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武俠修真 > 彼岸花開相見兩相忘 > 第6章:無憶刃懸啟死途·空濤滌孽鑄新生

第6章:無憶刃懸啟死途·空濤滌孽鑄新生(1 / 1)

推荐阅读:

無憶刃懸行陌路,死生權柄掌中浮。

洞空唯剩濤聲舊,彼岸新生暗夜初。

刹那間!

洞穴內的光線發生了詭異絕倫的扭曲!

這並非簡單的明暗變化,而是空間本身的光影結構被一隻無形無相、巨大無朋的手強行揉捏、折疊、重組!

光線不再是直線傳播,它們像受驚的蛇群般瘋狂扭動、纏繞、斷裂,在嶙峋的礁石表麵投下光怪陸離、瞬息萬變的恐怖圖案,如同破碎的萬花筒。

又如同無數麵被打碎的琉璃鏡,映照出無數個重疊又斷裂的洞穴幻影,虛實難辨!

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低沉到超越人耳極限的,那是空間維度在恐怖力量下彎曲撕裂的哀鳴!

那些嶙峋猙獰、飽經風浪侵蝕的礁石輪廓開始劇烈地模糊、液化,如同高溫炙烤下的黑蠟,邊緣融化流淌出虛幻迷離的光影絲帶。

潮濕的空氣、濃重刺鼻的海腥味、苔蘚腐敗的甜膩氣息,甚至洞壁上凝結欲滴的冰冷水珠……

所有構成這方空間存在的物質與能量細節,都開始劇烈地波動、分解,化作億萬顆細碎如塵、閃爍著幽微光芒的奇異粒子,如同被狂風吹散的星沙,在扭曲的力場中無序狂舞!

空間折疊,維度坍縮。

礁石在迷離的光塵中無聲融化,濃稠的黑暗在空間的壓縮中發出無聲的咆哮。

那威嚴的玄色身影、枯槁如幽靈的黑色鬥篷、以及地上那具蒼白脆弱、承載著滔天罪孽與一線渺茫生機的少年軀體——

三道存在,如同三滴不同顏色的墨水被滴入瘋狂旋轉的宇宙級漩渦,在空間維度的劇烈扭曲與坍縮中瞬間失去了清晰的邊界。

色彩(玄黑、死黑、慘白)與形態(雍容、枯槁、破碎)瘋狂地交融、滲透、湮滅!

沒有刺目的強光爆發,沒有震耳欲聾的時空震爆轟鳴。

隻有一種令任何有靈之物靈魂本源都為之凍結顫栗的、絕對的“剝離”感。

仿佛整個洞穴的存在本質,連同依附其上的時間碎片與因果絲線,被一隻無形巨手硬生生、精準無比地剜去了一塊!

上一秒,三道身影還帶著各自強烈的存在感,清晰地烙印在冰冷潮濕的礁石與昏暗的光線之中。

下一秒,他們已如同被最高明的畫家用宇宙級的橡皮徹底擦除,沒有留下任何物理的痕跡,沒有殘留一絲靈魂的氣息,甚至連他們曾經存在於此所引發的空間漣漪與能量擾動的餘波,都被那無形的力量撫平、抹淨!

仿佛從未出現過。

絕對的、吞噬一切的寂靜降臨了。

這不是聲音的消失,而是“存在”本身被強行抽離後留下的、概念性的死寂真空。

隻有那被強行折疊蹂躪後又重新“舒展”開的空間結構,發出微不可聞的、如同宇宙誕生之初或終結之時的、源自法則本身的歎息般的回響,昭示著剛才那超越凡俗理解的一幕確實發生。

