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喜親自跑了一趟,將結果告訴皇後。
從坤寧宮出來,還未走遠,就聽到如棠的聲音。
“德喜公公留步。”
德喜轉過身,往回走了幾步,站到一片樹蔭下。
“怎麼,皇後娘娘留我有事?”
如棠搖搖頭,取出帕子邊擦汗邊說,“是我自己有事找你的。”
“這個給你。”她右手一攤,一隻竹青色的香包出現在眼前。
“我這幾次去太極殿送東西,多虧了你傳話,否則還不知要在外頭等多久。”
德喜微微垂頭道:“皇後娘娘差人送東西過來,我哪敢攔著,都是應該做的,你不必客氣。”
如棠見他推辭,直接將香包塞進他手裡,“你拿著嘛,又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前幾日我和如蘭做了好些個,咱們院裡的人人都有,我剛好多留了一個,就送給你了。”
她突然想起什麼,小聲道:“我上次看你撓癢癢,便猜到你這人定然招蚊子,特意放了許多艾葉和丁香進去,以後你值夜的時候戴在身上,想必能有點用。”
德喜握了握手裡的東西。
按理說他是皇帝身邊的人,不該收的,可怎麼也舍不得還回去。
隻好拱手道:“那就多謝如棠姑娘了。”
“再請姑娘轉告一聲,奴才謝皇後娘娘賞賜。”
說完,德喜徑直轉身,就走了。
“誒。”如棠往前跨了半步,嘟囔道:“都說了是我給的了,怎麼還要謝謝娘娘呢。”
她歪頭想了想,索性也轉身回宮去了。
等身後沒了腳步聲,德喜才將香包拿到鼻下仔細聞了聞。
明明周身烘人的熱浪,被這陣清爽的香味一衝,撲到身上竟好似春風宜人。
望著如棠的背影,德喜輕歎一聲。
“傻丫頭,要是讓旁人知道這是你送的,私相授受的傳言會毀了你的清譽。”
他這輩子留在皇帝身邊,已經知足了。
可如棠的未來,還很精彩,有皇後娘娘替她打算,她會幸福的。
從掖庭出來,姚楚才走到清寧宮門口,皇帝的口諭就傳了下來。
等傳話太監一走,蘿芸忍不住為自家主子抱不平。
“娘娘本來就是無辜的,被林氏牽連去掖庭待了一晚,受了老大的罪,陛下不僅沒安撫,還讓您閉門思過,實在太讓您委屈了。”
姚楚擺擺手,伸手將蘿芸扶住。
蘿芸受了刑,雖算不得太重,但腿上有傷,走路都不利索。
姚楚的眼神暗了幾分,想起秦明那六親不認的模樣,心底忍不住發寒。
從現在開始,她一步都不能走錯,否則,下一次躺在自己麵前的,就是蘿芸的屍體了。
她忍下心口惡氣,安慰起她,“反正我平日也不愛出門,閉不閉門的有什麼關係。”
“畢竟,這次的事都因我而起,要不是我將檀香帶進宮,送到壽安宮,也不會被人趁機動了手腳,害得太皇太後重病不起,皇後娘娘更是差點滑胎。”
她抿唇笑了笑,“咱們安安穩穩從掖庭出來,已是老天眷顧了,幸好你沒事,否則我這輩子隻怕也過得不安穩。”
“娘娘。”蘿芸紅了眼眶。
在她眼裡,主子溫柔心善,對任何人都是一副菩薩心腸。
從小到大,沒人說過她一句不好,就連他們這些下人,也喜歡和她親近。
這麼好的人,進了宮卻總被冷落排擠,不僅陛下從未重視過她,就連皇後,也未曾替她說過一句好話。
就算這樣,主子也從未私下抱怨,總是說凡事皆有定數,等著就好。
可好日子沒等來,先等來了牢獄之災。
“娘娘就是太心善了,才處處被人欺負。”這句傷人的話,原是不該說出口的。
蘿芸實在為她感到不值,不明白都到這種地步,她依舊連一句埋怨的話都沒有。
姚楚牽著她往裡走,“沒事的,蘿芸,咱們彆急,該有的總會來。”
樹蔭從頭頂掠過,唇邊笑意漸漸隱去,眼底隻餘冷漠。
這一次,她栽了一個大跟頭,是她大意了。
她沒想到,皇後竟會借這件事另起風波。
她想除掉皇後,皇後也容不得她。
她們之間,如今已是水火不容之態。
這事倒是給她提了個醒。
她不能再動手了,無論前朝後宮,都得消停下來。
皇後此人,看起來人畜無害,實則心機深沉。
一旦被她抓住把柄,她必定會將她往死裡踩。
她不會再給她這種機會。
許灼華好轉的消息一傳出去,前往坤寧宮探望的人便沒斷過。
最先來的,自然是蘇珍瑤。
“真是看不出來,林氏每次都規矩坐在後麵,不聲不響的,一來就放了個大招,險些害了姐姐性命。”
一旁的燕氏附和道:“可不是嘛,都說不會叫的狗咬人,人也是一樣的。”
她歎了一口氣,拉住蘇珍瑤的手道:“滿宮那麼多人,能和娘娘貼心的,隻得蘇貴妃一人了。”
“娘娘性子溫和,凡事總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心好,可旁人未必啊。妾身在宮裡待不久,往後還請貴妃娘娘替妾身看顧著皇後,彆再鬨出這種事了。”
許灼華心想,蘇珍瑤自己就是個不靠譜的,帶著安樂玩過家家還行。
想歸想,嘴上卻在打趣,“母親快彆說了,阿瑤最聽不得這些,要不是林氏已經自儘,光聽了您的話,怕是立刻就要衝過去找她算賬。”
“那可不是,”蘇珍瑤挺著背,朗聲道:“她一個廢妃,竟敢將主意打到娘娘頭上,真是反了天了。”
“定是娘娘平日待她太過和善,才讓她以為自己有多大能耐似的。”
許灼華:“現在後宮人少,也都是從前在東宮一起處過的,我原以為彼此熟悉了解,便放鬆了警惕。”
燕氏想了想,開口道:“娘娘如今身子不方便,許多事都落下了,陛下又忙於前朝之事,娘娘手一鬆,底下人就開始躲懶。”
“我認為,光是林氏擅自出冷宮這件事,就得好好查一查,連冷宮都守不住,養著這些廢物做什麼。”
許灼華收斂笑意,回道:“我和母親想到一塊兒去了,這件事我已讓張妃著手處置,她行事端正,想必能肅清後宮的風氣。”
許灼華遲遲未動手整治後宮,一來是因為後宮事務繁雜,她現在的身體確實吃不消,二來也是想著拖一拖,看看這裡頭的人都是為的哪個主子,誰堪用,誰不能留。
如今,時間差不多了,各局各司的人選她心裡也有了底,便趁著此事好生清查一番。
蘇珍瑤附和,“張妃向來公正,有她幫著姐姐,姐姐也可安心待產。”
許灼華垂眸凝神片刻,“張妃做事,我向來放心,就是不知後宮其他姐妹最近在忙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