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隻是用作小憩的軟榻此刻壓了兩個人的重量。
許是承受不住,銅製的床角在搖動中脫離了原來的位置。
“誰?”
聽到院外有人進來,德喜趕緊上前。
太後身邊的婢女帶著趙尋安走過來,“德喜公公,趙姑娘的衣裙被酒水打濕,太後讓奴婢帶她過來換洗更衣。”
德喜立在那處沒動,“殿下和太子妃在裡麵休息,旁人就去另一側吧。”
趙尋安微微一笑,朝婢女說道:“既然殿下在,便不好打擾,咱們去彆處也是一樣的。”
“小姐的換洗衣裳還放在裡麵的。”婢女有些為難。
今日趙尋安來得早,東側殿還沒收拾出來,所以就依太後的意思暫時將她的東西放在了西側殿。
趙尋安朝前走一步,對德喜柔聲道:“我進去取了衣衫就出來,還請公公行個方便。”
德喜往亮燈的屋子看了一眼,見沒什麼異樣,這才錯開身子。
屋裡已是旖旎之色,許灼華承歡之時,聽到了外麵的動靜。
“有人來了。”攀在腰腹的手緩緩垂落,透著水光的玉鐲滑至腕間,襯得肌膚越發瑩白。
祁赫蒼將眼神從玉鐲上收回來,原本已停頓片刻,突然勾了勾唇角。
“彆殿下彆胡鬨了。”原本哀求的嗓音,卻似黃鶯婉轉,又嬌又媚。
祁赫蒼貼在她耳邊問道:“告訴我今日為何背著哭,我就停下。”
腳步越來越近,許灼華口中的嗚咽不受控製輕輕溢出。
她可不想將臉丟到宮裡來了。
偏偏祁赫蒼有的是辦法磨她。
“我說,”許灼華到底先認輸,“我不想殿下納新人,我我隻想殿下待我一人好。”
說著說著,她的眼眶又紅了。
祁赫蒼先是心疼,然後又被密密麻麻的沒來由的喜悅占據。
他好像忘了剛剛答應的事情,越發賣力起來。
在她耳邊喟歎一聲,然後說道:“我就知道,你不會舍得將我讓出去。”
許灼華
這人是不是犯賤,說要大開後宮的是他,說要獨占一人的也是他。
男人難道都是這樣嗎,既要又要還要。
嫵媚多嬌和端莊穩重,嫉妒占有和大度包容,這些本該矛盾的特質,他們卻總想著能在一個人身上全都體現。
倒也不是不行,精分也是可以做到的。
“桃桃,看著我,不準想彆的。”
祁赫蒼見她走神,捏著她的下頜,將她的臉轉過來。
她看到他的眼角洇出殷紅,裡麵藏著失控,占有和瘋狂。
他要她的人,還想要她的心。
直到今夜,他才知道,原來他的桃桃這麼愛他。
愛到忍辱負重,愛到獨自吞下所有委屈痛苦。
通紅的眼眶,是因她在無人之處暗自神傷,那些淚水都是為他而落。
此刻,他也想告訴她,他的人,他的心,全都化成低吟淺唱,化成輕挑重碾,一寸一寸揉進她的骨血脈絡,和她合一。
皇帝和朝臣都還等著太子,久不見人,便派人來問。
德喜正想著該怎麼去提醒,裡頭已經傳來喚人的聲音。
本就是小憩的廂房,雖說物件齊全,但到底不好太過興師動眾。
幸好兩人身上的衣物還算齊整,隻是許灼華裡頭的那件水藍色小衣皺得不成樣子。
屋裡隻有屏風遮擋,祁赫蒼沒讓德喜進來伺候,自己穿戴好,便繞到後麵去找許灼華。
“父皇差人來找我,我先過去了。”
“知道了。”
祁赫蒼才轉了一半的腳停下,又回去伸手在許灼華臉上來回碰了碰。
“你是不是故意的?”
許灼華沒回話,隻垂眼抿唇笑。
他壓下身去,在她耳邊低語,“今日的事還沒完,晚上回去再好好審問你。”
“先走了。”
祁赫蒼跨步出門,雖說意猶未儘,但衣角掃落的殘花,卻卷帶起一股愜意自得。
待到了前殿,步履收小,落地穩重,那個人人熟悉的太子又回來了。
許灼華這邊又洗又換,折騰了不少時間,她索性沒回宴席。
皇後差了知秋過來。
“太子妃可好些了,皇後娘娘擔心您不勝酒力,特意讓奴婢送了醒酒湯過來。”
如蘭上前接下,直接遞到許灼華手上。
“含章殿那邊已經散了,皇後娘娘說太子妃不用另去請安,身子不舒服直接回東宮就是。”
許灼華喝了大半碗醒酒湯,回道:“這怎麼行,我休息這麼久,已經緩過來了,不如就隨姑姑一起過去吧。”
許灼華在外一向守禮,知秋也沒攔著。
隻是看到太子妃臉色紅潤,眼眸瀲灩,燭光映在飽滿殷紅的唇瓣上,仿佛熟透的櫻桃,不自覺多看了幾眼。
許灼華理了理衣襟,迎向微涼的晚風。
晚風吹散了最後一絲酒氣,也將她眼底的清明帶了回來。
所以,在見到趙尋安的時候,她依舊穩穩向皇後行禮,並未有任何異樣。
趙尋安先去了太後那裡,宴席一散,又跟上了皇後。
看得出來,這是個聰明人,知道宮裡是誰說了算。
“灼華,過來見見,這是趙太傅的孫女兒尋安。”
皇後朝許灼華招手,語氣熟稔,甚至帶著一絲嬌寵。
趙尋安先行了禮,然後笑道:“算起來,這是第三次與娘娘見麵了,臣女與娘娘有緣。”
“是嗎?”許灼華揚起唇角,坐到皇後身邊,開口道:“趙小姐說錯了,應該是第四次。”
“你在茶樓鬥茶那次,我和殿下就在二樓包房,那是我第一次見你。”
皇後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這件事她倒沒聽趙尋安提起。
“趙太傅擅茶道,你自小跟在他身邊,想來也不會差。”
許灼華接話道:“母後有所不知,那日趙小姐是贏家,還取了茶樓掌櫃的一個寶貝。”
趙尋安聽她一直提起此事,剛開始心裡隻覺得怪怪的,說不出緣由。
再一細想,頓覺驚恐。
她當日在太子麵前演這出戲,不過是想借此機會讓太子想起昔日舊情。
可今日在太後宮中,她也暗示過,太子並沒有接招。
她分不清太子是真不記得以前的事了,還是另有想法。
她便也隻好按下不提,隻待時機合適再去太子麵前試探一番。
眼下,這房裡隻有三個女人。
皇後自不用說,後宮那些明裡暗裡的手段,在她眼前,一眼就能看穿。
太子妃雖瞧著莊重和善,但
想起剛才在偏殿裡聽到似有若無的動靜,趙尋安心頭越發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