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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心驚的一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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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濕泥像粘膩的鬼手,死死裹著羅塵右腿的膝蓋骨。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正沿著關節縫隙往上爬,混著義莊裡永遠散不儘的陳年腐臭和眼前薄皮棺材裡散發的濃烈新臭,像一層汙濁的油膜糊住了口鼻。每一次呼吸,都扯著灼痛的喉嚨,帶進一股帶著鐵鏽血腥的辛辣氣流。

成功了?大概……是定住了?

羅塵渾濁的目光死死釘在眼前那口薄皮棺材上。豁開的縫隙深處,是那片濃得化不開的死黑。那隻慘白腫脹的手掌軟塌塌地搭在棺材板邊緣,像一條剛從水裡撈上來就斷了氣的死魚,再無聲息。連之前那斷斷續續的“嗬嗬”抽氣聲也徹底消失了。

死寂。

一種比那具屍體扭動掙紮時更令人心悸的死寂。

符……大概是成了?用他那不倫不類的血汙點子,胡亂甩在死人額頭上的方式?

巨大的疲憊和那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強烈的精神排斥——對使用那本詭秘皮書、對沾惹這口棺材、對將自己弄破弄臟流血的厭棄——如同冰冷的潮水,狠狠地拍擊著他瀕臨崩潰的堤岸。身體虛脫得厲害,膝蓋被泥漿和寒意浸透,每一次細微的顫抖都牽扯著左腿深處那沉甸甸的僵凝痛楚。他需要休息。哪怕隻是片刻。

不能在這裡!

羅塵牙關打顫,用儘最後一絲殘存的力氣,像一條被拔了骨頭的蛆,雙手死死摳著身下冰冷濕滑的泥地,拖著自己沉重的身體,一點一點地……從棺材正麵這片散發著刺鼻惡臭的死亡陰影裡……向後挪。

每一次挪動,都伴隨著濕泥被衣褲蹭刮的“嗤啦”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後背終於重新抵住了牆角那口冰冷厚重的黑棺!棺材壁上透骨的寒意瞬間穿透了單薄破舊的衣衫,如同無數細密的冰針紮進皮肉。冷!冷得他牙齒都在咯咯打顫!但這刺骨的冰冷反而帶來一絲微弱的安全感——至少這裡遠離了那口散發濃烈惡臭的新棺!

他像一隻被暴雨淋透的流浪貓,整個身體蜷縮在黑棺與牆角形成的一個狹窄三角裡。後背拚命抵著冰冷的棺材板,側麵和腿拚命貼著同樣冰冷的牆壁泥地,恨不得把自己嵌進去。冰冷的泥水浸透了下身,寒氣直往骨頭縫裡鑽,但他根本不敢、也沒有力氣去挪動半分。

那本冰冷的皮卷《辰州秘籙》被他如同最珍貴的盾牌,死死捂在懷裡,緊貼著冰冷的胸膛,仿佛那卷死人皮鞣製的邪書能隔開這滿屋的鬼氣。另一隻手則顫抖著,摸進了懷裡,死死攥住了那半塊冰冷堅硬、散發著濃烈陳腐氣息的雜糧粗麵疙瘩——那是唯一能證明他還“活著”、還在這個絕望人間掙紮的帶著同樣冰冷腐敗氣息的食物!

身體稍微放鬆下來,更強烈的疲憊感和惡心感如同海嘯般猛地將他吞沒。他費力地撕下指甲蓋大小的一塊灰黑色“食物”,塞進嘴裡。堅硬粗糙的口感,帶著一股濃烈的黴爛味、劣質油脂的哈喇味和隱隱約約的鼠糞臭味在口腔裡彌散開來。他想吐!胃袋劇烈反絞!但他死死閉著眼睛,用儘全部意誌力,強迫自己狠狠地咀嚼!像啃噬一塊冰冷的屍體!活下去的原始本能,暫時壓倒了所有生理的厭惡!

一小塊冷硬刺喉的“糧食”終於順著燒灼的喉嚨滑下。

時間在死寂中一點點流逝。屋頂巨大的窟窿裡,慘淡的月光像冰冷的水銀流淌進來。光線正好落在那口停放在堂屋中央的薄皮棺材豁口附近。

青白色的光照在那隻毫無生氣垂搭的手掌上。那腫脹得如同泡發饅頭、邊緣帶著青紫斑痕的皮膚,在月光下呈現出一種半透明非人的蠟質感。縫隙深處那片濃黑,似乎更加……幽邃。

羅塵蜷縮在角落黑棺的陰影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月光下的棺材豁口。他不敢閉眼!剛才使用那邪異符籙時精神受到的衝擊太大了!腦子裡那些《秘籙》上的扭曲符文、屍體額頭上瞬間燒焦皮肉的刺響、還有那滴粘稠汙血的觸感……反複衝撞著脆弱的意識屏障!每一次衝擊,都帶來一陣深入骨髓的惡心和強烈的精神虛脫感!

