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雨厲聲開口,帶著悲憤。
“你這畜生不如的東西,如何還有臉說的這麼理直氣壯?!”
“因為你個畜生所為,我二哥‘神目如電’成了瞎子,就是覺著自己識人不明,將自己戳瞎,去當了算命先生!”
“我四弟本是一貼堂少東家,如今卻成了賣野藥的野郎中!”
“萬牲園少東家五弟,成了賣鴨腳的!”
“力劈華山成了樵夫,赴湯蹈火去賣了臭豆腐乾!”
“我大嫂當初,也是十裡八鄉有名的俊娘子,如今臉上掉了碗大個疤,成了個獨眼女屠戶!”
“就因為你,我們兄弟七人荒廢了十七年,你說你該不該死?!”
邊浩也憤懣拱手,朝著王敢方向,
“王兄你說,這人該不該死?”
王敢沒有回答,隻是看著鐵傳甲,臉色嘲諷。
“聽他們這麼說,鐵傳甲,你確實該死啊。”
“不僅該死,就算是五馬分屍也不為過。”
鐵傳甲隻平靜笑道,
“王少爺說的極對,你是少爺的朋友,我這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輩,若是能死在您手中,我也算是死而瞑目了。”
王敢哈哈一笑,指了指鐵傳甲。
“我說你該死,說的不是你殺人全家,說的是你不愧是李尋歡的仆從,和他一樣,是個自以為是、自我感動的自私自利之人!”
鐵傳甲聞言,臉色變得難看至極,閉口不言,不再敢說半個字。
“王兄,你這是何意?!”
邊浩臉色一變,
瞎子站了出來,語氣不善。
“老瞎子我知道,您願意來見證評理,已經是給我們兄弟麵子,我們心裡感激,”
“隻是您若是汙蔑我們大哥,咱們兄弟就算拚了命,也得為我大哥討回公道。”
王敢全然沒理二人,隻是盯著鐵傳甲。
“鐵傳甲,你覺著你如此做,對得起翁天傑對你的一飯之恩,但對得起被翁天傑殺死的無辜老小,對得起這蹉跎十七年的一眾兄弟嗎?”
“你該死就該死在,有小義而無大義,有私心而無公心,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邊浩聞言,臉色難看的可怕,但還是忍住了氣,
“王兄你所說究竟是何意?”
王敢看了他們一圈,
“你們讓我給你們主持公道,那我能否問你們兄弟幾個問題,”
瞎子往前站了一步,
“我們兄弟作為,不敢談義薄雲天,但確實問心無愧,您但凡有問,我們無所不答!”
王敢點了點頭,
“好!”
“你們說你們大哥翁天傑義薄雲天,無所不應,廣交豪傑,隻要是同道朋友,都能得到他的接濟,是也不是?”
邊浩毫無猶豫點頭,
“是!”
王敢繼續提問,
“那我問你們,像是鐵傳甲這樣的好漢,翁天傑遇到了,必然是好吃好喝招待著,宴請數月,臨走時還得給一筆可觀的盤纏,是也不是?”
邊浩繼續點頭,
“沒錯,我大哥就是這樣愛交朋友,要朋友不要錢,更不要命的人。”
王敢嘴角勾起一絲嘲諷,
“既然如此,單單一個好漢就得耗費不少銀兩,更不用說到處來打秋風的、真救急的,更是數不過來。”
“義薄雲天,廣交豪傑,可不是用嘴說說就行了,而是實實在在用錢堆出來的,如此耗費,算下來年年如此,恐怕有金山銀山,都不夠燒的吧。”
此言一出,鐵傳甲終究是忍不住了,雙目流出淚來。
“我本以為這事能瞞過一世,為了大哥的名聲,沒想到還是在自欺欺人。”
在座的眾人更是被當頭棒喝,震的說不出話。
“閉嘴,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汙蔑大哥!”
金鳳白神色一冷,居然從懷中掏出一把短刀來,要將鐵傳甲當場刺死!
卻見王敢屈指一彈,一道淩空指力,直接點住金鳳白的穴位,讓其動彈不得。
“鐵傳甲你的意思,大哥一直在做無本買賣?”
邊浩悚然道,
有些事不上稱,沒二兩重,上了稱,一千斤都打不住。
在座各位都不是傻子,有些事不是想不到,隻是不願去想,也不敢想。
王敢歎道,
“翁大娘,你是翁天傑的枕邊人,翁天傑有多少家資,你是最清楚不過。”
“你說說,翁天傑的家產能經得住如此耗費嗎?”
翁大娘臉色慘白,步履蹣跚的倒退了兩步。
“難怪難怪難怪天傑他,每年都有幾月不著家,我還以為他是去看朋友去了。”
鐵傳甲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我當初也是聽說,翁大哥在做綠林生意,為了確認消息,才刻意接近的翁大哥。”
“雖說翁大哥確實做了惡事,但也待我誠如兄弟,不曾虧待分毫。”
“後來翁大哥被仇人找上門來,身死之後,人死事儘,我也不忍翁大哥名聲受辱,才一直不說真相。”
瞎子渾身顫抖著,身形轉向金鳳白,白森森的眸子居然迸射出電光!
“金鳳白!你剛才要殺鐵傳甲!”
“你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回事!?”
所以說,在場的人都不傻,甚至聰明的很,隻是不願意麵對真相罷了。
“嗬嗬二哥不愧是二哥,縱然是瞎了,還是那個神目如電的明白人。”
金鳳白慘笑道,
“沒錯,我也是無意間發覺的,大哥確實入不敷出,不得已才做了綠林生意,隻是大哥搶的都是為富不仁的家夥”
“那你為何不說?!”
公孫雨怒喝道,
金鳳白坦然,
“他鐵傳甲都能因為一飯之恩,躲藏十七年,甘願受罵,也不願意汙了大哥的名聲。”
“我金鳳白與大哥八拜之交,自然也不是孬種,才一直忍著”
在場的各位都渾身顫抖不已,沒法接受這個真相,
十七年的磋磨、十七年的苦楚,現在卻都成了一個笑話,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們維護的義薄雲天,實際上是個偽君子,他們追殺的奸賊,才是好漢。
王敢掃視一圈,歎道。
“鐵傳甲,你看看,這就是你該死的地方。”
“你自以為成全了自己的義氣,成全了翁天傑一個偽君子的名聲,卻白費了這些好漢十七年的光陰,也白費了十七年的義氣。”
“一個人浪費了十七年光陰,八個人加起來,就是一百三十六年,你說你擔當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