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沉沉,如濃稠墨汁自天邊徐徐蔓延,悄無聲息地浸透溫府那扇朱漆斑駁的大門。門環上,銅鑄獅獸怒目圓睜,獠牙外露,似在厲聲咆哮。燈籠隨風搖曳,光影交錯,獅獸的猙獰模樣無端變幻,恰似溫體仁此刻因盛怒而扭曲的麵容。溫體仁心中憤懣難平,隻覺胸腔內有團烈火熊熊燃燒。他猛地抬起腳,重重踹向書房雕花木門,“砰” 的一聲巨響,沉悶震耳,驚得簷下棲息的雀鳥撲棱棱振翅而逃。他在心底將林宇罵了個遍,那林宇不過是個乳臭未乾、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今日竟在朝堂之上,於滿朝文武麵前公然與自己針鋒相對,三言兩語便讓自己淪為笑柄,顏麵掃地,實在可惡至極。
書房內,雕飾精美的紫檀木桌上,攤開著一卷古樸的《朱子家訓》。古籍散發著淡淡墨香,似在訴說歲月沉澱。方才那陣劇烈震動,讓卷軸如受驚小鳥,簌簌作響。其上 “克己複禮” 四個大字,墨跡未乾,筆鋒剛勁有力,在搖曳燭光中若隱若現,仿佛在無聲嘲諷他即將付諸行動的陰謀。
“去!速速將戶部周侍郎、禮部張尚書、工部李大人給我叫來!” 溫體仁怒目圓睜,一把扯下官帽,狠狠摔在案頭,官帽上鑲嵌的名貴玉墜不堪重擊,應聲而碎,玉片散落一地。他目光掃過滿地狼藉,心中暗自盤算:這三個老匹夫,平日裡我沒少在銀錢、人脈上幫扶,讓他們撈足了好處,如今局勢危急,正是他們為我效命之時。
管家戰戰兢兢地候在一旁,宛如驚弓之鳥。溫體仁那突如其來的吼聲,如平地驚雷,伴隨著激烈動作,瞬間劃破書房內原本還算平靜的氛圍。管家嚇得渾身一顫,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隻能連滾帶爬地匆匆退下。
“廢物!還不快去!” 溫體仁抄起桌上的硯台就砸了過去,硯台擦著管家耳邊飛過去,重重砸在門框上,碎石濺得管家臉上生疼。管家踉蹌著往前跑,卻在門檻處被絆了個狗吃屎。
“連路都走不好的東西!” 溫體仁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一腳踹在管家背上,“養你們這群飯桶有什麼用?今日之事若辦不好,仔細你們的皮!” 他的官靴底沾著方才摔碎的玉墜殘片,一腳下去,管家後背上頓時劃出幾道血痕。
管家趴在地上,疼得直抽氣,卻連求饒都不敢大聲,隻能哆哆嗦嗦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剛到門口,又撞上了端茶進來的小廝。青瓷茶盞 “啪” 地摔在地上,茶水潑了小廝一身。
“找死!” 溫體仁青筋暴起,抓起椅子就朝小廝砸去。小廝慌忙躲避,椅子 “哐當” 一聲砸在屏風上,精美的絹布被劃出一道大口子。“把這狗奴才拖下去,重打二十板子!” 溫體仁喘著粗氣,指著癱坐在地上的小廝,“還有你,” 他又瞪向一旁瑟瑟發抖的丫鬟,“去把後院那棵歪脖子樹砍了,看著就礙眼!”
