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聚，雲也聚，幾乎是同時降下來的雨，也要來這場已經亂成一鍋粥的“衝喜”裡湊湊熱鬨。
可話又說回來，紅嫁衣外係著畫了符文的紅色神衣，這種場麵普通人一輩子……不，幾輩子恐怕都沒機會見一次。
“不能？”
被陳水寧寫在沙盤上的內容從玄恩宮裡一層層傳出來，人群中一陣騷動。
“什麼不能？”
“不能嫁啊……”旁觀的村人當中有明白過來的，“這陳老三家的大女兒如今剛好十八！”
相傳臨水陳夫人斬妖殺鬼，脫胎為閩地祈雨，二十四歲升仙，被當地百姓所崇敬。
而陳夫人出嫁之時，正是十八歲！
“這陳老三的媳婦怎麼把十八歲的大女兒嫁出來了？難怪……這婚是不能結啊！”
一傳十，十傳百，陳水寧還沒想好事情怎麼收尾，消息已經在村裡傳開——這下，林家盼著的兒媳婦徹底化為泡影。
“這陳老三死了，留下這續娶的夫人和原配的女兒，也是造孽。”
“平日裡她這繼母裝得倒也好，像是能一碗水端平，如今……”
村人湊熱鬨不隻是作壁上觀，看樣子陳老三在世時在村裡名聲不錯，村人大多憐惜這孤兒寡母三個。
倒如今繼母不顧習俗，把非親生的女兒嫁去衝喜，村人多有憤慨。
“終究不是自己的姑娘，為了錢，什麼都做得出！”
陳水寧豎起耳朵聽著這玄恩宮裡裡外外一群人的話，儘可能的收集到有用的消息。聽到現在，心裡也對整件事有了個大概的輪廓。
“你們當中遣兩個人，去雙方家裡報信。”陳明家的目光掠過廟外的人群，落回到迎親隊伍裡來，“其他東西先搬到廟裡的空屋子，雨淋壞了不好交代。”
陳明家想的周全，作為玄恩宮的法師，在村人眼中也頗有威望。
話一出口，迎親隊伍裡慌手忙腳選出兩個會說話的，分派到陳老三家和林家去說明情況。
陳老三家離著近，原身這位繼母趕過來的時候，也並沒有想象中的慌張。
“水寧，寧兒……”衝到了離著陳水寧米的地方，婦人沒再前行，麵上終於帶上無措的神情。
雨已經把匆匆趕來的婦人澆了個透，陳明家在這繼母女兩個人身上打量了片晌，頗為無奈的歎了口氣。
“去拿把椅子來，等林家來人罷。”轉過身去囑咐好小徒弟，陳明家抬起頭，深深的望了一眼被累歲的香火熏得發黑的神像。
順著房簷串成線的雨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圍觀的村人早已撐傘的撐傘、披蓑的披蓑，實在沒有雨具的，全都躲到屋簷底下避雨。
陳、林兩家就隔著一個村子，報信的人冒著雨趕過去時，林家夫人一臉麻木的站在門口，身後的庭院中，擺著一口新造的棺材。
“陳家姑娘人呢？”看見狼狽跑來的人，林家夫人確認了半天才確定眼前人是迎親隊伍裡的轎夫。
回過神來第一句，蹙著眉，問的就是本該被抬來的陳家姑娘。
“陳姑娘，陳姑娘半路起乩上僮了！”一路跑來，轎夫已經有些上氣不接下氣，頂著一口氣挑著重點說給了林家夫人聽。
“去拿盞茶來。”林家氣派，宏偉程度是連玄恩宮都比不了的，即便已經亂成了這般模樣，林家夫人做事依舊很有條理。
謝過了林家夫人，猛灌了兩口茶，轎夫嗆咳了兩聲，整個人卻是順了氣。
“而且有熟悉的村人說，如今送來的這個陳姑娘是陳老三家的大女兒，如今剛好十八！”
“什麼？”
身邊的丫鬟扶了一把，林家夫人有些脫力：“當初大法師說要八字全陰的姑娘，找來找去，隻有陳家這姑娘的八字合適。”
林老爺帶兵出海，自幼體弱的林家獨子在父親出門不多久便臥床不起。林家夫人找了多少人來，都是搖搖頭……
擔心老人家知曉真相撐不住，這才瞞著林老夫人四處找辦法——找到位表親家熟識的大法師，給出這麼個不常見的辦法。
甚至林家夫人想過，若是自己兒子真的壽數該儘，就當給林家收了個義女，有林家在身後，就算是想再嫁也不難。
“夫人，公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