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押糧遇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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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晉陽困局

殘陽如血,將晉陽城巍峨的城牆浸染成一片刺目的赤紅。李克用獨踞城樓,僅存的獨目凝望著遠方太行山脈的蒼茫輪廓,眉頭深鎖。這位沙陀梟雄,此刻正深陷前所未有的困境。

“父王,潞州急報!”李存勖步履匆匆登上城樓,銀甲在血色夕陽下泛著冷冽寒光。他雙手呈上一封血跡斑駁的戰報,“潞州被圍半月,糧草將儘!李嗣源將軍懇請速發援兵糧秣!”

李克用接過羊皮紙,獨眼中憂慮更甚。潦草字跡透出前線絕境:“梁軍五萬圍城,城中糧草僅支十日,箭矢告罄,將士日食一餐”

“朱溫老賊,欺我太甚!”李克用怒拍城垛,青石磚應聲崩裂數道細紋。他轉身看向英姿勃發的親子李存勖,這二十歲的青年已是軍中砥柱。“存勖,幽州戰事膠著,主力難撤。眼下能調之兵不足五千,糧秣更是捉襟見肘!”

李存勖單膝跪地,抱拳請命:“父王!兒臣願率輕騎押糧,突破梁軍封鎖,馳援潞州!”

(二)孤軍押糧

李克用獨目凝視愛子,眼前卻閃過那已逝的養子——李存孝的雄姿。若“孝兒”尚在,何至於此!一聲長歎:“此去九死一生!葛從周老奸巨猾,我兒務必萬分謹慎!”

“兒臣不懼!”李存勖昂首,眼中戰意如烈焰升騰,“潞州若失,晉陽門戶洞開!存勖寧戰死沙場,亦不容梁賊猖獗!”

沉默良久,李克用終於頷首:“好!予你三千精兵,百輛糧車,今夜子時,取道鷹嘴崖小路,避敵主力!”他解下腰間青銅令牌,鄭重遞出,“持此令箭,沿途關隘皆開。切記,糧草即潞州命脈,務必送達!”

李存勖接過冰冷沉重的令牌,感受其中千鈞重托,再次抱拳:“兒臣定不辱命!”

(三)鷹嘴伏擊

五日後,鷹嘴崖。

險峻山路如巨鷹尖喙,夾峙於兩座陡峭山崖之間。怪石嶙峋,時有碎石滾落,最窄處僅容雙馬並行。

李存勖胯下白龍駒神駿非凡。他勒韁止步,銳利目光掃視前方險地,心中警兆陡生。沙場錘煉的直覺,讓他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將軍?”副將李嗣本策馬近前。

李存勖抬手示意噤聲,凝神諦聽。風聲鳥鳴之外,死寂得異常!“全軍戒備!弓弩上弦!斥候探路!”他果斷下令。

話音未落,山崖頂一聲淒厲哨響撕裂寂靜!

“咻咻咻——!”箭矢如蝗,自兩側崖頂傾盆而下!

“敵襲!舉盾!”李存勖厲喝,蟠龍金槍舞成一片光影,磕飛襲來之箭。慘叫聲中,晉軍猝不及防,瞬間倒下一片。

箭雨方歇,崖頂梁旗如林豎起,戰鼓轟鳴震徹山穀!

“哈哈哈!李存勖小兒,老夫恭候多時!”洪亮笑聲自高處傳來。崖頂之上,一員老將紫金甲耀目,手持金背砍山刀,胯下烏雲踏雪神駒,正是後梁名將,當世武力第六、智勇足列前三的葛從周!

“葛從周!”李存勖目眥欲裂。

葛從周捋須冷笑:“李克用派你這黃口孺子押糧,欺我梁軍無人耶?今日鷹嘴崖,便是爾葬身之所!”金刀一揮,“殺!片甲不留!”

山崖兩側梁兵如潮湧出,前後山路亦被堵死!三千晉軍陷入絕境。

“結圓陣!護糧車!”李存勖臨危不亂,指揮若定。金槍遙指,“晉軍兒郎,隨我殺出血路!”他一馬當先,槍出如龍,所過之處梁兵人仰馬翻,槍法剛猛淩厲,隱有李存孝昔日風采。

(四)絕境逢生

“好槍法!倒有幾分李存孝的影子!”葛從周讚罷,自崖頂飛身躍下,穩穩落於馬背,“且讓老夫掂量掂量!”

兩軍陣前,少帥老將,凜然對峙。

“葛老將軍年高,何不歸梁頤養?晚輩可送您一程。”李存勖語帶譏諷,暗蓄真力。

葛從周狂笑:“乳臭未乾,也敢賣弄口舌?受死!”話音未落,金背砍山刀已挾開山之勢,當頭劈落!

李存勖側身避過,金槍如毒蛇吐信,疾刺咽喉。刀來槍往,鏗鏘震耳,二十餘合竟旗鼓相當。兩軍士卒屏息觀戰,戰場唯餘兵刃交擊之聲。

三十合後,李存勖汗透重甲。葛從周刀勢愈發沉重狠辣,如長江大河連綿不絕,震得他虎口崩裂。

“小子,火候尚淺!”葛從周忽變招,大刀橫掃千軍,逼得李存勖後仰,卻乃虛招!刀鋒詭譎一轉,斜劈肩胛!

“嗤啦!”火星迸濺!李存勖竭力閃避,刀鋒仍撕裂鎧甲,左肩血如泉湧!

