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未至,夜色尚深,祥子就醒了。
許是氣血充沛,祥子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不過眯了小半宿便精神抖擻。
一盆冷水拍在臉上,混著微涼的夜風——那叫一個酸爽。
掩好房門,從三樓下來。
沒一會兒,夜色裡便騰起“呼呼”的破空聲。
以祥子如今的氣血底子,施展開樁功,當真有了幾分虎嘯山林的氣勢。
連著走了兩套樁功,又各打了一路拳法、腿法。
【四平馬步樁+3】
【進度:258500(小成)】
祥子心中一喜:用了那三十大洋的氣血湯後,這樁功的熟練度,真比平時給的多了?
往常耗一個時辰站樁,滿打滿算也就漲 2點,今兒才走了兩套,竟得了3點?
算下來,這進度差不多提了一倍!
敢情氣血增進之後,連樁功都跟著受益?
若再加上日日能在礦線上打熬,怕不是樁功大成就在眼前?
祥子按捺住心頭激蕩,長籲一口氣,收了拳腳。
此時,天邊才泛起淡淡微光。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晨光裡現出來,笑著說道:“你小子,大早上的就鉚足了勁兒練嘿,彆說,你這樁功倒是越練越像樣兒了。”
祥子見了來人,趕緊抱拳:“傑叔您早啊!昨兒歇得可踏實?”
傑叔點頭,臉上掛著笑,一身短打衣裳,利落精神。
他剛要開口,目光落在祥子身上,話頭卻忽然頓住,眼眸猛然一縮——不過一夜光景,眼前這後生竟像換了個人似的。
雖說模樣依舊憨厚帶點青澀,可那雙眸子黑如點漆,隱隱透出些藏不住的淩厲之氣。
加之祥子剛走完樁步,筋骨皮肉舒展得恰到好處,連邁步時都透著股“氣勁合一”的意思。
傑叔心中一驚——祥子這樁功,竟有了這等火候?
誰能想到,一個多月前,這小子還隻是個使蠻力的車夫?
這般天賦,便是擱四九城的武館裡,怕也能稱一句“不錯”了吧。
先前傑叔還尋思,祥子習武日子短,怕是趕不上二十歲前“氣血滿盈”,突破氣血關。
此刻瞧著,這小子保不齊有戲!
傑叔正感慨著,祥子卻忽然轉身跑回三樓,
待再下來時,祥子手裡多了副手套,笑著遞過去:“傑叔,昨兒在外頭瞎逛,瞅見這個,想著您也許用得上。”
傑叔一愣,接過手套——上好的麝皮料子,獸筋納的細針腳,鞣製得油光水滑,一看就是使館區出來的上等貨。
傑叔拍了拍祥子肩膀,並未多說,手上摩挲著皮料子,那股暖意也順到了心裡。
他自小練功夫,十多歲使槍時傷了左手,那時家裡窮,沒及時治,就落下了病根,每到春秋季,指關節鑽心疼。
也就是這隱傷,讓年輕時的傑叔沒能跨入那些武館的門。
這事兒,不過是前幾日跟祥子順口提了提,
那時候,傑叔見這小子沒命地練,擔心他熬不住,就想拿自己吃的塹,讓這小子懂得惜力的道理,
所謂過剛易折,年輕人莫要一味逞強。
沒承想,祥子竟記在了心上,昨日跑完礦,還特意去使館區尋了這副手套。
“祥子,你小子有心了”傑叔鬢角的白發在晨光裡忽明忽暗,話音裡帶著些幾分感慨。
在南城混了這些年,傑叔見多了年輕人一朝得勢就鼻孔朝天,像祥子這般不驕不躁,還懂得感恩的後生,當真少見。
之前指點祥子,他小半是念著老鄉情分,
更多的,是被這小子身上那股倔強勁兒打動,多少動了惻隱之心。
隻是傑叔沒想到,這拉車的野小子竟有幾分練武天賦,到後頭傑叔也真動了幾分惜才之念,便是家傳槍法都點撥了祥子幾招。
祥子不是傻子,自是能懂傑叔的用心。
所謂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於武道而言更是如此。
“不吝賜教”四個字說起來容易,可這世道,多少武館師父連親傳弟子都藏著掖著。
肯真心交底的,那是天大的情分。
相比於此,區區一副麝皮手套,又算得了甚麼。
之後,劉唐又親自陪祥子跑了兩日礦。
護礦的護衛也添了不少,每趟足有小十人,可見劉唐對這條礦線有多上心。
這兩天路上也算安穩,
祥子為人謙和大方,極少言語謾罵,每次走礦也不擺車長架子,還總是拖最重的板車。
人心都是肉長的,不過是將心比心而已。
礙著劉虎和金福貴的餘威,老車夫們嘴上都沒說啥,但心裡卻愈發認可這個年輕車長。
祥子呢,也樂得每日能穩定刷8點樁功熟練度。
如此這番,便到了祥子任車長的第三日。
又是一個卯時,此時天光未透亮,二等大院的車夫們就都起了。
等人在院裡聚齊,眾人瞅著陣勢不對勁——唐爺和虎爺都沒露麵,隻有個精瘦的中年人站在祥子身後。
祥子抱了個拳,笑道:“諸位,從今個起,傑叔便一直陪著咱們走礦了。”
在場的都是二等院的老車夫,自然認得這位在車廠待了十年的護院。
傑叔站在祥子身後,聽祥子說完,才不緊不慢往前一步,卻仍比祥子矮了半個身位。
他目光銳利如刀,掃過眾人,隻淡淡說了句:“都是給四爺辦事,在這礦線上,咱東樓自然聽車長的!”
這話一出口,眾人都愣了。
便是傑叔身後的護院們也麵麵相覷:乖乖,傑叔這算給足了祥子臉麵啊!
也難怪大夥吃驚,以傑叔在東樓的地位,哪用得著給一個小車長麵子?
再說了,祥子之前就是從東樓出來的。
而且,傑叔在東樓,向來隻在劉唐之下,平日裡更是說一不二。
論功夫,車廠裡除了唐爺就數傑叔;論人望,東樓裡大小事兒都是他張羅,說是實打實的護衛頭兒也不為過。
便是有個當副警長哥哥的肥勇,在傑叔跟前也不敢造次。
原本,走礦線這差事,又累又沒油水,還耽誤練功,護院們早就在背後抱怨。
如今傑叔親自坐鎮,這些牢騷話自然沒人再敢嘀咕。
可這般人物,啥時候對祥子這麼另眼相看了?
不僅是眾人暗自揣測,此刻隊列裡的金福貴與瘦猴對視一眼,俱從對方眼裡瞧出了一抹心驚——
原想著熬走了唐爺,便能尋摸機會去弄祥子,
哪承想,東樓這位傑叔竟要在礦線上紮下根來!
這下,那些暗中的生意,當真有些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