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裹著焦煙灌進廢棄地下車庫時，林小滿後頸的汗已經浸透衣領。
他背著昏迷的蘇小橘踉蹌退到角落，保溫箱的金屬外殼在方才的爆炸中裂成蛛網，殘留的烤魚焦香混著服務器燒焦的金屬苦味鑽進鼻腔，嗆得他喉間發澀。
“咚——“
頭頂白熾燈突然炸亮。
林小滿抬頭，眼前人影晃動——左側通道走出個穿黑色勁裝的女人，蛇首鞭垂在腳邊，鞭尾鱗片泛著冷光；右側陰影裡踏來個肌肉虯結的男人，手臂正滲出藍紫色電鱗，每走一步地麵都劈啪迸出火星；後方鐵門吱呀作響，道袍整潔的少女執桃木劍而立，腰間鎮妖鈴隨著呼吸輕響，鈴聲裡裹著股清冽的香火味。
“林小滿。“左側女人開口，聲線像凍過的鋼絲，“《禦獸管理條例》第十二條明確規定，未經登記的實驗體須移交執律部。
你私藏危險生物，現在交出她，處罰可酌情減輕。“
右側男人嗤笑一聲，電鱗順著脖頸爬到臉頰：“老子才不管什麼條例，這貓娘身上那股子能量——“他舔了舔嘴角，“給老子一滴血，四階瓶頸？
老子能直接踹碎。“
後方道袍少女目光掃過蘇小橘後頸的淡粉胎記，桃木劍輕顫：“此女背負星魂印記，乃天地異變之兆。
玄門有術可淨化印記，免她墮入魔道。“
林小滿喉結動了動。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悶響——莫青霜的蛇首鞭抽斷過三階禦獸的脊椎，雷暴的電鱗能直接烤焦基因鎖，龍清的鎮妖鈴連元嬰期邪修都鎮得住。
可此刻他懷裡的姑娘，後頸實驗體標記正在變淡，尾巴軟趴趴纏在他手腕上，像根沒燒完的橘色蠟燭。
“老周叔。“他彎腰把蘇小橘輕輕放在地上，手指摸向褲袋裡最後一包魚乾——邊角都被壓碎了，隔著包裝能摸到細碎的渣，“錄像開著吧？“
配電箱後傳來煙頭明滅的紅光。
老周咳嗽兩聲：“錄著呢，現在這世道，總得有人把人說的話記下來。“
雷暴的耐心顯然到了頭。
他低喝一聲，電鱗瞬間覆蓋全身，整個人化作藍色電弧撲過來！
林小滿沒退，反而往前一步撕開魚乾包裝。
碎魚乾混著粉末簌簌落在蘇小橘嘴邊時，他聽見自己發顫的聲音：“崽，這是最後一包了“
金瞳驟然睜開。
蘇小橘的尾巴炸成毛球，瞳孔縮成豎線。
她原本軟趴趴的身體突然繃直，指尖長出半寸長的粉白肉墊，卻在觸到林小滿手背時輕輕蜷起——下一秒，金色波紋從她體內炸開！
莫青霜的蛇首鞭“當啷“落地，鞭身金屬扭曲成麻花；雷暴的電鱗像被風吹散的煙灰，片片剝落露出下麵蒼白的皮膚；龍清的鎮妖鈴“哢“地裂成兩半，碎玉濺到她腳邊，鈴聲戛然而止。
“敢搶我鏟屎官？“蘇小橘爪尖點地，水泥地麵裂開蛛網紋，“通通撓禿！“
三人同時後退半步。
莫青霜盯著自己空了的右手，蛇首鞭原本纏繞的腕間還留著紅痕；雷暴摸著臉上剝落的電鱗，掌心殘留的焦糊味讓他皺眉；龍清彎腰撿起半塊玉鈴，發現裂痕裡滲出的不是碎渣，而是點點金光——像極了她在藏經閣見過的“情絲纏“。
林小滿趁機蹲下來，把蘇小橘護在懷裡。
她的尾巴又軟下來，圈住他的腰，金瞳裡的暴戾正在退潮，隻剩濕漉漉的霧氣。
他抬頭看向三人，聲音不大，卻像釘子釘進水泥裡：“她不是實驗體，不是基因樣本，也不是什麼星魂載體。“
他摸出那包空魚乾袋，在風裡抖了抖：“她是跟我簽了契約的搭檔。
她疼，我替她疼；她命懸一線，我替她扛。“
莫青霜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淡青色的契約紋正隨著蘇小橘的呼吸起伏，和她後頸的印記節奏分毫不差。
雷暴盯著自己剝落電鱗的手背，突然想起方才那股力量，不是單純的能量衝擊，倒像他當年在貧民窟，被流浪狗群護著躲暴雨時，懷裡那團溫熱的體溫。
龍清捏著半塊鎮妖鈴，耳邊突然響起師傅的話：“鈴可鎮妖，不可鎮心。“她抬頭時，正看見林小滿低頭用指腹抹掉蘇小橘嘴角的魚乾渣，動作輕得像在碰一片雪。
“要爭，行。“林小滿把空魚乾袋揣回兜裡，“但下次動手前——“他掃過三人，“先問問這包魚乾答不答應。“
車庫突然安靜下來。
老周的煙頭“滋“地滅在水泥地上，他嘀咕聲被風卷走：“這小子拿包魚乾當投名狀，把三方大佬全堵回去了。“
蘇小橘的尾巴又緊了緊。
林小滿低頭，看見她睫毛顫了顫，迷迷糊糊往他頸窩裡鑽，鼻尖蹭得他發癢：“魚乾甜的“
他笑了，手虛虛護著她後頸的胎記，聲音輕得像怕驚醒什麼：“崽，這鍋我背了。
但你得活著——“他頓了頓，“得替我嘗遍全世界的魚乾。“
“叮——“
小靈的投影突然從儀表盤裡蹦出來，屏幕上的數字瘋狂跳動：“檢測到深層協議殘留信號，來源定位中倒計時重啟：99:00:00。“
林小滿抬頭。
莫青霜彎腰撿起蛇首鞭，卻沒再逼近；雷暴扯了扯領口，轉身時哼了聲：“老子等著看你這魚乾能扛多久。“龍清把半塊鎮妖鈴收進袖中，經過他身邊時輕聲道：“若有需要玄門的淨心咒，也可護她心神。“
老周從配電箱後鑽出來，拎著個破攝像機晃了晃：“我這有三方的承諾錄像，夠他們賴賬時甩臉上。“他指了指車庫角落，“剛才那仨商量了，說暫時劃塊聯合監護區——“他嗤笑，“還非讓我掛三塊牌子，什麼執律部監督點、基因隊觀察站、玄門護道所“
林小滿低頭，蘇小橘的尾巴正卷著他的小指。
他摸了摸她發頂的軟毛，聽見遠處傳來流浪狗群的低吠，混著逐漸靠近的警笛聲。
風掀起他的衣角，半塊沒吃完的魷魚絲掉在地上，被穿堂風卷著滾向那三塊還沒掛的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