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趕你們走的意思,隻是你們伺候我多年,放你們自由身,是我早就有的打算,也是全了咱們主仆一場情意,”
崔令窈擠出個淡淡的笑,安撫道:“你們想留在我身邊伺候,有沒有身契都是一樣的。”
這是何等的尊重。
夏枝感動不已,接過身契,屈膝磕頭謝恩。
“起來,”崔令窈輕輕抬手,疲乏的揉了揉眉心:“我有些累想好好歇歇,早膳就不吃了。”
“是。”
昨夜寢屋動靜鬨的太久,她家主子怕是一夜沒睡。
的確該好好歇著。
夏枝聞言就要退下,想到什麼,又請示道:“若是李側妃來請安,可要通稟?”
“她不會來的,”崔令窈已經重新躺下,聲音悶悶的,“若真來了,你打發她回去就行,叫她日後也無需過來請安。”
她實在累的很,也沒有閒心跟其他女人玩勾心鬥角的雌競。
這一歇,就歇到了晌午過後,腦中電子音滋滋作響。
係統要蘇醒了。
夏枝進來伺候,低聲稟著,“李側妃上午來了,奴婢告訴她您叫她回去,她卻不肯領情呢,認為您是給她吃閉門羹,愣是青著臉在簷下站了半柱香才離開。”
即將回家的崔令窈此刻滿腦子思索要怎麼死,聞言理都沒理。
夏枝瞅了眼主子的神色,突然湊近些,笑道:“王爺晌午派了人回來,問您起沒起,道是今天會早些回來陪您。”
昨日側妃進門,她們幾個身邊伺候的奴仆都為自家主子捏了把汗。
現在見王爺先是未去洞房,有心要緩和夫妻關係,重新恢複往日恩愛的意思。
那便再沒有比這更高興的事了。
但崔令窈聞言卻是一驚,“早些回來?”
這怎麼行,這會兒已經是下午了,謝晉白要是提前回來,她還怎麼尋思。
想著,她急聲吩咐:“備水,我要沐浴。”
她要乾乾淨淨的回家。
沐浴更衣,挽了個簡單的發式,渾身上下很是素淨,除了發上插了支玉簪外,什麼首飾都沒佩戴。
崔令窈開始琢磨,自己該找個什麼死法。
臨時去搞毒藥,肯定是搞不到了,而且王府護衛重重,萬一被謝晉白的人發現,反倒生出不必要的波折。
上吊,舌頭得伸老長,醜不說,還容易被救下,前功儘棄。
割腕,看著鮮血流儘,時間太久,同樣容易被救下。
縱火焚身?
……算了吧。
被活活燒死太煎熬了。
再說,要是被忠仆救出去,沒死成,身體卻燒傷了怎麼辦。
這麼好的院子,燒毀了也可惜。
那,跳湖?
這樣冷的天,跳進去沒多久估計就得被凍死,倒是挺利落的。
就是……
崔令窈問旁邊伺候用膳的冬枝,“下了兩日大雪,後院蓮花池凍上沒有?”
冬枝一愣,“這個奴婢倒是不知。”
她們都是大丫鬟,跟在主子身邊伺候的,這樣的雪天,無事是不會往外走的。
崔令窈撂下筷子站起身,“咱們去看看。”
她琢磨著,要是湖水沒凍上,那就跳下去。
要是湖水凍上了,她就回來乾淨利落的抹脖子。
就用謝晉白送她的那把匕首。
一刀封喉。
總之,她是一定要死的。
……
隆冬臘月,冰天雪地,整個世界白茫茫的一片。
崔令窈裹上厚厚狐裘,又拿了暖手爐,隻點了夏枝冬枝兩個跟著。
主仆三人,朝著後院蓮花池而去。
夏枝冬枝百思不得其解。
蓮花池,是夏天該賞的景兒,現在是冬日,一池的荷花早就凋謝,又哪裡值得主子專程跑去瞧有沒有結冰。
便是要去賞雪景,也至少該讓她們備上碳爐和熱茶,暖暖身子。
崔令窈無暇顧及其他。
她腦中係統剛剛徹底蘇醒。
再次朝她確認:【宿主確定要回去嗎?】
崔令窈腳步不停,用意念作答,“確定。”
【好的,送你回去的能量已經夠了,你可以選個死法脫離世界。】
聽見這話時,崔令窈已經到了蓮花池旁。
那片夏日美不勝收的池子,這會兒結冰了。
厚度不知,但確實結冰了。
崔令窈有些失望自己白走一趟,但來不及失望太久,歸心似箭的她,就毫不猶豫準備折返回去抹脖子。
自刎而死,疼是疼了點,但為了回家,顧不了那麼多。
就是飆出來的鮮血肯定很嚇人,房間也會很難收拾。
隻能辛苦底下伺候的人了。
胡七八糟的想著,正轉身,眼角餘光瞥見幾米開外的轉角處,出現李婉蓉的身影。
那邊也瞧見了她。
麵色微變後,扯著嗓子喚了聲,“姐姐竟也在此。”
相較於她隻帶了兩個婢女,李婉蓉身後跟著的人就要多些。
丫鬟婆子林林總總十餘人,有的捧著碳爐,有的捧著筆墨,茶壺,杯具。
看樣子是準備品茶賞雪,興致來了,也許還打算作畫。
崔令窈依稀記得,李婉蓉的丹青,在京城眾多貴女中,也是一絕。
幾步功夫,人很快就走到她麵前。
新婚之夜受到冷落,李婉蓉如何會高興,此刻看著罪魁禍首,唇邊笑意都透著幾分冷。
“今兒一早,我有心去給姐姐請安,竟被拒之門外,想必姐姐昨兒個是累著起不來了,怎麼還有力氣來此閒逛。”
這是指責她不賢良大度,有意給新進門的側妃立規矩。
崔令窈歸心似箭,實在沒工夫跟她打機鋒,聽見她的話,敷衍的點點頭,“我這就回去。”
正正經經的當家主母,在自家院子裡遇見妾氏,第一反應,竟然是避之不及。
李婉蓉那邊幾個丫鬟婆子眼神都變了。
顯然沒想到,堂堂侯府嫡女,嫁進王府持家三年,竟然是這樣一個軟性子。
崔令窈可不知道她們在想什麼,一句話說完,轉身就要走。
“慢著!”
李婉蓉哼笑道,“妹妹大喜日子,姐姐都做得出用下作手段爭寵,現在又做這麼一副謹小慎微的姿態做什麼。”
她這話說的夠嘲諷,但前頭人卻跟沒聽見一樣,腳步都不帶停的。
完完全全沒把她放在眼裡。
獨守空閨一晚,上午又吃了場閉門羹的李婉蓉,再次被忽視,麵色一下變得鐵青,吩咐左右:“攔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