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眼神掃過桂嬤嬤。
不知怎的,眼前這個在她身邊儘心伺候了幾十年的人,突然顯得有點可疑。
她為什麼不讓自己找儘玄?
難道是因為被儘玄看出端倪,做賊心虛嗎?
太後轉過臉,沉聲道:“哀家乃大乾太皇太後,請儘玄大師入宮除邪,就算他遠在天邊,也得趕回來。”
許灼華笑了笑,“是啊,皇祖母一心向佛,每年都會出宮修行,就算您不是咱大乾的太皇太後,憑借您和儘玄大師的私交,他也該為您趕回來。”
可不是嗎?
太皇太後心裡沒來由生出一股委屈。
自己在病榻上纏綿多日,儘玄竟一個消息也沒讓人遞進宮。
說什麼去查姚楚的底細,依她看,就是看她失勢,想要自己躲得遠遠的,避開是非。
現在明珠也不聽話,背著她進京,耽於男色,連她這個親生母親都不管不顧。
她一個人孤零零在宮裡,四麵受敵,沒想到現在守在床前的,竟然是她最厭惡的皇後。
太皇太後眨眨眼,將眼底的淚光硬生生逼了回去。
“皇後,”她全然無視桂嬤嬤的暗示,吩咐道:“儘玄大師入宮的事,就由你去辦吧。”
“傳令下去,讓他儘早入宮,邪祟一日未除,哀家這病就一日好不了。”
“是,皇祖母放心。”
從壽安宮離開,才出宮門,如蘭就將昭和寺的事說給她聽。
“明鳶沒事吧?”
聽如蘭的說法,第一個發現大殿起火的,就是明鳶。
當時,她正蹲在大殿後麵的樹上,看到殿中冒出黑煙,才發現裡麵起火了。
“娘娘放心,明鳶無恙,她留在昭和寺善後。端嬪和慧昭儀已經啟程回宮了,傍晚前就能入宮。”
許灼華現在迫不及待想知道,大殿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親自去傳旨,本宮今夜在坤寧宮設宴,給她們二人壓驚。”
姚楚收到旨意時,手上的傷口正疼得厲害。
她從夾道逃出來的時候,身後已經差不多全部坍塌了,小魚用力將她往外推,她的手臂劃在石壁上,割出一道三寸長的傷口。
石塊鋒利,傷可見骨。
她不敢讓大夫查看,否則根本無法解釋傷口的來源。
隻能自己草草用藥水清洗包紮,等著回宮以後再處置。
誰知到了宮門,皇後身邊的宮人早已等在那裡。
“參見端嬪娘娘,參見慧昭儀。”
姚楚忍著痛意,抬手,“平身。”
“如蘭姑娘親自過來,不知皇後娘娘有何吩咐?”
如蘭秉手直立,微微頷首道:“娘娘請二位主子,前往坤寧宮一敘。”
“娘娘知道你們在昭和寺受了驚嚇,心中擔心不已,特意備下宴席,給您和慧昭儀接風壓驚。”
沒等姚楚開口,陸思思拍著胸脯著急道:“臣妾正有話想對娘娘說呢,如蘭,咱們快走吧。”
姚楚拉住她,“慧昭儀急什麼,咱們風塵仆仆回宮,一身臟汙,就這樣去坤寧宮,恐怕衝撞了皇後娘娘。”
“如蘭,還請您回稟一聲,本宮和慧昭儀先行回宮沐浴更衣,再去坤寧宮拜見娘娘。”
如蘭抬手止住姚楚,“端嬪娘娘留步,皇後娘娘特意吩咐了,你們一進宮就立即去坤寧宮。”
“娘娘已在宮裡等候許久,一心掛念你們的安危,若不能親眼所見,怕是不能安心,端嬪娘娘就莫要再耽誤了。”
這話一出,姚楚若再執意不去,不僅是明麵上拂了皇後的旨意,而且也會讓人生疑。
“既然如此,臣妾就隨你先去坤寧宮吧。”
陸思思白她一眼。
剛才在寺廟已經換洗過一次了,她洗了整整三桶水,才將自己的本色洗出來。
折騰一通,累得半死,誰還想再洗啊。
她現在隻想趕到皇後跟前,將剛才驚險的一幕告訴她。
要不是自己聰明,又有佛祖保佑,她今日哪還有命在皇後娘娘麵前說話啊。
二人進了坤寧宮,許灼華早已坐在上首等著她們了。
“端嬪,慧昭儀,你們今日受苦了。”
沒等她們行禮,許灼華便先抬了手,示意宮人上前攙扶。
如棠的手好巧不巧,正好碰到姚楚的傷口。
姚楚咬緊牙關,依舊沒控製住悶哼一聲。
“端嬪怎麼了,受傷了嗎?”許灼華關切問道。
姚楚出了滿額頭的冷汗,見藏不住,隻能回道:“殿中煙霧太大,臣妾沒看清楚碰到桌角,碰傷了手臂。”
許灼華麵露擔憂,“傳太醫來看看,端嬪都疼成那樣了,怕是骨頭裂了。”
“多謝娘娘關心,臣妾無礙,隻是皮肉之傷,剛才在昭和寺,已經讓大夫瞧過了。”
許灼華也沒逼問,點頭道:“既如此,端嬪日後小心養著,隻要不是傷筋動骨,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都坐吧,經曆一場災禍,又趕了路,想必你們已經餓了,本宮今日備了佳肴,特意為你們接風。”
姚楚心裡想著事情,就算山珍海味擺到麵前,也食不下咽。
明曦雖救了她,可他身上的那封信也隨著一道葬身火海。
這是她和那邊的最後一次聯係,至關重要。
外頭接應的人拿不到東西,以那人的性子,定然不會見好就收。
到時候過猶不及,被人抓住把柄就難辦了。
不行,她得另外想辦法,將消息送出去。
和姚楚滿腹心事不同,陸思思隻想訴苦。
許灼華聽著她的抱怨,全程帶著同情的目光,在合適的時候安慰她。
“說到底,都怪臣妾多看了一眼,要不然也不會進殿裡去。”
說完,她瞪了姚楚一眼。
要不是她乾出那種事,自己至於跑進去質問,然後被鎖在裡麵嗎?
幸好她暈得早,地麵的煙霧少,陰差陽錯救了她一命。
許灼華端起桌上的果茶喝了一口,頗有興致問道:“不知慧昭儀看到什麼有趣的事兒,也讓本宮聽一聽。”
姚楚默不作聲瞥陸思思一眼。
不過是拿了個貢品,也值得她大呼小叫跑進來質問,現在還想拿到皇後麵前說事。
真是幼稚,可笑。
陸思思端坐在位置上,胸口起伏不定,似乎在做什麼為難的決定。
她突然離席,跪在大殿之上,帶著哭腔回道:“臣妾臣妾看到端嬪與人私相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