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送阿瑤回老家?”
陳勇剛下衙回府,就聽見胡玉娥這番打算,眉頭立刻擰成了疙瘩,“不成!當初把她撇在老家是沒法子。
如今咱們已經站穩腳跟,親閨女不跟著爹娘,倒跟著祖父母?這讓外頭人怎麼看我們?”
陳瑤沒來之前,陳勇的心思全撲在縣衙公務上,後院的事向來是胡玉娥說了算。
就連初胡玉娥張羅著要過繼侄女胡錦雪,他也沒多吭聲。
嶽家對他恩深情重,想給胡錦雪抬個官家小姐的身份,日後好說親,這份心思,他陳勇能體諒。
可自打陳瑤來了,陳勇這才回過味來——他是有嫡親長女的!
給自個兒親閨女尋個好婆家,不比扶持大舅哥家的閨女強百倍?
沒有他陳勇在清河縣當這個父母官,大舅哥能把海貨鋪子開到這兒來?如今賺得盆滿缽滿,可比在海上討生活穩定多了。
大舅哥還不知足?先是惦記著他家長女的名分,下一步是不是連長子的位置也要算計?
就為這,胡錦雪過繼的事,陳勇硬是給按下了。
胡玉娥見他態度強硬,心裡發急,湊近一步,憂心忡忡地繼續勸:“相公!阿瑤心裡頭恨著咱們呢!
今兒敢把阿偉推進水裡,誰知道明兒她能乾出什麼更出格的事來?”
“孩子又不是那不通人情的!你好好同她說道理,她能不明白?”
陳勇耐著性子,“她都八歲了!再過幾年就該議親了!這時候把她送回老家,豈不是耽誤了她一輩子?”
“道理?她聽得進去嗎?”
胡玉娥眉頭皺得更緊,一臉愁苦,“阿瑤叫大哥大嫂養得野性難馴!我是真真管束不了!哪像咱們錦雪……”
她話鋒一轉,帶著幾分刻意誇讚,“琴棋書畫,哪一樣不出類拔萃?”
說到底,她還是沒死心。
誰讓大哥那海貨鋪子,每月利錢裡有她胡玉娥的兩成?大嫂更是親口許諾過,隻要能給錦雪謀個好前程,鋪子利錢,再多分她一成!
這前程怎麼謀?
不就得先占了官家子女的名分,才好攀高枝兒麼!
“啪!”陳勇聽得火起,猛地一拍桌子,“糊塗話!咱們不是早說定了?阿瑤就是你我親生!這種混賬話,以後半個字都不準再提!”
他喘了口氣,壓下火氣,“阿瑤才來多久?滿打滿算大半年!你用心些,花點銀子給她請個像樣的教養嬤嬤,好好調理規矩,性子自然就扳正了!
錦雪是陪了你些年頭,你偏疼她些,我不說什麼。可阿瑤,那也是我的親骨肉!你不能眼裡隻有錦雪,把阿瑤當草芥!”
胡玉娥見他動了真怒,趕緊掏出帕子,假意沾了沾眼角不存在的淚:“相公……你當我不想給她請好嬤嬤?
那不都得花銀子?你每月那點子俸祿,夠乾什麼的?維持這府裡的體麵都捉襟見肘……”
陳勇被她戳中軟肋,臉上掠過一絲尷尬,乾咳一聲:“你不是……不是跟大哥合夥做著生意麼?”
果然惦記著她那點利錢!
胡玉娥心頭冷笑,麵上卻越發淒楚:“什麼合夥做生意?相公你還不清楚?
我一沒本錢入股,二沒出力經營,大哥大嫂那是心疼我日子緊巴,變著法兒貼補我點零花罷了!
我還能厚著臉皮一直白拿不成?”
她話鋒一轉,又繞了回來,“我就想著,把錦雪認到名下,提了她的身份,日後她嫁得好,對相公你的仕途,不也是助力?
你總擔心錦雪頂了阿瑤的位置,可她們倆差著五歲呢!說到底……”
她哀怨地瞥了陳勇一眼,聲音帶著無限委屈,“相公還是不信我,覺著我和你不是一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