整個溫府下人都噤若寒蟬,往日裡溫體仁雖嚴厲,卻也維持著表麵的風度。今日這般歇斯底裡,讓眾人明白,那位在朝堂上風光無限的閣老,此刻正被怒火完全吞噬。而這股怒火,即將化作一場風暴,席卷整個朝堂。
溫體仁望著管家狼狽離去的背影,心底冷冷地發出一聲鄙夷的冷笑。在他如鷹隼般銳利且滿含算計的眼眸中,這群平日裡道貌岸然的家夥,不過是膽小如鼠之輩。他們看似各有立場主張,實則都是自己手中任由擺弄的棋子,何時進、何時退,皆由他一念而定。半個時辰轉瞬即逝,天色愈發深沉如墨,書房外的風聲仿若裹挾著無儘幽秘,絲絲縷縷地滲進人心,隱隱透著幾分詭譎。遠處,更有幾聲鴉啼,劃破靜謐,似在為這場隱秘會麵奏響序曲。須臾,隻見三個身影仿若暗夜中蟄伏已久的鬼魅,在濃重夜色的掩護下,鬼鬼祟祟地閃進了書房。走在最前麵的,正是戶部侍郎周顯文,他的雙手仿若不安分的遊蛇,不停地相互搓動著,恰似置身於寒冬臘月,急切地想要從掌心汲取一絲溫暖。此刻,他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那笑容如同精心雕琢卻用力過猛的藝術品,恰似塗抹得過於厚重的脂粉,顯得格外虛假。他微微弓著身子,姿態近乎謙卑,帶著幾分討好的語氣,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閣老,您這是……” 話還未說完,就被溫體仁那猶如洪鐘般的怒吼聲粗暴打斷:“都這個時候了,還問我這是為何?你們仨給我聽好了,今日朝堂之上,那寧王世子林宇,簡直是欺人太甚!” 溫體仁一邊在書房內來回踱步,靴底與地麵摩擦發出沉悶聲響,一邊咬牙切齒地將朝堂上受辱的細節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直說得口沫橫飛,那三人聽得大氣都不敢出,臉上的神情愈發凝重,內心也被溫體仁煽動得同仇敵愾起來 。 “那小崽子,仗著寧王的勢,就敢在朝堂上這般張狂!” 周顯文附和著,臉上的諂媚愈發明顯,一邊說一邊用手帕擦拭濺到官服上的墨汁,眼神中卻滿是對溫體仁的討好。溫體仁見狀,心中的得意更甚,抬眼掃視著麵前三人,似要將他們的心思都看穿,心中想著,這場與林宇的較量,他定要大獲全勝。 “那林宇,以為有寧王撐腰就能肆意妄為?” 禮部張尚書搖了搖頭,滿臉的憤懣之色,似乎也被溫體仁的情緒所感染,“今日朝堂之上,他那番言辭,全然不將我等放在眼裡!” 工部李大人也跟著附和,連連點頭,臉上滿是陰翳:“閣老,這口氣實在難咽,必須得想個法子,好好整治整治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書房內的氣氛愈發凝重壓抑,仿佛暴風雨來臨前那令人窒息的寧靜。 溫體仁聽著三人的附和,心中暗自得意,他要的就是這效果。目光在三人臉上一一掃過,似是要將他們此刻的神情都刻在心底,為之後拿捏他們再添幾分把握。在他看來,這三人就是他手中的利刃,而他即將揮舞著這利刃,狠狠刺向林宇,讓那不知死活的小子為今日的冒犯付出慘痛代價。
“哼!” 溫體仁怒不可遏,臉上青筋暴起,猶如一條條扭曲的蚯蚓,彰顯著他此刻內心的極度憤懣。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起案幾上那精致的茶盞,動作粗暴得仿佛要將茶盞捏碎。緊接著,他將其中涼茶如飲鴆般狠狠灌下一口,那涼茶入喉,本應帶來絲絲涼意,可在他這盛怒之下,卻絲毫未能澆滅他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今日朝堂之上,寧王世子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在眾目睽睽之下,竟敢公然與他叫板,那字字句句,如同一把把尖銳的匕首,直直刺向他的顏麵與權威。
溫體仁坐在太師椅上,身體微微顫抖,腦海中不斷回想著朝堂上那令人難堪的一幕,心中盤算,三日後又是朝會,屆時定要讓那小崽子知曉,這大明朝堂究竟是誰在掌權,究竟是誰說了算!想到此處,他猛地一拍桌子,這一拍,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那力道之大,震得桌上硯台裡的墨汁四濺,幾滴烏黑墨汁仿若黑色的暗器,不偏不倚,濺到了一旁周顯文嶄新的官服上。
周顯文見狀,原本還算鎮定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驚慌失措,他的雙眼瞪大,看著那濺到官服上的墨汁,就如同看到了可怕的怪物。他手忙腳亂地想要擦拭,可越是慌亂,動作越是笨拙,原本隻是幾滴墨汁,經他這麼一弄,反倒暈染開來,將官服弄得越發臟汙不堪。
溫體仁看著周顯文這副狼狽模樣,心中竟莫名湧起一絲暗爽,在他心中,這便是那些不聽從自己、妄圖違背自己意願之人應得的下場 。禮部張尚書站在一旁,將這一切儘收眼底,他眉頭一皺,心中滿是憂慮,猶豫片刻後,終於開口道:“閣老,若那方案真有可取之處……”
溫體仁猛地轉頭,目光如炬,猶如兩道利刃,死死盯著張尚書,似要將他看穿,“哼,張大人,在這朝堂之上,可容不得你我這般瞻前顧後。” 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著陰鷙,仿佛一隻蟄伏的惡狼,“若不將那林宇打壓下去,日後朝堂之上,還有我們說話的份兒?”
