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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九月刊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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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點半,長途汽車開始檢票。

車是老式的解放牌,綠漆掉了不少。

許成軍找到自己的座位,旁邊是個戴眼鏡的中年人,正翻著本《農業科技》雜誌。

“同誌也是去合肥?”中年人推了推眼鏡,鏡片很厚。

“嗯,轉車去合肥。”

許成軍把包塞到座位底下,指尖觸到冰涼的搪瓷缸,裡麵是早上剩的玉米糊糊,“您是?”

這年代出門沒手機,通行時間一般還比較長,人和人之間距離沒那麼遠。

大夥左近的都愛嘮個嗑!

“省農科院的,去開良種推廣會。”

中年人合上書,封麵上“雜交水稻培育”幾個字被磨得模糊。

“您去過?”

“75年蹲點過三個月。”

中年人笑了,從帆布包掏出個牛皮紙包,印著“上海食品廠”的字樣。

“嘗嘗?孩子給帶的,不要糧票。

“不用,我帶了乾糧。”

“拿著吧,”中年人把麵包塞過來,“出門在外不容易。這麵包不要糧票,就是貴點,五毛錢一個。”

許成軍捏著麵包。

這在這年頭可真是稀罕玩意。

麵包很軟,帶著股奶香味。

他想起知青點的夥食。

頓頓紅薯稀飯,偶爾改善夥食是玉米糊糊,白麵饅頭隻有年節才能吃上兩個。

還是特麼的是麵包好吃!

車開了,窗外的景象慢慢往後退。

路邊的田埂上,有人在用牛耕地,也有人用新式步犁,吆喝聲順著風飄進車廂。

中年人指著遠處的一片稻田:“那是試種的雜交水稻,畝產比普通稻子高兩百斤,就是種子金貴,一斤要一塊二。”

成軍點點頭,想起自己帶的玉米餅。

玉米一斤一毛三,還得要糧票。

這世道,啥都有個貴賤。

傍晚時分,車到了蚌埠。

汽車站比鳳陽縣城的氣派多了,青磚紅瓦,門口立著兩根柱子,上麵掛著“熱烈歡迎各地旅客”的橫幅。

乘客們都下了車,去站台的水龍頭接水,許成軍也跟著去,剛擰開水龍頭,就見旁邊貼著張告示:

“節約用水,每人限接一茶缸。”

“蚌埠是大站,人多,水緊張。”中年人湊過來說,“你看那邊,賣的礦泉水,一毛錢一瓶,不要票。”

許成軍順著他指的方向看,果然有個小攤,擺著玻璃瓶的礦泉水,瓶身上印著“嶗山”的字樣。

他摸了摸兜裡的錢,不舍得!

一毛錢的“嶗山”比後世的依雲逼格都高!

就就著水龍頭喝了兩口涼水。

站台上有個小賣部,櫃台裡擺著餅乾、水果糖,還有罐頭。

許成軍掃了眼價目表:水果糖一毛二一兩,餅乾五毛一包,午餐肉罐頭兩塊五一罐(憑工業券)。

站台上的廣播喇叭突然響了,《新聞聯播》的片頭曲蓋過了嘈雜聲。

播音員的聲音帶著股振奮:“……黨中央決定,在深圳、珠海、汕頭、廈門設置經濟特區,鼓勵引進外資……”

周圍的人都停下了手裡的活,豎著耳朵聽。

賣冰棍的老太太忘了吆喝,捏著冰棒的手懸在半空;穿工裝的年輕人互相遞眼神,嘴裡小聲嘀咕:“經濟特區……是啥?”

許成軍心裡卻翻起了浪。

也算見證了一個曆史時刻。

回頭能跟孫子說:我們當年那會

嘿!有麵!

幾十年後,這些地方會變成黃金遍地的熱土。

“許成軍同誌,有你的加急電報!”調度室的喇叭突然喊。

許成軍心裡咯噔一下,趕緊往調度室跑。

穿藍製服的調度員翻了翻抽屜,抽出張皺巴巴的電報紙:“鳳陽縣劉清文同誌(劉乾事)發的,剛到。”

電報紙寫著:

“《安徽文學》周明審畢,9月刊發。需改二處:1‘分組試種’改‘倉底餘糧試種;2產量差歸因‘倉漏受潮’。改後送周明。王副處長已知曉。”

最後那句下麵,畫了個加粗的箭頭。

劉乾事牛逼!

許成軍捏著電報,對著天狠狠地揮了下手。

這些日子他嘴上說的輕鬆,但是心裡著實也跟著著急。

爽!

省級刊物到手!

“同誌,借個火?”

許成軍抬頭,是個戴軍帽的年輕人,褲腿上沾著機油。

對方衝他手裡的電報笑:“中稿了?看你樂的。”

“算是吧。”他摸出火柴盒,遞了過去。

“那可太厲害了,《安徽文學》可了不得!”

“給我來個簽名?”年輕人笑嘻嘻的說。

“我這還能簽名?”許成軍莞爾。

“能上《安徽文學》的可不多!都是大作家哩!憑啥不能!”