“將軍!”晉軍驚呼欲救。

“退下!”李存勖厲喝,強忍劇痛握緊金槍,“此乃本將之戰!”他心知,混戰糧車必毀。

“骨氣可嘉!惜哉今日必亡!”葛從周不再多言,刀化漫天寒光,將李存勖死死籠罩。

五十合過,李存勖傷痕累累,動作遲滯。為糧草,為潞州,他咬碎鋼牙,死戰不退!

“拿命來!”葛從周覷得破綻,畢生功力凝於一刀,如九天雷霆,直劈李存勖脖頸!刀光封死所有生路,死亡氣息撲麵而至!

李存勖心下一片澄明:“父王兒臣負托”

(五)布衣驚雷

千鈞一發!

“啪!”

一聲脆響!葛從周隻覺一股沛然巨力自刀身傳來,金刀竟被震得歪斜數寸!

定睛望去,三丈外,一個身著破爛灰布衣的乞丐,斜倚木棍,嘴裡叼著半個蘋果,正笑嘻嘻地看著他。而另外半個蘋果已撞得粉碎,晶瑩的果肉碎屑正嵌在金背砍山刀的刀背上!

“臭叫花子!安敢插手軍國之事?!”葛從周驚怒交加,厲聲喝問,心中卻警鈴大作。能以半枚果肉擊偏他全力一刀,豈是凡俗?

乞丐啃了口蘋果,含糊笑道:“要飯的餓了好幾天啦!看二位打得熱鬨,定是在爭搶好吃的?分叫花子一口如何?”

李存勖死裡逃生,勉力站起,驚疑不定地望著這救命奇人。

葛從周麵沉似水:“裝瘋賣傻!速速滾開!否則,便是十三太保複生,老夫也一刀斬其狗頭!”金刀一振,作勢欲撲。

此言一出,乞丐(李存孝)心中氣樂:“好個老匹夫!我與你無冤無仇,死了還要被你砍頭?今日合該你倒黴!”麵上卻誇張大叫:“吹牛!誰不知十三太保天神下凡!你能在他手下走過三合?”

“哇呀呀!氣煞我也!”葛從周須發戟張,身為當世頂尖名將,豈容乞丐如此羞辱?“管你是誰,今日碎屍萬段!”金背刀挾怒劈出,勢若力劈華山!

乞丐“媽呀”一聲怪叫,如受驚兔子般蹦出二尺,險險避過:“不講理啊!不給吃的還打人!”話音未落,身形陡然拔高,手中打狗棍呼嘯著劈頭蓋臉砸下!

(六)棒打老將

葛從周舉刀相迎,二人戰作一團。老將刀法精絕,金背刀舞得如漫天飛雪,寒光凜冽。乞丐卻似毫無章法,棍影雜亂無章,身形狼狽蹦跳,數次險象環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斃命刀下。

然而明眼人卻能看出,那看似慌亂的步伐,每每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致命殺招,毫厘不差,神乎其技!

葛從周越戰越驚,心知遇上了絕頂高手。正思忖破敵之策,忽覺臀後劇痛襲來!

“哎喲!”一聲痛呼!

乞丐一棍結結實實抽在他屁股上!力道奇大,臀骨欲裂,疼得葛從周眼前發黑,險些栽落馬下!沒有半月休想再騎馬作戰。

“老匹夫!今日之辱,來日必報!”葛從周羞憤交加,心知今日難討便宜,撂下狠話,撥轉馬頭便逃。

主將敗走,梁軍頓時如潮水般退去,頃刻間消失在山道儘頭。晉軍絕處逢生,爆發出震天歡呼,紛紛圍攏過來。

(七)布衣之諾

李存勖強忍傷痛,向乞丐深深一揖:“恩公救命大恩,存勖沒齒難忘!若非恩公,存勖與這糧草皆休矣!”

乞丐隨手扔掉果核,木棍拄地,淡然道:“將軍言重。見將軍為護糧草舍生忘死,乃真豪傑。區區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敢問恩公高姓大名?”李存勖目光灼灼。

“山野草民,賤名不足道。”乞丐(李存孝)擺手。

李存勖見他不願透露,話鋒一轉:“以恩公驚世之能,何不投身亂世,救民水火?豈可明珠蒙塵,隱於草莽?”

乞丐望向層巒疊嶂,沉默片刻,方道:“我曾於終南山玉泉觀學藝十載。先師臨終囑我,武者當以守護蒼生為念。然我心性疏懶,不喜廟堂紛擾,故遁跡山林。”

李存勖神色肅然:“如今天下板蕩,生靈塗炭!家父李克用雖為沙陀,卻誌在匡扶唐室,解民倒懸!恩公若能助我晉軍,必可大展宏圖,澤被蒼生!”

乞丐沉吟良久,緩緩道:“李將軍赤誠,你我雖萍水相逢,卻意氣相投。要我出山亦無不可。隻是”

“恩公有何條件?”李存勖急問。

“先師忌辰將至,我需守孝一月,以全師徒之情。”乞丐鄭重道,“若將軍信得過,三十日後,我必赴晉陽投效!”

李存勖聞言大喜:“一言為定!一月之後,存勖在晉陽城掃榻以待,恭候恩公大駕!”

殘陽餘暉,將二人身影長長投於山道,仿佛一段嶄新傳奇的序章。

(尾聲)

此乞丐,正是脫胎換骨、重臨人世的李存孝!他本欲西行長安,途中偶遇李存勖身陷死局。前世他為十三太保,雖勇冠三軍,深得晉王偏愛,卻因性情孤高,與眾兄弟疏離,終遭李存信等構陷。晉營之中,唯李嗣源與李存勖二人與他交厚,李存勖的槍法,更得他親傳甚多。眼見故人(實為侄輩)危在旦夕,焉能不救?所謂“守孝一月”,自是托詞,長安之行,仍在他計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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