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像根燒紅的鐵絲，絞得林小滿太陽穴突突跳。
他盯著熱成像屏幕上那些蠕動的紅點，喉結動了動——三十七個，每個都頂著灼熱的藍光，活像被按了快進鍵的狼群。
蘇小橘背對著他，尾巴尖在身後小幅度抽抽，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他注意到她耳尖泛著不自然的粉，那是她情緒波動時才會有的生理反應。“小橘。“他伸手碰了碰她後頸的絨毛，觸感軟得讓人心慌，“你記不記得第一次見我，為啥吃我給的魚乾？“
金瞳在轉身時晃了晃，蘇小橘的爪子無意識摳著褲縫：“因為你手上有爺爺的味道。“她聲音輕得像片飄在風裡的貓毛，“還有搖籃曲的波長。“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尾音發顫，像被扯斷的琴弦。
林小滿的手指在褲腿上快速敲了兩下——這是他想主意時的習慣動作。
爺爺的味道是他從小用寵物香波洗出來的，混著魚乾油腥和碘伏味；搖籃曲是他每晚哄流浪貓睡覺哼的跑調版《茉莉花》，手機裡存著二十七個不同調的錄音。“那就用味道騙他們！“他突然抓住蘇小橘的爪子按在自己手腕上，“他們要找的是鑰匙，但鑰匙的味道，隻有我給過你！“
“明白！“郭鐵的機械臂在控製台上敲出火星，她扯過旁邊的報廢清潔機器人，三兩下拆了腦袋，“汗液樣本、魚乾碎屑、搖籃曲錄音——“金屬鉗精準夾起林小滿剛擦過汗的紙巾，“仿生體十分鐘能做好！“她的機械眼球閃著幽藍的光，發梢翹起幾縷被靜電激起來的呆毛。
“莫隊！“林小滿轉頭喊向門口。
莫青霜正用蛇首鞭纏著門框試韌性，聞言甩了個鞭花，蛇眼寶石泛著冷光：“外圍埋伏，專斬落單的。“她抽出腰間短刃在掌心劃了道血痕，“我守門人小隊的血，夠給這些鐵罐頭醒醒腦。“
龍清不知何時站在車庫角落，指尖浮著團熒綠的靈能光團。
她閉著眼，額間符文隨著呼吸明滅：“幻音結界需要三分鐘。“話音未落，空氣裡便漫開若有若無的《茉莉花》旋律，像被揉皺的絲綢，“用你的搖籃曲當底色，他們的腦波會自動匹配鑰匙信號。“
林小滿彎腰抱起蘇小橘，緩衝艙的門“哢“地彈開。
他能感覺到她的尾巴緊緊纏住自己腰，體溫高得燙人：“等他們聚堆，咱們再開鍋。“說罷把臉埋進她頸窩，深吸一口氣——還是熟悉的魚乾香混著點奶味，“小橘，這次換我當誘餌。“
第一波撞擊聲比預計來得快。
“轟！“卷簾門被撞出個凹痕，郭鐵的仿生體“嗷“地叫了聲，舉著半條魚乾衝出去。
三十七個藍光點瞬間炸開，又在半秒內聚成一團，金屬利爪撕拉仿生體的聲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林小滿盯著監控屏，喉結動了動——那些改造者的爪子剛碰到魚乾碎屑，熱成像上的藍光就開始扭曲，像被扔進熱油的麵條。
“腦波紊亂！“郭鐵拍著控製台大笑，機械臂差點戳穿屏幕，“外星協議解析不了邊哭邊吃火鍋的情感代碼！“
莫青霜的蛇首鞭就在這時抽了出去。
她從陰影裡躍出，鞭上的蛇信子吐著紅芒，精準纏住最近的改造者脖頸：“敢動我妹妹？“銀牙咬得咯咯響，手腕一旋，那改造者的機械臂“哢“地斷成兩截。
龍清的幻音結界突然暴漲。
林小滿看見她額頭滲出冷汗，指尖的光團碎成星子，漫進每個改造者的耳朵——《茉莉花》的旋律裡混進了油潑辣子的滋啦聲、火鍋湯沸騰的咕嚕聲，還有他當年在寵物醫院喊的“咪咪來吃飯“。
