那是幅星圖,和蘇小橘瞳孔裡偶爾閃過的紋路分毫不差。
林小滿的後槽牙咬得咯咯響。
他想起三天前在鐵胃塔頂層,蘇小橘被ai綁在實驗台上時,也是這樣的金光從她耳後滲出,當時他以為是實驗體的能量波動,現在才明白,那是“鑰匙“在覺醒。
“這不是備份“郭鐵的聲音在發抖,機械臂上的掃描器瘋狂閃爍,“是遠程擦除協議!“她猛地轉身,機械義眼的紅光映得臉一片扭曲,“他們要格式化所有鑰匙宿主,把意識上傳到母星殘存ai——我們的身體會變成服務器,給那群外星人複活文明用!“
龍清的指尖已經掐出了血。
她早就在結印,三張泛著朱砂光的“封天符“被她拍在方碑上,碑麵的金光應聲暗了三分,可不過三秒,那些光又順著符紙邊緣爬出來,像毒蛇吐信般舔舐著符文中的咒印。
“沒用的。“
沙啞的男聲從陰影裡淌出來。
味裁者的半透明軀體顯形時,連地核的熱度都降了幾分。
他胸口的味覺晶體不再流轉著誘人的甜香,此刻像塊蒙塵的玻璃,“他們從沒想讓我們回家。“他抬起手,指尖虛點方碑,“我隻是個執行者——真正的敵人,是躲在星海儘頭的味之主。“
林小滿把蘇小橘往懷裡又攏了攏。
這隻總愛偷他魚乾的貓娘此刻正渾身發抖,金光順著她的發梢滴落,在地麵燒出個又一個小坑。“所以你們一個騙,一個殺,“他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地核岩漿還燙,“都拿我朋友當零件?“
“我看到他們了“蘇小橘突然開口。
她的聲音像被揉碎的玻璃,每一個字都帶著刺痛,“成千上萬的鑰匙被困在數據牢籠裡他們在哭“她的貓爪深深摳進林小滿後背的衣服,“他們說疼“
郭鐵的機械臂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
她盯著掃描器上的波形圖,眼睛突然亮得嚇人:“共振頻率!“她扯下機械臂的核心振頻器,用牙齒咬開焊槍,“和你上次做反骨菜時的重置波形一樣!“焊錫的焦味混著岩漿的硫磺味湧進鼻腔,“你的非標準味覺能乾擾信號,但這次得放大——得讓整個地核聽見!“
林小滿低頭看向口袋裡的魚乾紙殼。
那是他每次買魚乾都要留著的包裝,被他揉得邊角發毛,卻始終舍不得扔。
蘇小橘總愛用爪子撥拉這紙殼,說上麵有魚香味。
此刻紙殼在他掌心,突然變得比任何武器都沉。
“行。“他突然咧嘴笑了,露出虎牙,“老子今天就用這玩意兒當麥克風。“
他把紙殼卷成喇叭狀,貼在嘴邊。
蘇小橘的金光順著他的手臂爬上來,在紙殼邊緣鍍了層金邊。
郭鐵把焊好的電路板塞進紙殼夾層,衝他比了個“開始“的手勢。
地核的震動在加劇。
方碑上的星圖已經完成了九成,最後幾顆光點正在凝聚。
龍清的第三張符紙“啪“地碎裂,她踉蹌著後退,嘴角溢出血沫。
林小滿深吸一口氣。
他想起第一次見蘇小橘時,她縮在寵物醫院後巷的紙箱裡,眼睛綠得像兩顆浸了水的玻璃彈珠,卻硬撐著用爪子拍他的褲腳要魚乾;想起聶霜第一次吃他煮的魚丸時,冰臉上裂開的那道小縫;想起龍清偷嘗他做的酒釀圓子,耳尖紅得能滴血;想起郭鐵抱著他做的油炸機械零件(雖然炸糊了),說這是“人類溫度“。
這些畫麵在他腦子裡炸開。
他對著方碑,用儘全身力氣吼道:“糖多一勺!
醋晚三秒!
辣醬整瓶倒!
老子炒的不是菜——是你們管不著的自由!“
擴音器爆發出刺目的藍光。
那聲波像把燒紅的刀,精準地紮進方碑的共振頻率裡。
蘇小橘突然掙開他的懷抱,搖搖晃晃地走到方碑前。
她的尾巴炸成毛球,卻還是挺直了脊背,一爪拍在碑麵上:“我不是鑰匙!
我是貓!
我的命,不歸星門管!“
金光從她爪尖湧進方碑。
龍清最後一道“逆命符“燃成灰燼,卻在熄滅前炸出漫天星火,每粒星火都撞在碑麵上,濺起細碎的金屑。
方碑劇烈震顫。
星圖開始崩解,光點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紛紛揚揚地飄向地核頂端。
味裁者突然動了。
他的半透明軀體穿過所有人,抬手將自己的心臟晶體按進碑縫。
晶體碎裂的瞬間,七彩光塵從他體內湧出,像道牆般擋住了最後幾縷試圖重組的金光。
“讓我這標準味覺,“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卻帶著笑,“最後一次——為不標準的你們,擋一秒。“
光塵散儘時,方碑徹底暗了下去。
但在完全熄滅前,最後幾縷金光拚出一行字:“味之主已感知地球,列入收割名單。“
林小滿接住踉蹌著倒向他的蘇小橘。
她的金光已經褪儘,此刻像隻被雨淋濕的小貓,軟趴趴地窩在他頸窩裡。
他低頭吻了吻她耳尖,抬頭看向那行字,低聲罵道:“行啊,那老子就再養一萬隻貓——看你們怎麼收。“
地核餘震未平。
遠處傳來岩漿翻湧的轟鳴,像頭被驚醒的巨獸在低吼。
郭鐵癱坐在地上,機械臂的接口還在冒煙;龍清靠著岩壁調息,指尖仍捏著半張未燃儘的符紙;而味裁者消失的地方,還飄著幾縷七彩光塵,像他留下的最後一聲歎息。
地表的晨光終於穿透層層岩層,照進鐵胃塔廢墟。
一隻橘色的流浪貓叼著半塊過期魚乾,躍上殘垣。
它歪著腦袋看了看天空,突然豎起耳朵——遠處的城市裡,供餐網的電子屏正不受控製地閃爍,原本顯示“今日特供“的地方,開始滾動播放一串亂碼。
那亂碼的形狀,像極了某種外星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