海風失去了唯一的阻礙物

——那三道消失的身影曾短暫地成為它的障礙

——此刻更加順暢、甚至帶著一種報複性的歡快,呼嘯著穿過徹底空洞的洞穴入口,發出更加清晰、更加淒厲尖銳的嗚咽。

這聲音如同無數被放逐的幽靈在巨大而空洞的墓穴拱頂下絕望地穿行、哭嚎,永無休止,更襯出洞內的死寂。

浪濤永不停歇地拍打著洞穴外犬牙交錯的礁石群,發出沉重而單調、仿佛自世界誕生之初就未曾改變過的轟鳴。

這亙古的聲響被空蕩的洞穴放大、聚焦、反複回蕩、疊加,形成一種永恒不變的、令人窒息的背景音牆,宣告著時間在此地的絕對統治,也淹沒了所有可能存在的細微聲響。

冰冷、潮濕、死寂。

嶙峋的礁石依舊猙獰如故,洞壁滑膩的深色苔蘚依舊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濕冷的幽光,地上淩亂的碎石和破碎的白色貝殼碎片依舊保持著被海水衝刷後的姿態。

仿佛剛才那場關乎生死存亡、顛覆亙古冥律、決定一個破碎靈魂未來是永恒沉淪還是踏上荊棘救贖之路的驚心動魄的審判,連同那三位超然於凡俗理解的存在,都隻是這冰冷洞穴在無儘歲月流逝中,被海風與濤聲催生出的一個荒誕而短暫的集體幻覺,從未真實地發生過。

時間失去了精確的刻度,如同沙漏的頸管被無形之物堵塞。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個被痛苦拉長的時辰,也許是幾個被遺忘的日夜。

冰冷的海水,遵循著月球牽引下潮汐亙古不變的韻律,再一次如同貪婪而耐心的舌頭,悄然漫入這處被遺忘的礁石洞穴深處。

鹹澀、刺骨的海水,如同億萬支淬了寒毒的細密冰針,溫柔而殘酷地撫過淺灘上那個俯臥著的、蒼白得幾乎與礁石融為一體的軀體。

水流漫過他赤裸的、布滿擦傷和青紫淤痕的小腿,爬上他緊窄的腰背,最終浸泡到他深埋在濕冷沙礫中的半邊臉頰和手臂。

冰冷刺骨的觸感,穿透了深沉的昏迷。

“呃……”

一聲微弱到幾乎被浪濤永恒轟鳴徹底淹沒的,如同從深埋的地底墓穴中、穿透厚重棺槨與泥土的阻隔,掙紮著擠出。

這聲音乾澀、嘶啞,帶著瀕死的顫音和溺水般的窒息感。

沈俊宇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像一條被巨浪拋上嶙峋礁岸、在烈日下暴曬瀕死的魚,突然被冰冷的潮水驚醒。

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間刺穿了他混沌意識外圍那層厚重的、如同棉絮般的屏障,帶來一陣尖銳的、幾乎要將靈魂從這具破敗軀殼中撕裂出去的劇痛!

這劇痛並非單一來源,它如同無數條蘇醒的毒蛇,從每一根斷裂般的骨頭縫隙裡鑽出,噬咬骨髓;

從每一寸被海水浸泡得泛白腫脹、布滿細小傷口的皮膚下蔓延開來;

從空空如也、卻痙攣抽搐、如同火燒的胃袋深處灼燒上湧!全身的神經都在尖叫!

“咳!咳咳咳——!”

更多的鹹澀、渾濁、帶著泥沙腥味的海水,隨著他本能的、求生欲望驅使的猛烈吸氣,狂暴地湧入他乾涸灼痛的喉嚨和敏感的鼻腔!

這引發了新一輪劇烈的、撕心裂肺的嗆咳,每一次咳嗽都像要把五臟六腑從胸腔裡硬生生擠壓出來!

劇烈的身體震蕩牽動著全身每一寸骨骼、每一塊肌肉、每一條被暴力撕裂過的纖維,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和即將徹底崩斷的尖銳警報!

