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祁赫蒼厲聲打斷她。
“來人,送太子妃下去休息。”他握了握許灼華的手,讓她安心。
再轉過身,他臉上柔情儘斂,隻餘威嚴。
“今日之事,和太子妃無關,若是傳出半點閒言碎語,嚴懲不貸。”
他若是下定決心,必然是不會給人留退路的。
“皇祖母若是還想追究,不妨親自去一趟詔獄,大理寺自有辦法找出真相。”
“你”太後知道太子待太子妃不錯,可沒想到他竟護短至此。
“哀家所言句句屬實。”此刻,已經不是太子妃和皇帝之死有關的問題了。
而是,這一切看起來,倒像是她汙蔑太子妃,刻意為之。
雖然,真相也如此。
但肯定不能擺到明麵上,再怎麼樣,她的顏麵還是要護住的。
“儘玄大師,”太後抬頭朝門外喊了一聲,“你當時就在門外,你說說,可曾聽到什麼?”
祁赫蒼順著她的目光看出去。
儘玄正襟危坐,雙目微閉,一心一意手執佛珠,領著僧人誦經。
祁赫蒼抬手一揮,“此事就不要再牽連旁人了,皇祖母想必是悲傷過度,壞了心智。”
“來人,送太後回宮歇息。”
太後拂開身旁的宮婢,喝道:“陛下就是被太子妃氣死的,即刻將她打入冷宮才能告慰陛下在天之靈。”
“太子,你糊塗啊,怎能受她蠱惑。”
祁赫蒼冷冷掃她一眼,又抬起眼皮掃過眾人。
“太後患疾,即刻送太後回壽安宮,病愈之前,不得出宮。”
這就是軟禁的意思。
皇帝還在時,對太後孝順至極,可謂有求必應,連帶著祁赫蒼都不得不小心應付。
如今皇帝已去,太後失了倚仗卻不知收斂,還以為祁赫蒼顧著孝道不敢對她如何。
聽到這句話,她也一時鬆怔,似乎並不相信自己被軟禁了。
德喜哪還能給她機會叫囂,當即親自上手,半扶半拖將她送出了大殿。
“殿下節哀。”儘玄起身,走到祁赫蒼身邊。
儘玄是大乾最受人敬重的高僧,不僅深諳佛法,而且慈悲為懷,頗得世人崇敬。
祁赫蒼收斂麵上的肅殺,開口道:“儘玄大師,父皇看重你,這七日就勞你費心,送父皇最後一程。”
“是,貧僧明白。”
與太後不同,儘玄坐到今時今日的位置,靠的是日複一日的修煉,定力自是非常人能及。
就算心中波瀾四起,麵上也不會顯露半分神色。
他垂眸念了一句阿彌陀佛,繼續說道:“太後與陛下母子情深,前一刻陛下還念著太後親手做的吃食,後一刻母子便陰陽兩隔,太後接受不了,也是常情。”
祁赫蒼以為儘玄要為太後求情,臉色當即沉下來。
又聽儘玄說道:“太後習佛多年,還請殿下準許,讓貧僧給太後送幾本佛經過去,再點撥一二。也許太後抄寫佛經,心便靜下來了。”
祁赫蒼想了想,太後畢竟是長輩,將來還會成為太皇太後,不管他願不願意,都得稱她一句皇祖母。
若是她能認清事實,安分守己,他也能替父皇給她養老送終,算是圓了父皇的心願。
“那就有勞大師走這一趟了。”
祁赫蒼補充道:“多拿幾本經書過去,讓太後分散精力,也不必日日想起傷心之事了。”
“是,殿下的孝心,太後定能明白。”
等儘玄離開,皇後來到祁赫蒼身前,臉上還帶著憤然的神色。
“太子,等過了這段日子,便將太後送到行宮去吧。她留在宮裡,不知以後還會挑起什麼事端。”
她才不信,太後爭了半輩子,以後能消停。
這話正合祁赫蒼的意,隻是眼下事務繁多,光是登基之事,就要花費不少精力。
“這事便由母後做主,”祁赫蒼頓了頓,“太子妃懷有身孕,在她生產之前,後宮之事都少不得母後相助。”
皇後點頭,將心頭喜意按下去,低聲道:“這是自然,這是你的第一個嫡子,容不得一點兒閃失。”
看著眼前成熟穩重的太子,皇後心裡最大的石頭已然落地。
皇帝沒了,太後也要離開,兒子登基為帝,兒媳又有了身孕,真是人生四喜,都湊齊了。
可惜她現在不能表現得太高興,還得哭喪著臉堅持過完這個月。
“母後,這一陣宮裡諸事忙亂,先讓太子妃回東宮吧,等一切安頓下來,再接她進來。”
“我也是這樣想的,”皇後拍了拍太子的手臂,“前朝還有許多人和事等著你,後宮的事你就不必擔心了,母後替你擔著。”
“你先跟太子妃說幾句話,就趕緊過去吧。”
“是,多謝母後。”
皇後抿唇笑了笑。
母子之間,何必說這些。
此刻,許灼華在偏殿坐著,月份還小,她還沒什麼感覺。
隻是鬨了一場,好像比往日更容易餓些,吃了一碗燕窩粥不夠,又挑了一塊馬蹄糕吃。
如蘭推門走進來,回道:“娘娘,奴婢剛才去前麵,看到姚庶妃已經離開太極殿了。”
“是太子讓她回東宮的,說她一個後宮嬪妃守在太極殿,像什麼樣子。”
許灼華輕聲低笑,“她進這趟宮也不知圖什麼,沒討到好,還惹了一身騷。”
如蘭接話道:“還不是被太後連累的,奴婢瞧著,但凡和太後沾上邊,都沒什麼好下場。”
“聽說太後離開大殿之前,還想讓儘玄大師幫他。儘玄大師六根清淨,豈會和她同流合汙。”
說到這裡,如蘭顯出幾分促狹,湊到她跟前,“殿下讓儘玄大師多帶幾本佛經到太後宮裡,讓她抄寫,當初太後讓您抄佛經的時候,定然沒想到自己還有今日。”
哦?
這樣說來,太子還算陰差陽錯替她報了一仇。
許灼華接過如蘭的帕子擦了手,將明鳶叫到跟前,“我這兒沒什麼事了,等休息一會兒,就跟皇後娘娘告退回東宮。”
“你現在即刻起身去東宮,盯著蘇側妃。”
新帝登基也就這幾日的事,等前朝的事理順了,緊接著便是冊封後宮。
東宮嬪妃一旦入宮,想要再出去,就難了。
她擔心蘇珍瑤得到消息,第一時間就要去處理陸宛寧。
現在滿京城的人都盯著東宮,萬不能在這時候出錯。
“是,”明鳶利落答道,“奴婢這就去。”
“如果蘇側妃動手,奴婢要攔著嗎?”
“不必,幫她收好尾巴就行。”
“什麼尾巴?”
祁赫蒼走到門口,沒讓人通報,徑直去了內室,剛好聽到最後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