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太子的宮殿。
一進宮門,從莊嚴古樸的陳設裝飾到目不斜視垂手而立的宮人,都依稀給人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娘娘,太子請您進去。”
許灼華側過頭,看到德喜出來,身後跟著張氏,正一臉得意望向她。
德喜朝張氏說了一句,“夫人慢走。”
便跟在許灼華身旁了。
許灼華隨德喜,沿著長廊走到一處門前。
德喜躬身道:“娘娘進去吧,奴才在門外候著。”
“多謝德喜公公。”
“娘娘客氣了。”
許灼華掀起裙角,走進書房。
書房分為內外兩側,外間擺著字畫裝飾,陳設講究,一進門就能讓人沉下心來。
轉過去便是一道屏風,隱約可見裡頭坐著一個人影。
“進來。”太子的聲音四平八穩,聽不出喜怒,卻自帶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嚴。
“參見殿下。”許灼華走到桌前,福身行禮。
“坐吧。”這一次,太子的聲音透出幾絲疲憊。
剛才張氏到他跟前哭訴一番,提起往事,又說起陸宛寧如今如何後悔傷心,他難免觸動。
畢竟是他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又舍命相救過,十幾年的感情豈會因為一點兒爭執就沒了。
“你”
祁赫蒼正想跟許灼華說正事,抬起頭便看到她正偷偷打量著自己的書房,澄澈單純的眼神中滿是好奇。
“太子妃看上什麼了?”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原本緊繃的唇角已經微微上揚。
許灼華收回眼神,笑道:“我可不敢要殿下的東西,隻是覺得,殿下事務繁忙,竟還會抽時間讀書。”
許灼華可不是亂縐的。
書房裡兩個大櫃子,擺滿了各式書籍書簡,而且不少都用竹箋做著標記,可見這些都是祁赫蒼常看的書。
許灼華捫心自問,當初她在家族企業中做事的時候,一天到晚忙個昏天黑地,根本沒有精力抽時間出來看書。
難怪祁赫蒼能做大男主呢,這都是有原因的。
“你也喜歡看書?等會兒走的時候挑幾本喜歡的,帶回銜月殿看吧。”
許灼華走到他麵前,“殿下彆取笑我了,我一看到那些字就犯困,在家時母親和父親盯著我學,生怕我以後目不識丁惹人笑話。可我實在是個懶憊的人,好不容易到了東宮能享清福,殿下可彆再為難我了。”
祁赫蒼的眉頭往下落了落,似乎很滿意她的回答。
古人雲,女子無才便是德。
這種手握蒼生大權的男人,最在意的便是被枕邊人覬覦。
他想要的隻是一個乖順的妻子,而非一個可以和他並肩的戰友。
許灼華有這種覺悟,他感到很欣慰。
說話間,許灼華略顯蒼白的臉浮出一層緋紅,襯得她嬌俏可愛。
祁赫蒼拉著她的手,忍不住將她抱進懷裡。
這次,她身上的味道和以前不同。
像是橙花香,有一點兒甜有一點兒清香,就好像她的人,柔柔軟軟的,卻一點兒不讓人生膩。
許灼華將手撐在他胸前,“殿下不是找我過來說事嗎?”
她的眼神閃了閃,有一絲極快的曖昧從眼波流轉間滑了出來。
祁赫蒼現在不想說事了,他想辦事。
他攬住許灼華的腰,將她往書桌上壓。
“殿下,這裡不行。”
祁赫蒼站起身,貼在她耳邊,低語,“行不行,你說了不算。”
到最後,這事兒也沒成。
在許灼華心裡,今日事今日畢,張氏的事還沒說好,她可不想白便宜祁赫蒼一次。
原本,聽完張氏的話,祁赫蒼還想找許灼華問責的。
可眼下,嬌嬌軟軟的人兒躺在懷裡,他哪裡還說得出重話。
“乳母說,你沒給她賜座,讓她一直站著?”
他捏了捏許灼華的臉,“她畢竟是我的乳母,又是太後母族的人,從小我便敬她幾分,到了你那裡,你怎麼這麼小氣,堂堂太子妃跟一個下人一般見識。”
許灼華心裡嘖了一聲。
要是張氏知道自己在太子心裡隻是一個下人,不知道要氣成什麼樣。
她伸手環住祁赫蒼,“對,我就是小氣,誰讓她說我的。”
祁赫蒼眉頭一皺,語氣瞬間就嚴厲起來,“她說什麼了?”
“她說我不懂規矩,睡懶覺。”
祁赫蒼鬆開眉頭,笑了笑。
剛才張氏也說了,這一點他還算比較認同。
宮裡自有宮裡的規矩,若是人人都想越點界,豈不是要亂起來。
但看著許灼華半惱半賴的模樣,他一點兒火都發不出來。
隻逗她道:“你去問問,彆說宮裡的娘娘,就是王府的王妃,也沒人敢在房裡睡一下午的。”
許灼華沒吱聲,眼底卻噌噌冒出水光來。
看起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讓人隻想好好護著。
祁赫蒼趕緊哄道:“好了,好了,我又沒說什麼重話,以後你注意著便是,若是傳出去,丟臉的還不是你。”
許灼華低著頭,悶聲說道:“我也不是日日這樣,昨夜殿下走了以後,我也沒睡了睡意,起來把欠下的佛經抄了。”
祁赫蒼心口一滯。
隻怕這丫頭不是想著佛經,而是因為自己突然離開,才夙夜難眠的。
他心疼地將她摟緊了些。
許灼華比祁赫蒼足足小了五歲,在他眼裡,許灼華就像小姑娘似的,偶爾撒嬌任性都能理解,可她偏偏什麼都不說。
倔強得讓人心疼。
“張氏還說,我要害殿下,宮裡的娘娘侍寢後早早就退了,我卻纏著殿下不放。”
話說到後頭,許灼華的聲音越來越小,臉都埋到祁赫蒼懷裡去了。
她的臉頰輕輕擦著他的下巴,攪得他心裡酥酥麻麻的。
這件事,一半怪許灼華,一半還是自己沒有克製住。
不過——
張氏又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
祁赫蒼眼底閃過一絲寒意。
有些事,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懶得事事計較。
但,有人想把手伸到東宮來。
這就破了他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