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泳神色不善地一揮手,周圍的親信全都圍了上來。
與當今太子翻臉,確實是極有風險之事,可是王泳自認為自己並非全無勝算。
王氏背後是支持魏王李泰的,不論是從魏王那邊還是朝堂上的門生,都能得到許多內幕消息。
據說當今天子對於太子並不是很滿意,反而青睞魏王,朝中多有傳言,陛下隻要抓到太子的把柄,便可能直接廢太子而立魏王!
若如此,那他們哪怕在此地與太子起了衝突,也不代表著是反抗朝廷,包括魏王殿下,也肯定會幫他們王氏說話的。
再者,太子被任命為北疆之主帥,自己既是他的下屬,同時也是他必須要倚重的地方守將。
那些沒見識的地方將領,隻會畏懼於李承乾的身份,覺得違背他的軍令,就必定要被朝廷處罰。
但王泳卻因為家世,更加清楚朝廷之運作。
自己固然是有違軍令,但是隻要在朝堂之上有人說話,那也可以是李承乾剛愎自用,不聽熟知地方守衛情況的良將勸諫,以致引發衝突……
至於他太子的身份,己方背後也有魏王支持,而且魏王現在更能討得陛下的歡心。
作為世家子弟出身的王泳,飛快地在腦海中閃過各種利弊,也讓他下定了決心。
“太子殿下,你剛到太原,尚不知本地百姓之刁蠻。”
“本將自得知薛延陀部威脅我大唐北境,夜夜難眠,專注於太原防衛,也早知道這些百姓不可能乖乖配合。”
“真有外敵來犯,他們也隻會趁機搶掠府庫,給官府添亂而已。”
“所以本將直接派出得力手下,讓他們交出糧食以充軍糧,再配合官軍守城!”
王泳一邊說,還一邊搖頭晃腦,自以為很有道理,又似在向李承乾說教一般。
“太子殿下雖為主帥之身,但你也不能不問青虹皂白,便偏袒這些刁民啊!你隻看他們當著本將的麵兒,還敢如此喧嘩,便可知他們平素的作為,絕非良善百姓。”
程知節都被他的歪理給氣笑了。
王脈之言,假如從當初他宰掉的隋朝狗官嘴裡說出來,竟是完全相符。
可對方乃是大唐的將領啊!
程知節的心裡已經動了殺心,但他還是強行控製自己出手的欲望。
他知道,在此地以太子李承乾的官位最高。
隻要自己動手,不論是否惹出大事端來,最後都會記在太子的身上。
背後牽扯到了王氏,有可能引發大唐朝堂兩股勢力的正麵碰撞。
程知節雖怕麻煩,但還是不懼於王氏,隻是他出手若是給太子惹來敵對的勢力,就非自己甚至於陛下所希望看到的。
雖說如此,他還是盯著李承乾,希望看看麵對王泳的挑釁,他會不會選擇暫時地妥協。
“啪!”
王泳話音剛落,沒有等到李承乾的“嘴上”回應,卻先等來了一馬鞭。
王泳本為武將,但是他出身書香世家,手上兩下子功夫未見得有多高明,再加上事起突然,坐於馬上也不方便閃避,竟是被李承乾直接抽中。
“啊!李承乾,你,你敢……啊!”
王泳劇痛與驚怒交雜,竟是脫口叫出對方的名字,此稱呼又引來了另外一馬鞭。
李承乾怒道:“憑你一個小小的將軍也配直呼本太子之名?”
“把寶貴的守軍派出來殘害百姓,竟然還敢對本太子口出威脅之言?本來我還想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現在看來……程知節何在!”
程知節見到李承乾自己下了決心,不由得大為興奮。
這時候他也不裝了,立即高聲應和:“老臣在!”
“直接將王泳擒拿!本太子親自兼領太原守衛之責,城中餘黨,若有敢反抗者,皆以薛延陀部內應論處!”
王泳一聽,自己的話非但沒有嚇住李承乾,反而激起他的怒火,當場就要火並。
此時他再也顧不得對方太子的身份了,必須要立即動手。
若是他真落到李承乾的手下,絕對不會有好下場,若是因為反抗而傷及太子殿下,說不定還能憑著家族勢力與魏王殿下的周旋,贏得一片生機。
“還愣著做什麼?動……”
王泳剛要下令自己的親衛們出擊,卻見程知節的戰馬已經衝到自己身前,他尚未看清對方如何動作,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騰空而起,再反應過來時,已經落到了程知節的馬背之上,全身都沒有絲毫力氣。
程知節當年隨陛下衝鋒陷陣,不知道擒殺過多少猛將,雖說現在年紀大了些,但跟那些當年的對手比起來,王泳的武藝簡直不值一提。
雖說主將被擒,但是剩下那些王氏出身的親衛,竟然沒有束手待斃,而是大喊著衝殺上來。
“快放開我家主將!”
這便是地方大族的影響力。
他們出身的將領和士卒,在忠於大唐之前,首先是忠於自己的家族。
王泳乃是家中嫡長,便是他們效忠的對象,無論如何也都以他的安全和命令為先。
可惜,他們的人數雖眾,麵對的卻是大唐一等一的殺神!
程知節從來就沒有懼怕過他們的人數。
既然李承乾已經表明了不懼跟對方正麵衝突的態度,那程知節就毫無顧忌了。
“太子有令!敢於相助王泳者,以薛延陀部之內應處置!”
隨著他一聲大喝,手中長刀橫舞,以雷霆之勢,直接把最近的一圈“敵人”的人頭全部削飛上天。
縱使那些王氏出身的戰士,再有拚死之心,看到如此神威也不禁被嚇得麵無人色,手中動作完全停了下來。
李承乾身旁的五十親衛,早就已經把百姓們放下馬,此時已經擁有了作戰的能力,他們分出十人護在太子身邊,剩下四十人湧了上來,輔助程知節一起逼住太原守軍。
此時,王泳的部下還占據著城頭,情況依然不容樂觀。
可是他們已經聽到自家主將,承認了對方的身份,知道對方竟然真的是大唐太子,也是朝廷新任的並州大都督。
並非王氏出身的他們,當然不可能隨著王泳做出那“謀逆”之舉。
哪個敢以全族性命來賭,傷及太子的安危?
而且,太原的城門是打開的狀態,他們處於正下方,有城門突出部位的遮擋,使得上麵的人根本無法以弓箭威脅城門處的程知節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