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女美生耽 > 破繭專家組 > 第4章 兄弟的灰燼裡藏著火種

第4章 兄弟的灰燼裡藏著火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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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臨風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指節泛白,血色從掌紋間褪去,像被抽走的燭火。

手機屏幕上,1996年的合影裡,周德海搭在許國強肩上的手還帶著溫度——陽光斜照在廠區門口,兩人肩並肩笑得坦蕩,衣角被風吹得微揚,仿佛能聽見快門按下時膠片機“哢嚓”一聲輕響。

可牆上許國強的照片被挖去的眼洞正漏著風,冷得他後頸發緊,汗毛直立,仿佛有細針順著脊椎一寸寸往上爬。

他調出兩人的電子檔案,鼠標滾輪滾動的聲音在空蕩的辦公室裡格外清晰,像秒針在寂靜中滴答——許國強是倉庫管理員,周德海是裝卸工,同組三年,考勤表上連請假日期都重疊過七次。

指尖劃過屏幕時,那行數據像烙鐵般燙人。

直到1996年10月,許國強的離職申請單突然跳出來,戶籍遷出記錄緊跟著,而一個月後,第一起小賣部命案的現場照片就壓在了檔案最底層。

泛黃的相紙上,血跡已乾成暗褐色,但江臨風仿佛仍能嗅到那股鐵鏽般的腥氣,耳邊回蕩著警員低聲的“人沒了”。

“送貨工……”他喃喃重複著案卷附錄裡商戶登記表的潦草備注,“被圍打的送貨工。”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90年代的紙質筆錄掃描件在屏幕上一頁頁翻過去,終於在某張皺巴巴的商戶情況說明裡,看到一行褪色的藍黑鋼筆字:“有個送貨的工人被幾個店主圍在店裡打了一頓,說他偷煙。”墨跡暈染處,仿佛還殘留著當年紙頁被汗水浸濕的褶皺觸感。

手機在掌心震動時,他幾乎是撲過去接的。

“芳姐?”聲音沙啞,像被砂紙磨過。

“查到了。”芳姐的聲音帶著熬夜的沙啞,背景裡傳來微縮膠片閱讀器的“哢嗒”聲,清脆而機械,像某種倒計時的齒輪在轉動,“96年8月12日,便民煙酒行的治安調解殘頁。周德海被三家店主扣了三小時,推搡毆打,廠方領人——簽字的是許國強。”

江臨風的呼吸頓住了。

許國強的名字在手機屏幕上跳動,像根細針戳進他太陽穴,每一次閃爍都牽動神經。

“領人?”他問,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

“對。調解書寫著‘南粵醃漬廠許國強代行保釋’。”芳姐的鼠標點擊聲清晰可聞,像是在敲擊某種密語,“但後續廠裡還是以‘盜竊’為由開除了周德海。可能……”她頓了頓,“可能許國強是去救人,周德海卻覺得他是去確認自己是賊?”

江臨風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桌角的老疤——那是他剛入行時熬夜比對指紋,困得撞翻椅子留下的。

此刻這個疤突然發燙,燙得他想起許國強照片上被挖去的眼睛,想起倉庫外“還差三個”的刻痕,刻刀劃過水泥牆的“吱——”聲仿佛就在耳邊。

“目擊者裡有個老陳,現在花都區殯儀館退休守夜。”他抓起外套衝出門,布料摩擦手臂時帶起一陣靜電,像命運的火花在皮膚上跳動。

花都區的老平房藏在香樟林裡,青苔漫過門檻,濕滑黏膩,踩上去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門環上結著蛛網,指尖觸到時,蛛絲黏在皮膚上,涼得一顫。

江臨風敲了三遍門,門後才傳來拖遝的腳步聲,木板吱呀作響,像是老人骨頭在。

“誰啊——”

“陳叔。”江臨風舉起合影複印件貼在門縫上,“南粵醃漬廠1996年優秀員工合影,您當年是夜巡的。”

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老陳的眼睛從門縫裡擠出來,渾濁卻突然亮了一瞬,像灰燼裡迸出火星。

他盯著照片看了足有半分鐘,才拉開門:“進來吧。”

屋裡有股舊棉絮混著檀香的味道,潮濕而陳舊,吸進肺裡像吞了團溫熱的布。

老陳摸黑開了盞台燈,暖黃的光落在合影上,把周德海和許國強的笑臉照得更清晰,連他們笑出的皺紋都仿佛在跳動。

“那天啊……”老人坐進搖椅,搖椅“吱扭”響了一聲,節奏緩慢,像在回憶的齒輪間艱難轉動,“周德海被按在煙酒行櫃台前,臉都腫了,嘴裡塞著煙頭。許國強衝進來時,襯衫都被扯破了,喊‘再打要出人命’。可周德海呢?”老陳的手指摳著搖椅扶手,木屑紮進指縫,“他就盯著地上的煙盒,一句話沒說。後來廠裡說為了平息事態,把周德海報了偷竊開除。許國強來辭工時,我問他為啥不替周德海說話,他說:‘他不肯看我。’”