張尚書被溫體仁這般凶狠的眼神一盯,心中 “咯噔” 一下,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他張了張嘴,想要再辯駁幾句,可喉嚨卻似被堵住,乾澀得發不出一點聲音。在溫體仁那如實質般的壓迫目光下,他隻覺雙腿發軟,冷汗順著脊背直往下淌,後背的官服早已被浸濕,貼在身上涼颼颼的,寒意從腳底直竄腦門 。溫體仁心中頓時警鈴大作,這個冥頑不靈的老東西,竟還敢公然質疑?這可絕不能容忍,必須讓他知曉,與我溫體仁作對,絕無好下場!“可取?” 溫體仁猛地向前一湊,那肥胖臉頰上的橫肉好似要直接貼到張尚書臉上,一雙三角眼中滿是不加掩飾的威脅之意,語氣森冷道:“張大人莫不是貴人多忘事,已然忘了三年前那礦稅新政,是何人憑一己之力,在朝堂上據理力爭,幫你壓下去的?還有,你家公子在江南苦心經營的絲綢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可若是被新稅製死死盯上,往後還能如此順遂嗎?” 說罷,他不緊不慢地從寬大袖籠中掏出一本泛黃的賬本,那賬本因年代久遠,邊角都已微微卷起。輕輕翻開扉頁,隻見上麵密密麻麻地記錄著張府與各地商戶的往來賬目,一筆筆、一行行,詳實無比。張尚書隻匆匆一瞥,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溫體仁瞧著這一幕,心中滿是得意,暗自想著,這便是把柄在手的力量,足以拿捏任何人。他故意拖長了音調,悠悠說道:“這些要是原封不動地送到禦史台……” 張尚書臉色瞬間慘白,連連擺手:“閣老息怒!下官定當全力配合!” 溫體仁見張尚書被唬住,滿意地收回目光,轉頭看向工部李大人,心想得趕緊把這老滑頭也一並拿捏住,不然這計劃執行起來怕是要出岔子 。 溫體仁心中暗自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工部李大人,仿佛要將他心底的怯懦看穿,緩緩開口道:“李大人,莫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皇上看重又如何?隻要咱們謀劃得當,還怕扳不倒一個小小世子?” 說罷,他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仿若一隻潛伏在暗處,隨時準備撲向獵物的惡狼。 工部李大人卻一直盯著地上的碎玉,半晌才開口:“可皇上似乎對那小子頗為看重,萬一……”溫體仁心中如亂麻般快速盤算,如何才能震懾住這個在關鍵時刻畏首畏尾的家夥。他的目光仿若寒芒,直直射向工部的李大人,心中暗自腹誹,這老兒,平日裡看著精明,關鍵時刻竟如此怯懦,實在不堪大用。可如今之事,非得他配合不可,看來非得用些雷霆手段不可。
思量已定,溫體仁突然微微側身,湊近李大人,刻意壓低聲音,聲音仿若從牙縫中擠出,惡狠狠地說道:“李大人,你我都清楚,這事兒不容有失。你若此時退縮,那先前你挪用修繕皇宮款項之事,可就保不齊要被抖落出來。到時候,不說官位不保,依律當斬,怕是還得連累家中老小,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李大人一聽,仿若被一道驚雷劈中,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紙,額頭上豆大的冷汗簌簌直冒,雙腿一軟,膝蓋打顫,差點癱倒在地。他強撐著身體,哆哆嗦嗦地開口:“閣老,下官…… 下官明白了,定當全力以赴,絕不敢有絲毫退縮!”
