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胎碾過沙礫的聲音像磨牙，在死寂的沙漠裡格外刺耳。
陸沉死死攥著方向盤，指節泛白。越野車後鬥用帆布蓋著個黑棺，邊緣滲出的銀光把帆布染成半透明，像裹著具發光的屍體。剛才在 s 部落中轉站的混戰還曆曆在目 —— 沙血戰士被打穿胸口還能狂笑，沙晶覆蓋的拳頭砸彎步槍槍管，那些畫麵像砂紙磨過神經，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檢測好了沒有？” 他頭也不回地吼，聲音裡帶著沙粒的粗糲。
副駕的蘇晴正抱著筆記本電腦，手指在鍵盤上飛敲，屏幕藍光映得她臉發白。黑棺裡的銀色液體裝在特製容器裡，此刻正像活物般緩緩蠕動，容器壁上凝結的水珠都帶著金屬光澤。
“操！” 蘇晴突然爆了句粗口，猛地拍向控製台，“這他媽是骨核分泌物！裡麵全是生物磁標記，跟狗皮膏藥似的，死死黏著我們的磁場！”
老刀在後座 “啐” 了口煙渣，骨刀在指間轉得飛快：“意思是說，我們拖著個大號追蹤器在跑？” 他摸出那半截刻滿圖騰的骨笛，笛孔裡還卡著幾粒沙，“早覺得那棺材不對勁，輕得邪門。”
陸沉猛地踩下刹車，輪胎在沙地上劃出兩道焦痕。車窗外，遠處沙丘頂突然亮起一串紅點，不是車燈，是火把 —— 十幾團火光正以驚人的速度逼近，移動軌跡像毒蛇吐信，忽左忽右，根本不是機動車能跑出來的路線。
“是沙血騎兵！” 車頂瞭望的戰士突然嘶吼，聲音發顫，“他們騎的是沙漠狼！速度太快了，三分鐘就能追上！”
陸沉抓起望遠鏡，鏡片裡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那些騎兵裹著黑袍，裸露的手臂泛著沙晶冷光，胯下的沙漠狼眼睛紅得像燒紅的烙鐵，嘴角淌著涎水，四蹄翻飛間竟能在沙地上掀起小股旋風。為首的家夥半邊臉覆蓋著沙晶，正是 s 部落的劊子手瓊斯 —— 當年親手把三個 x 部落斥候活埋在沙地裡的瘋子。
“陸沉！跑啊！” 蘇晴急得去掰手刹，卻被陸沉按住。
他望著後視鏡裡越來越近的火光，突然冷笑一聲：“跑？前麵就是黑風口斷崖，他們早就把路算死了。” 他扯開對講機，聲音冷得像冰，“所有人聽著，給容器加鉛板屏蔽！老刀，準備你的骨笛！”
“收到！” 戰士們的回應混著器械碰撞聲傳來。
瓊斯的笑聲順著風飄過來，尖得像指甲刮玻璃：“陸祭司，彆費力氣了！威廉姆斯大人說了，把你們的屍體掛在神殿柱子上獻祭，骨核大人會很開心的！” 他的沙晶臉在火把下閃著詭異的光，“尤其是你那根帶沙痕的手指，據說最合骨核胃口 ——”
話音未落，老刀突然把骨笛湊到嘴邊。
不是安神小調，這次的笛聲尖銳得像狼嗥，又帶著蛇信般的嘶嘶聲。詭異的事發生了 —— 車窗外的沙粒突然瘋了似的亂跳，原本順著風向流動的沙層翻卷起來，形成無數細小的沙柱，在地麵上打著旋，像一群被激怒的毒舌。
“唏律律 ——！”
追兵那邊突然爆發出混亂的嘶鳴。沙漠狼像是聞到了天敵的氣味，前腿刨著沙子瘋狂後退，有的甚至調轉方向，對著騎兵露出獠牙。瓊斯的坐騎最是暴躁，猛地人立而起，把他掀在沙地上，沙晶覆蓋的臉狠狠砸進沙堆。
“廢物！給我衝！” 瓊斯爬起來怒吼，沙晶手臂一揚，竟生生掰斷了狼的脖頸。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可其他沙漠狼反而更瘋了，有的直接馱著騎兵往反方向狂奔。
“就是現在！” 陸沉猛地掛擋踩油門。
越野車像脫韁的野狗，朝著側方的沙塵暴帶衝去。那邊的風裹著沙粒正在盤旋，昏黃的沙牆頂天立地，看起來就像張要吞噬一切的巨嘴。
“進沙塵暴？” 蘇晴嚇得抓緊扶手，“那裡麵連方向都辨不清！”
“總比被活祭強！” 陸沉盯著儀表盤，指南針指針瘋了似的轉圈，“所有人關車燈，跟著我車後的熒光棒！” 他扯斷根綠色熒光棒扔出窗外，光柱在沙霧裡像根搖曳的鬼火。
車隊一頭紮進沙塵暴，瞬間被黃霧吞沒。能見度驟降到不足三米，車窗上劈啪作響，全是被狂風卷來的沙粒。引擎發出吃力的轟鳴，車身被風推得左右搖晃，好幾次差點撞上山岩。
不知衝了多久，風勢漸漸緩了。
陸沉緩緩停車，推開車門的瞬間，嗆人的沙粒灌了滿肺。周圍靜得可怕，隻有遠處隱約傳來狼嚎，已經離得很遠。沙血騎兵的火把徹底消失在沙塵暴另一端，顯然沒敢追進來。
“暫時…… 安全了？” 新兵小陳癱在座位上，冷汗浸透了作戰服。
老刀卻突然按住腰間的骨刀，刀身的 “鎮煞” 圖騰正在發燙：“不對勁。” 他側耳聽著風聲，眉頭擰成疙瘩，“這沙塵暴來得太巧了，像是有人故意引我們進來。”
蘇晴突然指著後鬥，聲音發顫：“你們看那個容器！”
蓋著黑棺的帆布不知何時被風吹開，裝銀色液體的容器正在劇烈震動，液體表麵翻湧著泡沫，竟順著容器縫隙滲了出來。更詭異的是，那些銀色液體在沙地上蔓延，慢慢聚成個巴掌大的圖案 —— 像隻沒有瞳孔的眼睛，眼白部分正泛著和骨核一樣的幽藍。
“它在…… 指路？” 小陳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陸沉的右手食指突然劇痛，淡金色的沙痕像是被點燃了，燙得他差點攥不住拳頭。他望著沙塵暴深處，那裡的黑暗比彆處更濃，隱約能聽到低低的嗡鳴，像是無數隻翅膀在扇動。
“這根本不是誘餌。” 蘇晴突然反應過來，臉色慘白如紙，“威廉姆斯是想借我們的手，把這東西送進沙塵暴裡 —— 裡麵有他要的東西！”
話音剛落，容器裡的銀色液體突然沸騰起來，“砰” 地炸開容器蓋，化作道銀線射向沙塵暴深處。黑暗中傳來聲沉悶的低吼，像是某種巨獸被喚醒，地麵開始微微震顫，沙粒跳起了詭異的舞蹈。
陸沉猛地抬頭，看到沙塵暴中心的黑暗裡，緩緩升起一對發光的巨眼 —— 那光芒和骨核分泌物一模一樣，正死死盯著他們的車隊。
逃亡，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