“嗷嗚——“第一個改造者捂著耳朵蹲下，金屬關節發出哀鳴。
第二個、第三個三十七個藍光點像被戳破的肥皂泡，一個接一個暗了下去。
“搞定！“郭鐵把扳手拋向空中又接住，“這些鐵罐頭的腦子，還沒我做的火鍋底料複雜！“
通訊器突然炸響，雷暴的聲音帶著血沫：“林小滿！“背景音裡是金屬碰撞的轟鳴，“五五個高階單位繞繞後了！“
林小滿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見熱成像邊緣五個更亮的紅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穿透莫青霜的防線。“雷哥！“他吼了一嗓子，“撐住！
我們——“
“彆廢話！“雷暴的電鱗在通訊器裡劈啪作響，“老子老子還沒涮過你煮的火鍋！“下一秒是肉體被貫穿的悶響，“替我涮口肉“
緩衝艙的金屬門被林小滿砸出個坑。
他盯著監控裡雷暴倒下的身影，喉間腥甜翻湧——那個總說“電鱗烤串比鐵板燒香“的糙漢，此刻正趴在地上，血把水泥地染成暗紅，手裡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魚乾。
“啟動最終程序！“他轉身對郭鐵吼，“所有貓媽炮誘餌，引爆！“
郭鐵的機械臂頓了頓，然後重重按下紅色按鈕。
整座城市的聲波接收器同時炸開，《茉莉花》混著火鍋沸騰聲、油潑辣子聲、甚至他爺爺當年喊“小滿來端魚“的吆喝，像顆情感炸彈，轟地炸開。
蘇小橘突然劇烈顫抖。
她的金瞳裡浮現出碎片般的畫麵：雪白的實驗室、穿白大褂的女人抹著眼淚往她脖子裡注射藥劑、金屬搖籃裡循環播放的《茉莉花》、還有還有刻在記憶最深處的，一扇懸浮在深海裡的巨門。
“我不是鑰匙“她的爪尖劃破掌心，血珠滴在控製台上，“我是第一任守門人。“
契約紋路從她手腕開始逆向燃燒，金紅交織的光漫過整個車庫。
所有屏幕同時亮起血字：【協議覆蓋：啟動門鎖自毀程序】
林小滿衝過去抱住她，能感覺到她的血滴在自己手背上，燙得像剛出鍋的火鍋湯：“那你也是我林小滿的貓娘！“
蘇小橘抬頭看他，眼淚砸在他鎖骨上：“崽，海溝裡的門要崩解了。“
遠處海平麵突然隆起，暗藍色的海水像被無形的手撕開。
林小滿看見那扇巨門正在龜裂，門後湧出的黑霧裡，一道巨大的黑影撕開雲層，帶著灼目的火光，轟然墜向海溝。
“降臨預案已執行。“蘇小橘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清晨的陽光透過後勤區的玻璃窗，在消毒水味裡浮著細塵。
林小滿趴在病床邊，手還攥著蘇小橘的尾巴——她睡熟了，金瞳閉成兩道細線，嘴角沾著半塊沒吃完的魚乾。
走廊傳來腳步聲。
郭鐵的機械臂推著餐車，雷暴裹著繃帶坐在輪椅上，嘴上叼著根沒點燃的煙：“小滿，你爺爺那口老銅鍋，借我用用？“他指了指床上的蘇小橘，“咱得給貓娘補補。“
林小滿抬頭，看見龍清和莫青霜站在門口，前者手裡提著袋剛買的魚乾，後者甩著蛇首鞭，鞭梢上掛著串剛煮好的牛肉丸。
窗外的風掀起窗簾，吹得床頭櫃上的病曆本嘩嘩響。
最上麵一頁，“蘇小橘“三個字下麵，用紅筆寫著：【守門係統宿主確認，記憶恢複度97】
而在更遠的海溝深處，那道黑影正緩緩沉入海底。
它的金屬外殼上，刻著和蘇小橘尾尖金紋一模一樣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