江臨風的喉嚨發緊,像被無形的手扼住,連吞咽都帶著刺痛。

他想起錢鳳儀說凶手在祭壇前擺酒,想起牆上被挖去眼睛的照片——那不是仇恨,是被最信任的人轉過臉去的疼,疼到要把對方的眼睛剜掉,逼他看自己。

“後來周德海來找過我一次。”老陳突然壓低聲音,像怕驚醒沉睡的往事,“他問:‘許國強是不是也覺得我是賊?’我沒敢答。他就坐在門檻上,把褲腳卷起來——右腿的舊傷還在流膿,膿液黏在布料上,散發出淡淡的腐味,說:‘我那天沒偷煙,是替強哥扛的。他家裡等著錢給老娘看病,我想……’”老人的聲音哽咽了,“他想替兄弟頂罪,結果兄弟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江臨風的手機在口袋裡震動,嗡鳴聲貼著大腿皮膚傳來,像心跳的回音。

是金小霜的微信:“蠟油分析有發現,速回實驗室。”

物證中心的質譜儀還在嗡鳴,低頻震動透過地板傳到腳底,像某種沉睡巨獸的呼吸。

金小霜的白大褂前襟沾著試劑漬,袖口磨得起了毛邊,正盯著電腦屏幕咬嘴唇,唇瓣被咬出一道淺白印痕:“氣相色譜顯示,蠟油裡有樟腦和薄荷醇。”她調出汽修廠屍體的照片,鼠標箭頭停在右腿褲管內側,“這裡的磨損不是摩擦,是長期貼膏藥蹭的。屍檢報告漏了——死者大腿外側有色素沉澱,典型膏藥貼久了的痕跡。”

江臨風的心跳陡然加快,血液衝上太陽穴,耳膜嗡嗡作響。

他調出南粵醃漬廠的工傷記錄,“華南虎骨貼”四個字刺得他眼睛發亮:“90年代廠方給裝卸工的福利,停產十年了。”手指在鍵盤上翻飛,敲擊聲密集如雨,“全市現存三家私人診所……鳳凰嶺那家,去年有個跛腳男人定期買,登記名周建國。”

“周建國?”金小霜湊過來看,發絲掃過他肩頭,帶起一絲靜電,“和周德海同音。”

“立刻申請搜查令。”江臨風抓起車鑰匙,金屬棱角硌進掌心,“目標鳳凰嶺診所後方廢棄豬圈。”

雨在他們抵達時下得正急,雨點砸在鐵皮屋頂上,劈啪作響,像無數隻手在拍打。

廢棄豬圈的鐵皮門鏽成了暗紅色,幾個特警用液壓鉗剪開鎖的瞬間,腐臭的潮氣裹著黴味湧出來,鑽進鼻腔,帶著土腥和動物屍骸的腐爛氣息。

地窖入口在豬槽底下,江臨風打著手電下去,光束掃過牆角的鐵皮盒時,他的呼吸幾乎停滯——盒蓋上的紅鏽裡,隱約能看見“強哥留念”四個字,筆畫被歲月侵蝕,卻仍倔強地刻在金屬上。

掀開盒蓋的刹那,潮濕的黴味裡混進了鐵鏽的腥氣,還有紙張腐爛的酸味。

手寫日記的紙頁已經發黃,字跡卻力透紙背:“強哥,他們說你是被我克走的,我偏要把這些臟東西都清乾淨。”膠鞋的“回”字紋還沾著泥,三枚小指骨用紅繩串著,在手電光下泛著青灰,觸目驚心。

名單上的紅叉刺目,最後三個名字旁的日期讓江臨風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最近一個是三天後,農曆十五。

“強哥,我替你清賬,等我來陪你。”他念出最後一行字,手指觸到被撕去的紙頁邊緣,粗糙的纖維刮過指尖,殘留的油漬在多波段光源下顯出半行壓痕:“……最後一站,回南粵老廠。”

“所有單位注意!”江臨風猛地合上鐵盒,對講機的雜音裡迸出他的聲音,“立即封鎖原南粵醃漬廠舊址!周德海要在老廠完成最後一案——”

警笛聲撕開雨幕時,江臨風看了眼手表。

淩晨一點十七分。

雨刷器來回擺動,把車窗外的夜色刷成一片模糊的水痕。

遠處,南粵醃漬廠的老煙囪在雨霧裡若隱若現,像根豎起的食指,正對著天空,似乎要說出那個藏了二十七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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