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宛寧今日過來,倒還真不是為了探望蘇珍瑤,也不是為了顯擺自己——
而是為了見薛氏。
見薛氏待自己神色淡淡的,陸宛寧不得不添了幾分討好。
“聽說大將軍下月就要回京了,若能親眼看到蘇側妃還有小外孫,大將軍不知會有多高興。”
薛氏不鹹不淡回道:“咱們蘇家又不是靠著女兒發家的,將軍最疼愛的便是珍兒,隻怕見她受苦,心裡還要難受呢。”
陸宛寧不知薛氏為何突然對自己生出敵意,隻好訕笑道:“大將軍這次立下大功,將南詔趕出邊境數百裡,此番回朝論功行賞,就連蘇妹妹臉上也沾光。”
“想不到側妃久居東宮,消息還挺靈通的,連將軍回朝時間都知道。”
陸宛寧趕緊解釋,“夫人說笑了,我哪有那個本事,隻是無意間聽殿下提起,才知曉一二。再加上,我哥哥也在鎮南軍中,所以才特意關注了些。”
薛氏心頭警鈴大作。
難怪陸宛寧熱臉貼著自己的冷屁股,原來是想扯出這件事。
不用想也知道,陸宛寧的哥哥一定是通過太子的關係才去的鎮南軍。
大將軍知人善用,卻又最鐵麵無私,除非真正的將才之士,否則想在他手下混出一官半職,就算皇帝開口也未必次次管用。
這些年,不知多少人想從自己這裡下手,都是白費。
薛氏原想等著太子妃回來,說一說送人過來的事。
可現在陸宛寧一直在這裡,她懶得同她周旋,便隻能改日再來了。
她對蘇珍瑤說道:“府上還有事情,我得早點走,過兩日等太子妃得空,我再過來看你。”
蘇珍瑤雖然舍不得母親,可聽她說還要再來,便沒多留。
陸宛寧的話才開了頭,趕緊挽留道:“夫人好不容易來一次,不如就在東宮用完午膳再走吧。”
“多謝陸側妃,”薛氏站起身來,“今日太子妃不在,我若留久了於理不合,等下次過來,再同你多說會兒話。”
薛氏行事,一貫利落。
交代了幾句,就起身離開。
走的時候還不忘把陸宛寧一起帶走。
“太醫囑咐,蘇側妃需要多休息,陸側妃不如和我一起出去吧。”
一點兒餘地也沒留給陸宛寧。
陸宛寧隻得回道:“好,那我明日再來看蘇妹妹。”
出了門,薛氏直接就往大門走。
散雪扶著陸宛寧,憤憤道:“這蘇夫人真是不把您放在眼裡,哪有上門的客人,將主人家趕出去的道理。”
“等殿下回來,娘娘一定要去殿下麵前好好說道說道。蘇側妃以前待您最是敬重,如今也和她母親一樣,自以為有了身孕就不得了,恃寵而驕,都沒出口留您。殿下最厭惡這種人,待殿下處置下去,看她們以後還敢不敢像今日這般無禮。”
陸宛寧雖然也生氣,可她自知有求於人,歎了一口氣,“算了,大將軍如今軍功在身,就是殿下都要禮讓三分。”
“誰讓蘇珍瑤的肚子爭氣呢,一次就有了,若生下兒子,以後隻怕要踩到我頭上去了。”
“娘娘,”見陸宛寧神色哀痛,散雪安慰道:“您現在吃著神醫的藥,他也說您的身子一日好過一日,隻要堅持用藥,總有一天也能懷上的。”
“但願吧。”
陸宛寧今日本想借著薛氏提一提大哥晉升的事,才開了個頭就結束了。
薛氏行不通,隻有以後指望蘇珍瑤了。
就是不知她能不能聽懂自己的意思。
薛氏腳步走得快,生怕陸宛寧追上來。
她現在不敢將陸宛寧得罪狠了,畢竟蘇珍瑤還在東宮,萬一她想動手腳,自己也護不住她。
可第一次見麵,她就看得出來,陸宛寧表麵看著柔弱溫順,實則頗有心計,不是那麼容易糊弄的人。
想到以後的煩心事,薛氏就忍不住歎氣。
“蘇夫人,請留步。”
薛氏抬眼,見前麵走來一位婢子。
“奴婢如蘭,拜見蘇夫人。”
薛氏趕緊抬手,“如蘭姑娘請起。”
她心裡暗想,這婢子一言一行都極其穩重大方,若不是太子身邊的,那便是太子妃的人了。
如蘭起身,說道:“太子妃娘娘今日入宮,未能見一見夫人,心裡很是掛念,特派奴婢前來問安。”
薛氏笑道:“太子妃客氣了,臣婦得太子妃恩典,能進東宮探望蘇側妃,理應等著拜見的,隻是家中突然有事,不得不先行離開。”
“娘娘特意囑咐,今日要陪皇後娘娘用過午膳再回來,讓夫人不必等她。蘇側妃有孕,夫人以後想來東宮隨時都可以,找機會再拜見也是一樣的。”
如蘭說話不緊不慢,語含笑意,薛氏聽著很舒服。
對於太子妃準她隨時過來看望蘇珍瑤這件事,就更是感到心頭熨帖。
“勞姑娘轉達,多謝娘娘好意,他日我再來東宮,定當麵謝恩。”
“蘇夫人客氣了,太子妃趕著今日入宮,是因為還有一事想要向皇後娘娘請示。”
“蘇側妃身體不適,身邊的人又不懂照顧,太子妃便求了皇後娘娘親自挑選合適的嬤嬤來東宮伺候。”
“這件事皇後娘娘已經準了,太子妃便讓奴婢趕緊過來告訴您,免得您為這件事憂心。”
薛氏麵上未顯,但心裡對許灼華多了感激,還有意外。
她沒想到太子妃對蘇珍瑤這麼上心,為了避嫌還特意讓皇後娘娘親自派人過來。
想起自己對她的懷疑,薛氏生出幾分慚愧。
若太子妃能照拂蘇珍瑤,她便不必太過擔心了。
如蘭親自送薛氏出宮,等馬車走遠了,才離開。
許灼華在宮裡用完午膳,又陪著皇後散了步,等她睡下才回東宮。
一回來,她就將劉玉找來。
“我聽說,今日陸側妃去了慶雲居?”許灼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一邊喝茶,一邊悠悠發問。
“是,”劉玉自知自己沒按要求行事,先認錯,“娘娘之前吩咐過,沒有您的準許誰都不能進慶雲居,是奴才失職。”
許灼華沒接話,等著他解釋。
“奴才親自在慶雲居門口攔著,可陸側妃說您不在東宮,蘇夫人上門若沒人接待,於禮不合。”
“所以,你就放她進去了?”
“陸側妃實在逼得緊,奴才覺著,蘇側妃有蘇夫人陪著,應該出不了什麼事。”
許灼華將手中的茶杯輕輕放在桌上,滿院寂靜,隻餘一聲清脆的碰撞聲。
聲音不大,卻精準地撞在劉玉心上。
“劉總管,”許灼華的聲音依舊是柔柔的,“這東宮什麼時候是你覺得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我的話也不管用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