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個女兒咽著口水,喬星月實在是心疼。
“不過沒關係,媽媽拆出來給你們一人吃一塊。”
登門拜訪的禮數雖然重要。
但是她的女兒比禮數更重要。
於是,喬星月乾脆利落地拆開了牛皮紙。
給兩個女兒一人拿了一塊桃酥,又把牛皮紙包好。
拿到桃酥的安安和寧寧,不約而同掰下一半喂到媽媽嘴邊。
喬星月拿手擋了擋,“媽媽不喜歡吃甜食,安安寧寧吃。”
安安看穿媽媽的心思,硬往媽媽嘴裡塞。
“媽媽不是不喜歡,隻是想省給安安和寧寧吃。”
“媽媽吃,不然安安也不吃了。”
這兩小棉襖是喬星月穿到這個艱苦年代來,唯一的一抹甜。
無論多辛苦,她都會把她們撫養長大。
等寧寧的病治好了,她就開始攢錢。
到時候南下買房子,然後買股票,投資,賺錢。
安安寧寧長大後,她們一家三口就可以當包租婆,日子不要太美。
不遠處。
小安安和小寧寧,小口小口地咬著桃酥,就害怕吃完了沒就有了。
掉在小手心裡的桃酥渣渣,安安寧寧一粒也不放,小心仔細地舔乾淨。
謝中銘盯著安安和寧寧咽口水的模樣,眉頭卻越皺越緊。
這對雙胞胎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衣,眼巴巴望著點心的樣子,確實透著幾分窘迫。
可喬星月上次拒絕他和明哲遞票時的乾脆,與此刻拎著見麵禮準備登堂入室的姿態,在他腦海裡擰成了一團亂麻。
她不是說對明哲隻有感激,絕無男女之情嗎?
不是說要保持距離,絕不給他希望嗎?
轉頭就提著禮物跟他回了家,這就是她口中的“保持距離”?
謝中銘他想起前日在衛生科,喬星月坦蕩清澈的眼神,想起她說“兒女情長從不在計劃裡”時的堅定。
難道都是裝的?是為了穩住自己,好安心吊著明哲?
他越想心頭越沉,連帶著看喬星月的目光也多了幾分審視的冷意。
這女人穿著打補丁的衣裳,繡著精致的花,把自己和孩子收拾得乾淨明媚,原來是為了用這副“堅強能乾”的模樣,給明哲灌迷魂湯?
這時,謝明哲興衝衝地跑過來:“星月,安安,寧寧,我過來接你們。家裡午飯已經準備好了,就等你們過去了。”
謝中銘冷眼瞧著,明哲那小子臉上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說話時眼睛就沒離開過喬星月。
而喬星月,竟也微微頷首,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意,仿佛真的是來見家長的模樣。
怒火像野草似的在他胸腔裡瘋長。
“喬大夫,明哲。”他走上前,聲音比平日冷了幾分。
“四哥?”謝明哲瞧見他,臉上的笑淡了些,“你不是去茶店村看你媳婦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謝明哲其實有點故意的成分,想在喬星月麵前說,自己四哥是回鄉下看媳婦了。
謝中銘沒接話,目光越過他,落在喬星月身上。
喬星月像是沒察覺他的異樣,隨口問:“謝團長娶的媳婦是茶店村的?”
“是。”他答得簡短,語氣裡聽不出情緒。
“昆城的茶店村?”
“是。”
喬星月眉梢微挑,像是覺得巧合。
謝中銘卻隻覺得諷刺,她連茶店村的位置都清楚,說不定早就把謝家的底細摸透了。
“喬大夫也是昆城茶店村的人?”他不動聲色地問。
“以前去過。”喬星月語氣平淡,那個鬼地方,她再也不要回去,也不願再和茶店村扯上任何關係。
去過?怕是早就打聽清楚了吧。謝中銘心裡冷笑,麵上卻依舊平靜。
幾人往家屬樓走,謝明哲一路都在跟安安寧寧說笑,時不時轉頭跟喬星月搭話,語氣親昵得刺眼。
謝中銘跟在後麵,看著喬星月偶爾回應兩句,那副坦然的樣子,更讓他氣不打一處來。
“謝團長,你媳婦應該有隨軍資格吧,怎麼沒有一起接過來?”喬星月好奇問道。
謝中銘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們一直分居兩地。”
喬星月“哦”了一聲,看他臉色不太好,就沒再追問了。
謝中銘卻盯著她的側臉,心裡的火氣越燒越旺。
她倒是會裝,一邊說對明哲無意,一邊登堂入室;一邊說要保持距離,一邊享受著明哲的殷勤。
這就是她所謂的“毫無男女之情”?
