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如棠叫到身邊,低聲問道:“蘇側妃入宮的那晚,陸宛寧就親自去找她了,後來又和她走得近,你可知為何?”
如棠知道,這是許灼華在考驗她,凡事不看表麵,得往深了想。
如棠絞儘腦汁,回道:“陸側妃定是擔心,若娘娘先將蘇側妃拉攏過來,她就勢單力薄,沒有幫手了。”
“還有呢?”
“還有?”
如棠不得不再想。
“蘇側妃出身大將軍府,陸側妃接近她,是不是想對將軍府示好,奴婢記得陸側妃的哥哥也在軍中,也許她想為她哥哥謀個前程?”
說到後麵,如棠的聲音多了更多篤定。
對上她期待的眼神,許灼華點點頭。
“太子對蘇珍瑤毫無興趣,若非她背後的將軍府,無論是陸宛寧還是我,都不會多看她一眼。”
“可示好這件事,本就是不容易做的,太明顯了容易被看穿,太疏遠又不見得能被她感受到。”
“小事上順其自然,大事上點到為止,這才能讓人感受到雪中送炭的情誼,卻又不會產生懷疑。”
如棠被一語點中,終於明白許灼華和蘇珍瑤之間的交往了。
“這麼說來,娘娘特意將蘇夫人入東宮和您入宮安排在一天,也是有意的。”
許灼華投去讚賞的眼神,“我和蘇珍瑤走得近了,就得和蘇夫人保持距離。她可不像蘇珍瑤那麼簡單,過猶不及,被她看出了心思,往後就絕沒有拉攏蘇家的可能了。”
蘇珍瑤的父親蘇巡是正一品的護國大將軍,名副其實大權在握的武將。
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持,或者至少他不會在某些關鍵時候和自己對立,便是極大的助力。
許灼華不想僅僅成為被皇帝親封的皇後,她還需要朝臣的支持,她可不想將榮華富貴都寄托在男人虛無縹緲的承諾和良心上。
如棠經許灼華這麼一提點,許多事情就都想通了。
她越發察覺到自己的淺薄,一路上拍著腦袋,決定以後萬事多想想,彆總是一根筋往前衝。
許灼華布置好早膳以後,剛好趕上祁赫蒼練完武回來。
他簡單衝洗換了衣裳,便和許灼華坐在桌邊一起用膳。
“你去看過蘇側妃了?她好些了嗎?”
祁赫蒼神色淡然,安安靜靜坐在桌前。
隻要不刻意收斂,他身上與生俱來的上位者的壓迫感,輕而易舉就能讓人感受出來。
屋裡靜悄悄的,不像用早膳的地方,倒像是某個會議現場。
許灼華夾了一塊銀絲卷放在他碗碟裡,這才回道:“好多了,太醫說頭一胎的反應都會大一些,隻要注意飲食,配合藥物,逐漸會減輕的。”
祁赫蒼輕輕點了頭,並沒有想要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
“你今日怎麼起這麼早?”說起許灼華,祁赫蒼唇邊浮起一絲笑意。
在他的印象裡,許灼華除了生病,在早上很少睡懶覺。
隻要他留宿,每次他練完武回來,許灼華都已經穿戴整齊了。
許灼華嬌嬌笑起來,“早睡早起身體好,我也想像殿下一樣,練練武,萬一以後遇到什麼,也能自保。”
“練武?”祁赫蒼笑起來,覺得她簡直在異想天開。
他還從沒聽過,哪家小姐夫人想要練武的。
他伸手在她額頭彈了一下,“你是東宮太子妃,走到哪裡不是一群侍衛跟著,還用得著你練武。”
“真不知道你的精力怎麼這麼好,要是”
祁赫蒼眼神暗了幾分,沒再繼續說。
他想到了陸宛寧。
陸宛寧的身子一向不好,隔三差五就要生病,最近越發瘦了,整個人好像被風一吹就要倒似的。
想起來,也是從她替自己擋下那一箭開始的。
自己對陸宛寧,虧欠得實在太多。
“要是什麼?”許灼華雙手撐在下巴上,俏皮問道。
看著許灼華裝滿笑意的眸子,亮晶晶地仿若綴滿晨星,祁赫蒼便不想去想旁人了。
祁赫蒼轉開眼神,這才注意到桌上的膳食和往日不大一樣。
雖然數量差不多,但從顏色、品種、口味看起來,都豐富了不少。
“今日的早膳,倒是豐盛,花了你不少心思吧。”
還真沒花什麼心思,都是如棠安排的。
但他問都問了,不多說幾句,實在顯不出她的用心。
許灼華回道:“俗話說,早上要吃好,中午要吃飽,晚上要吃少。”
祁赫蒼輕笑一聲,“這話,還真夠俗的。”
“俗是俗了點,可我覺得很有道理。”
“一日之計在於晨,從早膳開始就要搭配均衡,才能保證一整日精神飽滿。中午承上啟下,若是腹中空空,便沒有心思忙正事了。晚上走動少,若是進食過多,夜裡便睡不踏實。”
“你啊,”祁赫蒼失笑,“真不知道你的腦袋一天到晚都在琢磨什麼稀奇古怪的事。”
祁赫蒼安靜用了一會兒餐,突然擱下筷子,吩咐德喜,
“等會兒告訴劉玉,就按太子妃說的安排三餐,府裡各院都這樣安排下去,即日開始。”
許灼華
要不說祁赫蒼能做大男主呢。
聽勸,也是領導的一大美德啊。
而且,這執行力,也真是極強。
祁赫蒼手裡的事多,早膳用完就帶著德喜先走了。
許灼華則去了坤寧宮。
“灼華給母後請安,母後萬福。”
“起來吧,快過來坐。”
皇後一臉笑意,一看心情就很好。
許灼華也挽著笑走到她身邊,先開口奉承了一番。
“母後可比送子觀音還靈驗,前兒才說了想抱孫子,才幾日就有了好消息,灼華先給母後道一句恭喜了。”
“你這丫頭,嘴就是甜,每回來都能哄我開心。”
皇後說完話,朝知秋抬了抬下巴。
知秋立刻捧著錦盒走上前來,“這是皇後娘娘賜給太子妃和蘇側妃的賞賜。”
許灼華抬眼看去,錦盒裡麵擱著兩隻翡翠鐲子,即便遠遠看著,那翠綠欲滴的顏色,和冰透的水色,便是少見的極品。
皇後笑道:“一隻給蘇側妃,她這次是大功臣。”
“另一隻,”皇後取過一隻直接戴在了許灼華手腕上,“蘇側妃若能順利誕下子嗣,你也是功不可沒。”
皇後這句話的含義,許灼華聽得很明白。
是托付也好,敲打也罷,總之她得對蘇珍瑤肚裡的孩子負責。
她當即跪下謝恩,“母後放心,我定然會照顧好蘇側妃母子,讓她順利誕下麟兒。”
皇後滿意點頭。
和許灼華這樣的人說話就是好,一點就透。
“隻是,”許灼華起身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拿起杯蓋,撇了幾次茶沫,又將蓋子蓋上,“殿下有意將蘇側妃的孩子放到我膝下養著。”
“不知母後有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