溫體仁見狀,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滿意地點點頭,心中想著,這群人啊,皆是些趨利避害之徒,就得用利益誘惑,用把柄拿捏,才能乖乖聽話,為自己所用 。
溫體仁看著工部李大人那副驚恐萬狀的模樣,心中鄙夷更甚,麵上卻仿若一潭死水,波瀾不驚。他輕咳一聲,再度開口,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諸位,咱們今日所謀之事,可是關乎朝堂地位、身家性命的大事,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複。絕不能有絲毫懈怠,否則,後果你們承擔不起!” 他眼神如鷹隼般銳利,在在場三人臉上一一掃過,似要將他們的決心都審視個透徹,不放過任何一絲猶疑 。李大人忙不迭地點頭,身體微微前傾,像是要極力表明自己的忠心,額頭上的冷汗在昏暗燈光下閃爍著,與他那緊張不安的神情相得益彰。此時,書房內的氣氛愈發凝重,好似有一層無形的陰霾籠罩,讓人喘不過氣。窗外,風聲愈發呼嘯,吹得窗欞哐哐作響,仿佛在為這場暗室中的陰謀助威呐喊。“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溫體仁雙手抱胸,臉上閃過一絲陰冷的笑意,“咱們得想個周全的法子,給那林宇點顏色瞧瞧,讓他知道這朝堂之上,究竟是誰說了算。”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在書房內回蕩,仿若黑暗中的詛咒,讓人不寒而栗。此時,窗外的風愈發猛烈,吹得樹枝狂舞,發出陣陣嗚咽,似在為這場即將到來的陰謀哀鳴。
溫體仁聽聞李大人所言,心中不禁暗自咒罵,這李大人如此膽小怯懦、毫無擔當,當真難成大事。不過,這點反應在他眼中,實在算不得什麼。在溫體仁看來,這天下之人,熙熙攘攘皆為利往,隻要有足夠誘人的利益擺在麵前,便沒有誰是不能被拉攏的。“沒有萬一!” 溫體仁一邊斬釘截鐵地回應,語氣中滿是不容置疑,一邊不緊不慢地將手探入寬大的袖籠之中。隻見他緩緩掏出一疊厚厚的銀票,那銀票乃是用蜀地特有的桑皮紙精心製成,紙張質地堅韌,紋理細膩。在這昏暗的室內,銀票散發著淡淡的光澤,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自身的價值。其上印著京城最大銀號的標識,圖案精美繁複,每一處線條都勾勒得極為細致,防偽暗記巧妙地隱匿其中,非業內高手難以辨彆。他在眾人麵前輕輕晃了晃,銀票發出細微的簌簌聲,恰似在饑餓之人麵前晃動一塊滋滋冒油、香氣四溢的肥肉,瞬間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果不其然,周侍郎、張尚書與李大人三人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周侍郎長期沉迷酒色,每日不是在花街柳巷流連忘返,便是在府中與姬妾飲酒作樂,日夜顛倒,生活毫無節製。如今他眼眶深陷,如同被歲月鑿出的兩個黑洞,兩頰透著不健康的青黃,仿若被霜打過的枯草,毫無生氣。此刻,他那渾濁的雙眼陡然間銳利如鷹,恰似夜貓子在漆黑夜幕中盯上逃竄的獵物,目光似兩道寒芒,緊緊鎖在那疊銀票之上,其中貪婪之色幾乎要溢出來,仿佛要將銀票生吞入腹。張尚書平日裡總是身著一襲規整的緋色朝服,頭戴烏紗帽,帽翅端正挺括,腰間係著象征品級的玉帶,那一身裝扮一絲不苟,儘顯朝堂重臣的威嚴。他麵上神色肅穆,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與人交談時,三句不離孔孟之道,時刻將聖賢教誨掛在嘴邊,仿佛自己就是那道德準則的化身 。