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辰的律師帶著遺囑副本闖進染坊時,沈念正在給小星子縫綴長命鎖上的星芒吊墜。律師將文件拍在工作台上,燙金的“遺囑”二字在陽光下刺得人眼痛:“陸先生,請在三天內移交染坊產權,否則我們將申請強製執行。”
陸知衍剛從警局回來,手裡捏著份鑒定報告:“遺囑是偽造的。”他指著簽名處的墨跡,“陸宏遠晚年患帕金森,不可能寫出這麼流暢的字,而且這裡的星芒水印,用的是去年才上市的防偽油墨。”
律師的臉色變了變,卻依舊強硬:“我們有證人,當年負責起草遺囑的王律師還活著,他可以證明這份遺囑的真實性。”
“王律師上周剛在瑞士‘意外’身亡。”溫景然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份國際刑警的通報,“死在因特拉肯的星軌觀測站附近,和趙坤的兒子住同一個酒店。”
沈念的心猛地一沉。這顯然是陸知辰的手筆,先用假遺囑逼他們交出染坊,再除掉知情人滅口。她看向遺囑附件裡的地契圖紙,角落標注著個奇怪的符號——和父親劄記裡畫的“星核儲藏地”標記一模一樣。
“他想要的不是地契。”沈念指尖點在符號上,“是藏在染坊地下的東西。”
陸知辰突然出現在門口,一身定製西裝襯得他身形挺拔,眉眼間竟與陸知衍有七分相似,隻是眼神裡多了幾分陰鷙。“弟妹倒是聰明。”他把玩著枚星芒袖扣,“不過那不是‘東西’,是陸家和沈家欠我的血債。”
他身後跟著的男人引起了沈念的注意——那人手背上有塊月牙形疤痕,正是當年在巴黎破壞“星燼”禮服的周明啟侄子。“周先生剛幫我找到了王律師的日記,”陸知辰笑得意味深長,“裡麵說,沈伯父當年不僅偷了陸家的染方,還害死了我母親。”
“你胡說!”沈念猛地站起來,長命鎖從手中滑落,小星子被嚇得哭起來。
“是不是胡說,染坊地下的屍骨會證明。”陸知辰揚了揚手裡的探測報告,“王律師說,我母親的屍體就埋在星核母液的儲藏室,是沈伯父親手埋的。”
溫景然的臉色瞬間凝重。他剛收到公益工坊的消息,趙小宇被人接走時,留下個染著星芒的布偶,肚子裡藏著張字條:“陸知辰在染坊裝了炸彈,午夜引爆。”
“他在拖延時間。”陸知衍低聲對沈念說,指尖悄悄按了下手機的緊急呼叫鍵,“拆彈專家說炸彈的引爆器和星核染液的溫度傳感器相連,隻要母液超過臨界值就會爆炸。”
林薇薇這時發來消息,附了張監控截圖:陸知辰的人正往染坊的暖氣管道裡灌熱水,“他們想讓母液升溫!”
沈念看著哭鬨的小星子,忽然有了主意。她抱起孩子走到陸知辰麵前,長命鎖上的星芒吊墜晃得他眯起眼:“你母親的名字裡是不是有個‘月’字?”
陸知辰的瞳孔驟然收縮。
“我父親的劄記裡提過位‘月女士’,”沈念緩緩道,“說她是陸宏遠最對不起的人,當年為了保護染方,被陸老爺子軟禁在染坊,最後難產而死——是我父親偷偷把她葬在了星軌觀測儀的基座下,說那裡能看到她最喜歡的獵戶座。”
這番話半真半假,卻精準戳中了陸知辰的軟肋。他果然愣了愣,眼神裡閃過一絲動搖。就在這時,老陳突然衝進來說:“地窖的母液開始沸騰了!溫度已經超過臨界值!”
陸知衍趁機將沈念和孩子護在身後,對埋伏在周圍的警察打了個手勢。陸知辰的人剛要反抗,就被蜂擁而上的警察按在地上。周明啟的侄子掙紮著嘶吼:“陸知辰說了,就算我們被抓,炸彈也會準時炸——他在母液裡加了熱感應炸藥!”
陸知辰卻笑了,掙脫警察的鉗製:“你們以為贏了?”他指著牆上的星圖,“真正的炸彈引信,藏在星核染液的配方裡,隻有解開星軌密碼才能拆除,而密碼……”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沈念手裡的長命鎖打斷。長命鎖在陽光下折射出奇異的光斑,照在遺囑上的星圖符號處,竟顯露出一行小字:“辰兒親啟,母骨葬於北鬥第四星下。”
“這才是王律師留下的真線索。”沈念舉起長命鎖,吊墜裡嵌著的碎鑽正是從陸宏遠的舊懷表上取下的,“他知道你會找過來,特意把密碼藏在你母親的遺物裡。”
陸知辰的臉色瞬間慘白。他搶過長命鎖,指尖撫過內側的刻痕——那是母親的筆跡,寫著“願你如星,不墜塵埃”。
拆彈專家在此時傳來消息:炸彈已拆除,引爆器裡的芯片藏著段錄音,是陸宏遠的懺悔:“當年是我錯怪了月茹,她沒有偷染方,是我為了吞並沈家產業,故意逼死了她……”
陸知辰癱坐在地上,手裡的假遺囑被撕得粉碎。沈念看著他顫抖的背影,忽然想起父親劄記裡的最後一句話:“仇恨就像染液,放得越久,越會腐蝕人心。”
溫景然將趙小宇帶進來時,男孩手裡捧著個新染的星芒布偶:“我爸爸說,這是他欠沈先生的。”布偶肚子裡藏著趙坤的認罪書,承認所有陰謀都是陸知辰指使。
夕陽透過染坊的窗戶,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陸知衍抱著熟睡的小星子,指尖輕輕拂過沈念頸間的項鏈:“該結束了。”
沈念點點頭,將父親的劄記和陸宏遠的懺悔錄音放進博物館的展櫃,旁邊擺著那枚真假摻半的遺囑。“我們該給過去一個交代,也給未來一個開始。”
林薇薇帶著夜校的學生們送來新染的星軌布料,準備給小星子做周歲禮服。溫景然正在教孩子們辨認星空圖,小雅指著獵戶座嚷嚷:“那是月阿姨的星星!”
陸知辰被警察帶走時,忽然回頭看向展櫃裡的劄記,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誰也沒注意,他口袋裡掉出半塊染著星芒的布料,和沈念手裡長命鎖上的吊墜,正好拚成完整的北鬥七星。
深夜的染坊格外安靜,沈念靠在陸知衍懷裡,聽著小星子均勻的呼吸聲。窗外的銀河斜斜劃過夜空,像父親當年染出的最美綢緞。她忽然明白,所謂的星圖陷阱,從來不是用來困住誰,而是為了讓迷路的人,終有一天能循著星光,找到回家的路。
而染坊的燈光,會像永不熄滅的星核,照亮往後每一個平凡的日子——有葡萄架下的呢喃,有縫紉機的噠噠聲,還有孩子們追逐著星星布偶的笑聲,在時光裡釀成最溫暖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