更讓他渾身汗毛倒豎的是……從那口新棺被定住開始……一種若有若無冰冷、絕非活人發出的……視線感,便如同無形的蛛絲,幽幽地彌漫在堂屋死寂的空氣裡!

它沒有來源!

或者,它似乎……來自四麵八方!

像角落堆積的破爛雜物後方?像屋頂巨大的破窟窿外那片更深的黑暗?像……他後背緊貼著的……這口冰涼厚重的祖傳黑棺深處?!又或者……純粹是那口新棺裡死屍……雖然一動不動……但它的“神”,它的“念”,還殘留著冰冷怨毒的注視?

羅塵死死咬著牙,咬肌繃緊發酸。每一個微小的聲音都如同驚雷灌耳!

屋外寒風中搖晃樹杈的“嗚嗚”輕響——像不像棺材板在細微的挪動?

屋頂縫隙裡偶爾滴落的濁水砸在泥地上的“啪嗒”聲——像不像一隻冰冷的腳步在靠近?

甚至角落裡老鼠啃噬朽木發出的“窸窸窣窣”細響——都讓他驚悚地以為有什麼東西正從新棺裡麵爬出來!

他的後背死死抵著冰涼的黑棺木板,眼睛像被釘在了那口散發著腐臭的薄棺上!每一次呼吸都繃到了極致!心臟在枯瘦的胸腔裡如同發瘋般的鼓槌,砰砰砰敲擊著肋骨,震得他耳膜都在嗡嗡作響!全身的肌肉因為長時間的極度緊繃而開始微微痙攣、酸痛!

寒冷、恐懼、疲憊、精神反噬的惡心……重重壓力如同層層疊加的冰冷巨石,一層層壘在他身上!

不能睡!絕不能閉眼!

潛意識裡的警報聲淒厲尖叫!一旦鬆懈,被那東西注視的感覺就會變得無比真實!他甚至能“感覺”到,隻要他眼皮合上一瞬……下一秒睜開,眼前那具月下青白色的死屍……會猛然睜開一雙沒有瞳仁、翻著眼白、布滿血絲的空洞雙眼,靜靜地……死死地……與他對視!

這種令人窒息、無形卻又無處不在的“冰冷凝視”感,如同無數根冰冷的鋼針紮在他暴露在恐懼中的每一寸神經末梢!比直接麵對腐屍的惡臭更加蝕骨!比聽著那骨節扭曲的聲響更加難熬!它消磨著他的意誌,抽空他僅剩的力氣,瓦解他緊繃的防線!

一夜!

在冷得鑽心刺骨的黑棺角落!

在屍體散發的濃烈腐臭包圍中!

在那無處不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注視”感籠罩下!

羅塵像一個被釘在刑柱上的囚徒,飽受著來自精神和肉體的雙重酷刑!每一息,都是折磨!

當天光終於帶著血絲般從屋頂巨大窟窿的邊緣爬進來,一點一點驅逐堂屋裡那讓人窒息的青白慘淡月色時……

羅塵整個人如同剛從冰河裡打撈出來的浮屍,僵硬地癱在那裡。冷汗浸透的頭發和衣服緊貼著頭皮脖頸,冰冷粘膩。嘴唇乾裂發白,眼窩深陷,眼球布滿了蛛網般的鮮紅血絲。臉頰和脖頸處的肌肉因為徹夜的過度緊繃和咬牙忍耐,僵硬酸痛得如同失去了知覺。

那無處不在的“注視感”,隨著晨光的侵入,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隱匿在了牆壁更深處的陰影裡。堂屋中央那口薄皮棺材依舊靜臥在晨曦微光中,豁口的縫隙像一條凝固的傷口,無聲地訴說著昨夜那場驚心動魄的短暫交鋒。

羅塵僵硬地轉動著眼珠,目光茫然失焦地看著被晨光染上灰白色的屋頂大洞邊緣……

“操……你媽……的……太陽……”

一聲含混不清、帶著濃重疲憊、虛弱和一種被恐懼折磨到麻木呆滯的低啞咒罵,從他那毫無血色的乾裂嘴唇間擠出,飄散在充斥著陳腐屍臭與冰冷絕望的空氣裡。那不是對光明的感激,更像是……對這好不容易熬過的漫漫長夜、以及即將到來的新一輪恐懼輪回的……歇斯底裡的麻木控訴。

活著……熬過了一個冰冷刺骨、被無數鬼眼注視的……心驚之夜。可活著的代價,是拖著這副千瘡百孔的軀殼,去麵對新一天更加赤裸冰冷的……死亡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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