可在這銀票現世的刹那,他的偽裝瞬間瓦解,嘴角不受控製地微微抽搐,麵部肌肉幾不可察地抖動著,銀票在燭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好似瞬間就能幻化成巍峨聳立的金山銀山,散發著無儘的財富氣息。那些平日裡掛在嘴邊、信誓旦旦宣揚的清正廉潔,在這銀票的強烈誘惑麵前,如同脆弱的泡沫,“啪” 地一下便消散得無影無蹤,被毫不猶豫地拋到了九霄雲外。李大人則下意識地舔了舔乾澀的嘴唇,舌尖快速劃過,留下一抹濕潤的痕跡,雙手在大腿上來回摩挲,動作愈發急促,掌心與布料摩擦發出細微聲響,仿佛下一秒便能將銀票抓在手中,儘情感受那財富帶來的滿足。溫體仁瞧著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陣冷笑,暗道:“果然都是些見錢眼開的庸俗之輩,這般模樣,倒是省了我不少口舌。” 緊接著,他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隨後目光炯炯,有條不紊地說道:“侍郎有所不知,事成之後,周侍郎負責的鹽稅一項,可額外多分兩成。這鹽稅,在朝廷賦稅之中,那可是實打實的大頭。沿海之地,鹽場星羅棋布,從北至南,綿延數百裡,每年產鹽之量,堪稱海量,源源不斷供應天下百姓日常之需。多分這兩成,可絕非小數目,意味著每年周侍郎府上能多出一筆旁人難以想象的巨額進項。往後,侍郎府中的妻妾們,若是想要購置西域運來的珍稀珠寶、東珠打造的華麗首飾,不過是揮揮手的事兒;家中奴仆采買南海的新鮮海味、塞外的珍貴食材,也都不在話下,定能將侍郎府的日子裝點得無比富足奢華。” 周侍郎聽聞,眼睛瞪得如同銅鈴,臉上的肥肉都因激動而微微顫抖,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伸出乾枯的手指,在空中虛點幾下,似是要將那額外的兩成鹽稅提前攥在手中,聲音因興奮而微微發顫:“閣老,此話當真?如此豐厚的回報,下官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溫體仁見周侍郎上鉤,心中愈發得意,他故意將銀票在手中翻弄,發出清脆聲響,似是在提醒眾人這利益的誘惑。隨後,他話鋒一轉,開始描繪給張尚書和李大人的好處,好似在編織一張充滿誘惑的大網,將三人牢牢套住 。
說罷,他微微眯起雙眼,那眼神仿若暗夜中尋覓獵物的蒼隼,精光閃爍,緩緩轉向張尚書。嘴角悄然勾起一抹弧度,這弧度裡藏著旁人難以參透的深意,似笑非笑。緊接著,他不緊不慢,聲音仿若古寺裡悠悠敲響的鐘聲,沉穩且悠長:“張尚書家公子所經營的絲綢莊,可是大有文章可做。往後整整三年,稅賦一事,皆可免去。諸位不妨靜下心來,細細盤算一番。三年光陰,在這商賈往來、銀錢如流水的生意場上,這省下來的稅銀,會是怎樣一個天文數字。這筆巨款,若用來拓展生意版圖,在繁華市鎮增設分號,廣貼告示招募織工,擴大作坊生產規模,那絲綢莊的產出,怕是要呈幾何倍數增長;若是購置肥沃田產,在鄉下紮根,夯實根基,家族產業更是能穩穩當當,不懼風雨。現今江南絲綢,憑借上乘的質地、精美的繡工,美名早已遠揚四海,在海外市場亦是大受歡迎,洋人對那柔軟順滑的絲綢愛不釋手,需求如乾涸大地渴望甘霖,旺盛得很。一旦免去稅賦,公子的絲綢莊瞬間便有了旁人難以企及的價格優勢。屆時,大可壓低價格,以更實惠的售價,吸引四方往來的商賈。這般操作之下,市場份額定能如那春日暖陽下的積雪,迅速消融並被公子收入囊中。要不了多久,公子的絲綢莊便能賺得盆滿缽滿,在江南商界成為首屈一指、無人能及的巨擘,往後提起江南商賈,誰人不得先想到張公子的絲綢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