他痛苦地蜷縮起身體,如同回歸母體的胎兒,本能地尋求庇護,卻隻找到冰冷的海水和堅硬的礁石。

十指痙攣著,深深摳進身下冰冷濕滑、混合著尖銳貝殼碎片的沙礫碎石之中,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呈現出死屍般的慘白,指甲縫裡瞬間塞滿了汙黑的泥垢和沙粒。

咳聲如同破舊風箱的嘶鳴,漸漸在極度的虛弱和痛苦中平息,隻餘下粗重而艱難的喘息。

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胸腔深處火辣辣的灼痛和溺水般的濕冷窒息感,每一次呼氣都如同靈魂被強行擠壓出一部分,更加虛弱。

他掙紮著,用儘全身殘存的那一絲如同風中殘燭般的氣力,調動起仿佛已不屬於自己的沉重軀乾,艱難地翻過身。

動作緩慢得像地質變遷,每一塊骨頭都在。

冰冷的、帶著海藻腐爛腥氣的汙水瞬間浸透了他背部襤褸的衣衫,緊貼著皮膚,帶來更深入骨髓的寒意,仿佛要將他釘在這片死亡的淺灘上,成為礁石的一部分。

眼皮沉重得如同壓著兩座千鈞的冰山。

他用了近乎自殘般的意誌,調動起所有殘存的神經信號,才勉強將黏連在一起的眼簾掀開一條比發絲還細的縫隙。

視線模糊不清,如同隔著一層厚厚的、不斷晃動且布滿裂紋的毛玻璃。

所有映入眼簾的景象都被扭曲、拉長、覆蓋著晃動的重影和水波紋。

頭頂是凹凸不平、濕漉漉的深色岩壁穹頂,一些地方凝結著渾濁的水珠,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膨脹、拉長,最終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啪嗒”一聲,滴落在他麻木的額角或冰冷的脖頸上,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轉瞬即逝的涼意。

洞外的光線很暗,是一種鉛灰色的、令人絕望的昏暗,隻能勉強分辨出洞口那不規則的、如同巨獸豁口的輪廓,以及外麵翻滾湧動、更顯深沉的墨色海天。

世界是冰冷、模糊、充滿敵意的色塊。

我是誰?

這個念頭如同投入絕對死水潭的一粒微塵,隻在他空茫得如同宇宙初開時的混沌意識中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隨即徹底湮滅於虛無的深淵,沒有帶回任何答案,甚至沒有留下詢問的回響。

頭腦裡一片空白。

不是遺忘,而是徹底的、如同初生嬰兒麵對陌生宇宙般的絕對虛無。

沒有名字,沒有過去,沒有任何關於“我”的認知坐標。

沒有愛,沒有恨,沒有喜悅,沒有悲傷——

隻有一種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茫然,像濃稠冰冷的墨汁灌滿了意識的每一個角落,沉甸甸地壓迫著。

以及一種源自身體每一個瀕死細胞的、深入骨髓的冰冷與無處不在、啃噬神經的劇痛。

這劇痛和冰冷,成了此刻唯一能證明“存在”的、殘酷而真實的證據。

他艱難地轉動著如同鏽死軸承般僵硬的脖頸,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輕響。

目光遲鈍地、毫無焦點地掃過周圍的環境:

嶙峋的黑色礁石,形態猙獰怪異,如同太古巨獸被石化後裸露的慘白獠牙和扭曲脊椎,在昏暗的光線下投下更加恐怖的陰影;

潮濕滑膩的深色岩壁,覆蓋著厚厚的、如同腐敗皮膚般的滑膩苔蘚,散發出陰濕的黴味;

身下是冰冷刺骨、不斷隨著潮汐微微晃動的海水,混合著粗糲的沙礫和尖銳的貝殼碎片,無情地摩擦著他裸露的皮膚,帶來細密的刺痛;

空氣裡彌漫著濃重的、令人鼻腔和胃袋同時翻騰的鹹腥海藻腐爛氣息,還有一種……

更深層的、如同死亡本身散發出的、若有若無的甜膩腐敗氣息?

這裡是哪裡?

地獄嗎?

為什麼這麼冷?

冷得像靈魂都被凍結成冰。

為什麼這麼痛?

痛得每一寸血肉都在尖叫著要分離。

為什麼……心口的地方,空蕩蕩的,仿佛被掏走了一塊最核心的東西,卻又沉甸甸地壓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的悲傷?