他冷哼一聲,彆開視線。看來,是他看走眼了。這女人,根本不像表麵上那麼坦蕩。
……
家屬院領導樓,謝家堂屋裡彌漫著飯菜的香氣。
黃桂芳正坐在太師椅上,臉上笑開了花,早上她在大院裡吆喝一圈後,不少軍嫂都跑來打聽未來兒媳婦的底細,這讓她走路都帶著風。
鄧盈盈站在一旁給她捶著背,眼角餘光瞥見謝江進了廚房,才湊近黃桂芳耳邊,聲音壓得低低的,“芳姨,我聽院裡的王嬸說,明哲哥今天要帶對象回來?”
黃桂芳眉梢一挑,得意地哼了聲:“那是!我家老五眼光高著呢,能入他眼的姑娘,指定差不了!”
鄧盈盈臉上堆著笑,話裡藏著鉤子:“可我前幾天去軍區醫院報道的時候,瞧見明哲哥在住院部忙前忙後地照顧人,給一個女同誌端水遞藥的,不知道是不是……”
她故意頓了頓,看著黃桂芳的臉色,“那女同誌叫喬星月,就是前兩天調到衛生科的那個醫生,長得確實是挺漂亮,上次四哥五哥還給她糧票和布票呢。”
黃桂芳一下子拔高了聲音,“你說啥?老五帶的女朋友是喬星月?”
話音剛落,院門口傳來謝明哲的聲音:“媽,我們回來啦!”
鄧盈盈和黃桂芳同時往門口望去,就見謝明哲領著喬星月走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喬星月今天的打扮明明素淨乾練得很,卻比院裡任何女同誌都惹眼。
鄧盈盈故意提高了聲音:“喬醫生?你怎麼來了?”那語氣裡的驚訝,像是在說“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喬星月剛要開口,黃桂芳已經衝了上來,上下打量著她,又盯著她身後的安安和寧寧,強壓著火氣問:“這倆娃娃是你家的?”
謝明哲趕緊打圓場:“媽,這是喬星月同誌,我跟你說過的,來給奶奶做護理的。這是她的女兒安安和寧寧。”
“護理?”黃桂芳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她指著安安和寧寧,聲音陡然拔高,“謝明哲!你給我說清楚!這就是你要帶回來的對象?一個帶著倆拖油瓶的寡婦?你是不是被這狐狸精灌了迷魂湯!”
喬星月臉色微沉,卻還是保持著冷靜,“芳姨,我是來給明哲奶奶做護理的,其他事情與我無關。”
“無關?”黃桂芳冷笑,“無關你拎著東西上門?無關你讓我兒子魂不守舍,三天跑八趟衛生科?我告訴你,我們謝家絕不會要你這種不清不楚的女人!”
謝明哲急得臉通紅,“媽!你胡說什麼呢!”
黃桂芳指著喬星月的鼻子罵道,“我看她就是瞧著我們謝家有權有勢,想帶著這倆拖油瓶嫁進來享福!門兒都沒有!”
鄧盈盈站在一旁,假裝勸架:“芳姨,您消消氣,有話好好說……”眼裡卻藏不住看好戲的得意。
喬星月看著眼前這混亂的場麵,拎著禮物的手緊了緊。
她原本不想惹事,可被人指著鼻子罵“狐狸精”,再能忍也按捺不住火氣,“芳姨,我敬重您是長輩,可您說話得講分寸。我喬星月行得正坐得端,還不至於靠攀附謝家過日子。”
“你還敢頂嘴?”黃桂芳氣得跳腳,“來人啊!把這狐狸精給我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