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許灼華一大早就出門去了大長公主府。
大長公主一見到她,就將她拉入懷裡,好一陣端看。
“瞧瞧,咱家桃桃嫁人以後,水色都好了不少。”
她湊近說道:“太子私下待你,該是挺好的吧。”
許灼華在她麵前不敢裝,臉色羞了半分,點頭嗯了一聲。
大眾公主長噓了一口氣,“你祖父一直擔心你,總是讓我去東宮看你。”
“我就告訴他,咱們桃桃聰明能乾,不會比我當年差,區區東宮算什麼,就算以後母儀天下,也照樣信手拈來。”
許灼華坐到她身邊,低聲道:“祖母慣為誇人的,再多說幾句,我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你在祖母心裡,可不就是如此,幸好當日沒聽你母親的,將這門親事拒了去。”
“你能入皇室,能站在太子身旁,是皇室的福氣。咱們大乾需要你,也隻有你,才能陪著太子重建大乾盛世。”
大長公主說話的時候,眼神滿是篤定,眼中閃爍的光芒,讓她看起來,似乎還是當年朝堂上權勢滔天,一呼百應的攝政長公主。
祖孫倆在花廳關著門,說了一會兒體己話。
大長公主對許灼華的想法和做法都很讚成,“你說的沒錯,那陸宛寧不過是紙老虎,她的一切都倚靠在太子對她的偏愛上。”
“這深宮當中,女子最忌諱的就是將命運係於君王的喜好,誰能保證他的心永不會變呢,他動搖之時,便是女子墜入地獄之日。”
許灼華認真回道:“祖母的話,我都記著,太子若能心儀於我,便是錦上添花,若是不能,我便守好自己的倚仗和位置,就算他日後想動我,也要掂量幾分。”
“你小小年紀便能看透,實在不容易。可祖母年紀大了,也不知還能護你幾年。”
“我也年輕過,也不是沒幻想過郎情妾意的生活,可女子想要得到男人的尊重,除了實實在在握在手裡的權勢,實在彆無他法。”
大長公主從來都是理智冷靜之人,她不否認這些年和燕老將軍舉案齊眉,躞蹀情深,可她並不認為你,這是因為彼此之間的愛意有多濃厚。
經營一段感情,於她而言,和操縱朝事一般,懂得取舍進退是一方麵,永遠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方是長久之道。
她並非因為許灼華是她的外孫女,才格外偏愛。
隻是,她看得出來,許灼華雖然生得一副嬌軟無知的模樣,心裡卻是敞亮的。
隻要她不為情所困,今後的路還長著呢。
大長公主握住許灼華的手拍了拍,“陸宛寧是個不小的麻煩,可也算是對你的曆練,你接手東宮庶務是遲早的事。以她的才能,想要掌管東宮”
大長公主輕蔑一笑,“這些年全靠太子在其中轉圜,否則東宮早就一團亂了。”
“桃桃,你母親雖然性子嬌蠻,但掌家管事卻隨了我,自有一套章法。你比她聰慧,又有眼界,跟在她身邊定然學了不少,管理東宮這件事,我就不替你操心了。”
許灼華
有這麼說自己女兒的嗎?
“不過,和宮裡沾邊的事,我還得替你籌謀。”
終於說到正事上,許灼華趕緊道了謝。
“多謝祖母,我今日過來也正是為了此事。”
大長公主握著她的手按了按,示意她安心。
“你昨日讓如棠回來,我便猜到了,已經連夜跟宮裡打了招呼。”
“張氏在宮中經營多年,背後又仰仗太後,她認識的人不少,能用的也不少。但你放心,就憑一個無知婦人,想要在祖母手心裡蹦躂,她還差得遠。”
大長公主傾過身子,在許灼華耳邊低語了幾句。
“祖母這招,真是妙啊。”
“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咱們也不痛打落水狗了,見好就收便行了。”
許灼華自然明白大長公主的苦心。
畢竟張氏是太子乳母,又是陸宛寧的母親。
她並不認為這次奪權,會徹底拉下陸宛寧。
凡事不能做絕,否則,便少了轉圜的餘地。
她和太子,那是曠日持久的拉鋸之戰,急不得。
到了午膳的時候,許灼華才發現燕老將軍不在。
“祖父呢,怎麼沒見他?”
大長公主笑笑,“大將軍即將回京,這次他們大勝南詔,一批人都等著論功行賞呢。兵部和吏部的兩個尚書請你祖父前去商議,封賞的名單他們拿不準,想讓你祖父過過眼,再遞到陛下麵前。”
燕老將軍雖然早從前線退了,但作為軍功顯赫的大將軍,深受兩朝皇帝倚重,他的影響力到了今日依舊很大。
許灼華提起第二件事,“這次封賞的人中,有一個叫陸虞的人,能不能讓祖父關注關注。”
“這人是?”
“陸宛寧的大哥,他這次單槍匹馬從陣前救回了副將,還帶著一支小隊偷襲了南詔糧草,功勞著實不小。”
大長公主默了默,這樣的人才的確難得。
許灼華繼續說道:“我素知祖母和祖父都是惜才之人,良將難得,若因後宅之事動他,於大乾並無益處。”
“我隻想讓祖父想想辦法,將他從大將軍身邊調開。大乾國土綿延,身為武將,總能找到施展才能之處。”
大長公主神色肅穆看了許灼華好一會兒,看的她心裡不安。
她素知大長公主最是一心為國,她並不確定這番請求會不會觸動到她的底線。
大長公主語重心長道,“桃桃,你知道在朝堂行事,最忌諱什麼嗎?”
許灼華搖頭。
“心軟,這就是大忌。”
“你若對對手存一絲憐憫,難保對手不會抓住這次機會卷土重來,到時候死的那個就是你。”
“你若想對陸虞下手,必要一擊必中,不給他留半點退路。”
“這件事,我和你祖父自會幫你,你不願我倆為難,是你的孝心,咱們心領了,可對彆人,千萬彆心軟。”
“我說的話,你記住了嗎?”
這番話,在許灼華腦中如雷轟頂。
她的確犯了不該犯的錯,因為擔心大長公主心係大乾,竟然還想著為陸虞安排後路。
那種踏著人命和鮮血走上高位的人,可不會感謝自己的善意。
幸好,大長公主早已看慣朝堂上明爭暗鬥的冷酷,及時提醒她。
“祖母,陸虞他”許灼華還是想解釋,她為何要除掉陸虞。
長公主將她摟進懷裡,輕輕拍著她,“好了,祖母知道你一向有主意,但凡你提出來的要求,那必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祖母信你,你隻管放手去做,凡事有我替你擔著呢。”
許灼華悄然濕了眼眶。
原來,有人疼愛,有人無條件信任,是這麼幸福的一件事。
上輩子她孤身一人,頂著重重壓力,最後落個眾叛親離才奪回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還沒好好享受,就遭人暗算。
所以,這一世她才格外珍惜身邊的親人。
才不敢讓祖母失望。
可親人之間,原本就是該互相信任,互相扶持,毫無保留的。
今日,她終於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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