像在無儘的黑暗裡弄丟了唯一的光源,卻連那光源是什麼形狀、什麼顏色都全然不知,隻剩下丟失本身帶來的、蝕骨的空洞與絕望,沉甸甸地墜在靈魂深處。

他嘗試著抬起一隻離身體最近的手臂。

那手臂沉重得像灌滿了冰冷的水銀,又像被無形的鎖鏈層層捆縛。

每一次微小的移動,都牽扯著肌肉撕裂、骨骼錯位般的劇痛,傳遞到混亂一片、如同漿糊的大腦。

他顫抖著,如同帕金森患者,將那隻冰冷麻木、布滿細小傷口、汙泥和凝固血痂的手掌,用儘全身的意誌,緩緩地、一寸寸地按向自己的左胸口。

隔著濕透的、冰冷黏膩、幾乎無法蔽體的破爛衣衫,他觸摸到皮膚下微弱卻持續跳動的心臟。

咚……咚……咚……

那跳動的感覺如此陌生,如此……虛幻而不真實。

仿佛這具傷痕累累、冰冷刺骨、不斷傳來痛苦信號的身體,隻是一具偶然拾得的、與自己靈魂毫不相乾的皮囊。

而心口那片空茫的冰冷與沉甸甸的虛無悲傷,才是他唯一能感知到的、屬於“自我”的真實存在。

這認知讓他更加茫然和恐懼。

“呃啊……”

又是一陣劇烈的、源自肋骨斷裂處的尖銳疼痛,混合著胃部痙攣的翻江倒海,如同海嘯般席卷了他脆弱的神經防線。

他忍不住再次從喉嚨深處擠出破碎的、如同野獸瀕死的痛苦。

他放棄了思考,放棄了探尋這無邊無際的茫然。

身體最原始、最強烈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冷!

難以忍受的、如同墜入冰獄的冷!

痛!

無處不在、啃噬骨髓的痛!

還有那從胃袋深處翻湧上來的、混合著海水鹹腥和膽汁苦澀的強烈惡心感,如同毒蛇在腹腔內瘋狂攪動!

他猛地側過頭,對著身旁渾濁、漂浮著泡沫的海水,劇烈地乾嘔起來。

脖頸和背部的肌肉因這劇烈的動作而劇烈抽搐、劇痛難當。

然而胃裡空空如也,隻有灼熱的、苦澀的膽汁混合著鹹澀的海水被強行擠壓出來,如同硫酸般灼燒著他早已傷痕累累的喉嚨和食道,帶來更深的痛苦和幾乎令人昏厥的極致虛弱。

他徹底癱軟在冰冷刺骨的水窪裡,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的軟體動物,像一灘被遺棄的爛泥。

隻剩下沉重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以及那無法抑製的、因為深入骨髓的劇痛和絕望的寒冷而產生的、細微而持續的全身性顫抖。

每一次顫抖,都像是在消耗著這具殘軀裡最後一絲殘存的生命燭火。

意識在極度的痛苦與極致的虛弱中沉沉浮浮,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隨時會傾覆的小舟。

洞外,海濤永恒不變的嗚咽是這“新生”彼岸唯一的、單調而冷酷的背景樂章。

洞內,隻有他越來越微弱、越來越艱難、仿佛隨時會斷線的呼吸聲,以及那雙茫然空洞、映不出任何倒影、如同兩口枯竭深井般的瞳孔。

無憶的利刃,已然高懸於他靈魂之上,斬斷了所有來路。

死生的權柄,尚在未知的、濃霧彌漫的幽冥深處,等待他去拾取或再次遺棄。

這冰冷、孤寂、痛苦彌漫、隻有濤聲永恒的空洞,成了他“新生”降臨的殘酷產房,也是他通往那未知“彼岸”的、注定充滿荊棘、黑暗與無儘拷問的漫長旅途……那無比晦暗的、染血的。

彼岸花或許在遙遠的未來,但此刻,唯有這無儘的暗夜,籠罩著他無憶的新生。

剛剛清醒的他,耗儘了最後一絲氣力,眼前一黑,再次陷入深沉的昏迷,倒在那片冰冷的海水與碎石之中。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