許成軍推不過,拿出鋼筆在年輕人的遞過來的本子上寫下了“許成軍”三個大字。

“謝謝了!等到那期刊發我一定拜讀!”

得!

人生第一個簽名,給了!

年輕人往廣場那邊努努嘴。

許成軍順著他指的方向看,車站廣場的角落裡,一個穿藍布褂的漢子正往人手裡塞東西。

鋥亮的金屬表殼在夕陽底下晃眼,漢子壓低聲音喊:“上海牌!150塊,不用工業券!”

周圍立刻圍了好幾個人,有人捏著表鏈試戴:“走得準不?”

有人嘟囔:“這麼貴!”

“供銷社的貨,拆開驗過!”漢子拍著胸脯,“就這兩塊,昨天從合肥調的,要不是急著周轉,咱還不賣呢!”

“這東西不貴了,有錢你也買不著!”

這個體戶敢在車站邊上倒買倒賣。

這年頭那可不是膽大能評價的。

找住處花了點功夫。

車站旁邊的旅館都滿了,最後在巷子深處找到家“工農旅社”,一塊二一晚,有點貴。

老板娘是個胖大嬸,在登記簿上劃拉著:“鳳陽來的知青?去合肥辦事?”

“嗯。”許成軍接過鑰匙,黃銅的,沉甸甸的。

房間裡擺著四張鐵架床,牆角堆著個舊木櫃,鏡子裂了道縫。

他把帆布包往空床上一扔,掏出劉乾事的電報反複看。

改兩處,不算多。

他摸出鉛筆和草紙,憑著記憶改起來。

改完覺得餓,摸出玉米餅啃了兩口,又想起李二娃塞的炒花生。

剝開殼,花生米帶著點土腥味,嚼在嘴裡卻很香。

香的也可能不是花生。

是他麼《安徽文學》啊!

傍晚的蚌埠街頭,比白天更熱鬨。

路燈亮了,黃澄澄的光把樹影拉得老長。

賣炒貨的小攤支起煤油燈,瓜子花生的香味飄出老遠。

穿的確良襯衫的漢子還在賣電子表,這次身邊多了個穿喇叭褲的青年,正跟人討價還價:“十四塊,少一分不賣!”

許成軍順著街道往前走,路過一家百貨商店,櫥窗裡擺著的確良襯衫,標價七塊八,旁邊寫著“憑布票供應”。

有個姑娘趴在櫥窗上看,手指在玻璃上畫著襯衫的樣子,眼睛亮晶晶的。

街角的黑板報前圍了不少人,上麵用粉筆寫著:“熱烈祝賀我市第一家外資企業簽約”。

有人念出聲,有人在底下議論:“外資是啥?外國人的錢?”

“廣播裡說了,就是讓外國人來咱這兒開工廠,給咱掙錢。”

許成軍站在人群後麵聽,心裡突然覺得,這1979年的夏天,真是不一樣了。

風裡都帶著股新鮮勁兒,熱乎,還冒著氣。

回到旅社時,走廊裡擠滿了人。

有跑供銷的,正跟人比劃著說“零件價格”;

有出差的乾部,手裡捏著黑皮包,嘴裡念叨著“要去哪個部門”。

還有兩個跟他一樣的年輕人,背著帆布包,說是去合肥考大學的。

“聽說沒?合肥的長江路修得老寬了,百貨大樓裡啥都有。”

許成軍躺在床上,聽著這些話,心裡的火苗越燒越旺。

他摸了摸懷裡的稿子。

隔壁床的鼾聲起了,像打雷。

許成軍卻沒睡意,盯著天花板上的蛛網發呆。

明天一早就要去合肥,見王副處長,辦審批。

窗外的火車汽笛聲此起彼伏。

許成軍望著窗外的燈火,黃的,白的,亮在黑夜裡。

他突然想,等發完稿子賺了稿費,得買塊表。

他想看看,這1979年的時間,走得到底有多快。

第二天一早,許成軍被旅社的廣播吵醒。

“各位旅客請注意,前往合肥的早班車七點發車,請攜帶好隨身物品——”

他揉了揉眼睛,摸出玉米餅當早飯。

剛咬了一口,就聽見窗外傳來吆喝聲:“電子表便宜賣了!十三塊一個!”

跑到窗邊一看,穿的確良襯衫的漢子正往汽車上塞人,手裡還舉著塊亮晶晶的表。

許成軍突然笑了,你這價格是真靈活!

趕早班車的人真多,排著隊檢票。

許成軍排在中間,聽見前麵的人在聊:“聽說沒?深圳那邊都開始蓋高樓了,全是外國人投資。”

“真的假的?外國人能信得過?”

“廣播裡說的還能有假?”

許成軍跟著往前挪

車開了,蚌埠的街道慢慢往後退。

許成軍望著窗外,晨光裡的城市像剛睡醒的孩子,透著股機靈勁兒。

風從車窗鑽進來,帶著點煤爐的味道,還有遠處工廠煙囪裡飄來的煙味。

許成軍深吸一口氣,肺裡都是這1979年的味道。

踏實,還帶著點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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